《不期而遇》宵屿

33、第 33 章

　　七月中旬，紧张的考试周后，迎来了暑假，实习的事情沈意平早就答应了，所以沈燃就回去一周，接着就返回T市和江山一起实习。

　　“真不要我跟你回去？”江山想和沈燃一起回G市。

　　“真不要，就一周我就回来了，你天天这么跟着我，你哪儿有时间陪你爸妈？”

　　“行吧，记得给我发视频。”这学期沈意平对沈燃的态度都挺好的，应该是彻底戒酒了，江山也就不坚持要跟沈燃回去了。

　　“好。”

　　回家前一天，江山抱着沈燃在公寓里亲昵，洗过澡后沈燃窝在江山怀里闭着眼养神。

　　“累了？”

　　“嗯。”

　　江山看着怀里的人，长长的睫毛抖动着，头发软软地搭在额前，他伸手想拿床头柜的手机拍照，却发现手机被扔在小沙发上了，他就顺手拿了沈燃的手机，亲吻着沈燃的头发，拍下一张两个人依偎在一起的照片，然后用微信发给了自己。

　　沈燃是一大早的火车，车站在离家不远的地方，江山就一直抱着沈燃舍不得撒手。

　　“行了大哥，一周后我就回来了！”

　　“一周，七天，168小时，10080分钟……”

　　“数学挺好啊？”

　　“我昨天就想好台词了，用计算器算的。”

　　沈燃无奈，霍城打了几个电话，江山才慢悠悠送他去火车站，最后差点迟到，被霍城骂重色轻友。

　　第二天中午，沈燃到家的时候，家里除了沈意平，还有一个中年女人。

　　“小燃回来了？来，介绍一下，这就是秦阿姨。”

　　“秦阿姨好。”

　　“小燃你好啊，饿了没？饭马上就好。”

　　“还不太饿。”沈燃说着就要去厨房帮忙。

　　“哎哟，别动，快去客厅待着吧，刚回来挺累的，这边马上就好，不用你帮忙啊。”

　　饭菜上桌后，三个人聊着家常，楼下突然发出一阵叫骂声。三个人同时抬了头，秦阿姨扭过头仔细听了听，接着就转身回来，聊起了八卦。

　　“好像又是朱家，哎，也是造了孽了，朱家就这么一个男孩儿，居然是个同性恋。”

　　沈然心里咯噔一下，吃饭的速度都放慢了。

　　“就是啊，你说现在小孩子真是不学好，好好一个孩子，成绩又优秀，非要学变态搞同性恋，这要是我家孩子，我得气死了，沈燃，你以后离朱家那小子远点啊，别让他把你带坏了。”沈意平嘴里还有菜，说起话来声音闷闷的。

　　“同性恋又不犯罪，也不是变态啊。”沈燃小声说着。

　　“怎么不是变态了？男的喜欢男的，那不是变态是什么？看着都恶心，你们现在的年轻人就是这样，自以为到过大城市了，读过书了，就要搞特立独行，一个个不学好。”沈意平说道。

　　沈燃没再说话，后面的其他话题，他也敷衍着回答，一顿饭吃得心事重重。之后几天，常常能听见楼下的打骂声，沈燃每次听见声响，都会心里一沉，在这个小地方，同性恋有多么“罪不可恕”，这一点，他很清楚，但不管多么困难，他都要和江山在一起，这点，他也很清楚。

　　秦阿姨人挺朴实，对父子俩也蛮好，沈燃看着沈意平像换了个人似的，每天都很有朝气，他松了口气，沈意平这次应该是要好好生活了吧。

　　一周后，沈燃带着开心和忧虑回了T市。

　　到T市的那天，江山抱着一捧花等在火车站出口，周围人潮涌动，收花还怪不好意思的，结果接过“花”才发现，里面是包装好的牛肉条……

　　“喜欢么？算不算是投其所好？”

　　“……喜欢。”

　　回到家，沈燃刚进门就发现客厅桌子上放了一大束白色的洋桔梗，他扭头看江山。

　　“先用肉俘获胃，再用花俘获心。”江山得意道。

　　可沈燃却摇了摇头。

　　“怎么？没俘获成功？”

　　“成功了，但是对象不对。俘获我胃的是你送的肉，俘获我心的是你送的花，重点是你，不是肉也不是花。”

　　“嘶~一周不见，我男朋友愈发撩人了啊？”江山不等沈燃说话，就一把把人抱楼上亲吻去了。

　　大一的第二的学期，沈燃学了不少技能，这次实习，终于可以搭把手干活了。江湖那边因为考试成绩不错，也停了假期补课，全家出去旅游了，虽然没有收入，但是沈燃也攒了不少钱，学费和生活费都是足够的。有能学到技能的实习，还能每天跟男朋友腻在一起，沈燃觉得生活充实又幸福，直到回T市的第三天。

　　下午七点，沈燃和江山买完菜回到家，才发现手机里好几个秦阿姨的未接来电和短信。

　　秦阿姨：小燃，你爸爸疯了，他威胁我，我太害怕了，快接我电话吧！

　　沈燃立马回了电话，电话一接通，对面的秦阿姨就开始哭诉。

　　“小燃啊，你爸爸疯了，他说要杀了我啊！”

　　“秦阿姨，这是怎么回事儿？您慢慢说。”

　　“我不想和你爸在一起了，想好聚好散，但是他天天缠着我，还扬言要杀我，我现在好害怕，我已经躲到朋友家了。”

　　“阿姨，您别着急，我给我爸打电话。”

　　“好，小燃，你劝劝你爸，大家好聚好散，千万不要冲动。”

　　“好。”

　　沈燃挂断电话，立即给沈意平拨了过去，听声音，沈意平应该没有喝酒，但是状态很不好。

　　“爸，你跟秦阿姨怎么了？”

