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期而遇》宵屿

32、第 32 章

　　五月下旬，学校校运动会来临。

　　“运动会报名开始了！你们要参加吗？”一早胡然就在寝室嚷嚷。

　　“不了。”高中总被班长抓壮丁的沈燃率先回答。

　　“我也不了。”高中总被自己“抓壮丁”的江山也跟着回答。

　　“我也不了，有这时间不如去图书馆。”李伟熠回答道。

　　“……兄弟们，你们不能这样！作为大学生的活力呢？作为年轻人的理想抱负呢？赛道就像我们的人生路，只能不断向前，才能突破自我……”

　　胡然话还没说完，李伟熠就拿了本书扭过身看起来，沈燃和江山则一起去洗漱。

　　“得，我不说了，我自己报名去，我要奔跑在阳光下，沐浴在花香中！”

　　报完名后，江山和沈燃夜跑的时候常常能看见胡然的身影，他像在追什么似的疯狂往前跑，还异常坚持，跑了一圈又一圈。

　　“他怎么突然这么爱运动了？以前不都是在寝室里打游戏么？”沈燃纳闷。

　　“不知道，可能转移兴趣爱好了吧。”

　　这学期很忙，四个人好久没有聚在一起聊天了，有时候甚至都不知道室友最近在做什么。十点半的时候，江山和沈燃准备回寝室了。

　　“胡然！我们要回寝室了，一起么？”江山走向坐在一旁大喘气的胡然。

　　“不，不了，我再，再跑会儿。”

　　“你这跑得太急了，又跑了这么长时间，小心受伤。”江山有些担忧。

　　“没，没事儿。”胡然摆摆手。

　　两个人去操场旁边的贩卖机买了瓶运动饮料递给胡然，就先回寝室了。

　　运动会来临的那天，211还是全体出现在了操场上，胡然比赛，其他三个人给他加油。比赛前江美琪也来了操场，胡然特别开心，又给送水又给打伞。

　　“一会儿我比赛你们仨照顾一下美琪啊！”胡然嘱咐道。

　　另外三个人看着江美琪包上挂着的拳套以及手臂上的肌肉，慢慢点了点头。

　　比赛开始，胡然在枪声响起的那一刻冲出去，拼了命似的往前跑，一圈过后却突然倒在地上，观看比赛的四个人赶紧跑了过去。

　　腿抽筋了，胡然坐在地上，双手捂住小腿，表情特别痛苦。赶来的医务人员握住胡然的脚尖，压着他的小腿。阳光晒着，胡然满头大汗，但看见江美琪过来后，他还强忍着说没事。

　　“没事儿，就是抽筋