　　“她出轨了，送你走的那天，我绕近路回家，结果看见她和一个男的搂搂抱抱，我不会放过他们的。”

　　沉默了一会儿，沈燃才开口：“爸，算了吧，她既然这样，那再纠缠只会让你更难受。”

　　“算了？呸！怎么可能算了？我要让他们付出代价！”

　　“付出代价？你想怎么样？”

　　“找到他们，弄死那对狗男女！”沈意平情绪激动起来。

　　“爸，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弄死他们？然后呢？等着被抓去枪毙吗？”

　　“我不怕！枪毙就枪毙！我怕什么？我本就一无所有！死怕什么？怕的是生不如死！我这辈子就没过过什么好日子！我他妈什么都没有！沈燃你明不明白！我什么都没有！老婆跑了，儿子走了，我什么都没有。”沈意平崩溃了，从一开始的愤怒大吼到现在低声抽泣。

　　沈燃听见这些话，沉默着缓了好久，再开口的时候，声音还是止不住地颤抖：“爸，你不是什么都没有，你还有我。”

　　“有你？你一念大学就走了，每年就回来几天，以后你肯定也不会回来工作生活，沈燃，我知道的，我这个样子，你恨透了，以后，你不会管我死活。”

　　“我会，我管，我走是因为你喝了酒就…...你也知道，以后把酒戒了，我们父子俩好好过，不管我在哪里，你都是我爸，你还有我，你不要自暴自弃，小时候你跟我说遇见困难就迎难而上，现在我把这句话再给你，咱们遇见困难，就迎难而上，不要自我放弃好不好？我跟公司说一下，我回去陪你，好不好？”

　　沈意平没有说话，只低声哭着。

　　“爸，在家等我，我尽快回去。”

　　沈燃挂断了电话，站在客厅想把眼泪憋回去，但好像眼泪有自己的想法，不受控地从眼眶里滴落。江山在一旁听见了整个通话，此刻，他慢慢走过去，替沈燃擦掉面颊的眼泪，把人抱在怀里，轻声哄着。

　　“江山，我的回趟家。”

　　“好，事务所那边我去说，出于礼貌，你再打个电话给领导说一下。”

　　“嗯。”

　　“燃燃，我......能跟你一起回去吗？你爸爸现在情绪可能不太稳定。”

　　“江山，让我自己回去吧，我想和我爸好好聊聊，我有时候很烦他，但他是我爸，小时候他能教我面对困难，现在，我也可以和他一起面对困难，让我自己回去吧。”

　　“好。”

　　沈燃买了当晚的机票，跟事务所领导打过电话后，他就上了飞机。

　　沈燃到家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打开门，看见沈意平躺在沙发上打呼噜，旁边有一个酒瓶，但只喝了小半瓶，大概是为了好入眠才喝的。沈燃进屋拿了毛毯，轻轻盖在沈意平身上，然后回了房间，跟江山报过平安以后，就躺下睡了。

　　第二天，父子俩做了很多菜，坐在客厅一起吃饭。

　　“爸，你多吃点。”沈意平的样子实在太憔悴了，沈燃有些心疼。

　　“好，你也多吃点。”

　　沉默了很久，沈燃开口了：“爸，这个事情，就翻篇了好不好？”

　　“我就是咽不下这口气，之前她说她家有困难，还找我拿了一万块，我看她挺朴实的一个人，也就没防着她，谁知道，她扭头就和别人抱一起去了。”沈意平还是很气愤，但是语气平和了很多，他太累了，这一辈子太累了，累到委屈，最后一根稻草就这样扔在他身上，愤怒到最后，只剩下无力的叹息。

　　“爸，钱没了还可以再赚，我现在没有这一万块，我以后攒够了给你补上，人活着才会有希望，活下去，会有好的一天，爸，你还有我呢，你不管不顾，那我怎么办？这里是我的家，你不能让我没有家，让这事儿过去好不好？”

　　沈意平久久没有说话，最后才轻轻点头。沈燃给秦阿姨发去了信息。

　　沈燃：秦阿姨，这事儿就翻篇了，您之前说您不是这个矿务局的人，那以后，希望您别再来这边了。

　　秦阿姨：好，只要你爸不再纠缠我，我不会再来。

　　这几天，沈燃和沈意平的相处都很和谐，家里的酒被沈燃低价卖给了小卖部，沈意平馋酒难受的时候，他就陪着沈意平爬山聊天。沈意平偶尔也觉得好笑，自己一把年纪了，还要儿子来开导，他心情依旧不算好，但是有沈燃在身边，他也觉得生活还是有点希望的。

　　这天，两个人突发奇想，想去山上看星星，于是傍晚时分，两人往山上走去，坐在被太阳晒得干燥的草地上，等夜幕降临。

　　“你小时候，我就带你来过这里，那时候你总要我给你摘天上的星星，还记得么？”

　　“好像有点印象。”

　　“那时候你非要天上的星星，我一点办法也没有，就买了许多钓鱼用的荧光棒，黏在你房间的天花板上，不过时效只有一个晚上，第二天，我拆掉了已经不发光的荧光棒，你居然没闹，还说美好的东西都是短暂的，那句话还是你在电视上学的呢。”沈意平回忆起往事，脸上总算有了些笑容。

　　父子俩看星星看到晚上十点，临走前，沈燃拍了照片发给江山，脸上满是笑意。沈意平看见沈燃看着手机笑，悄悄凑过去，沈燃却立刻把手机收起来了。

　　“我没想偷看你手机，就是想问问你，这么开心，不会是谈恋爱了吧？”沈意平解释道。

　　“都十点多了，咱们赶紧回家吧。”沈燃笑了笑，把话题扯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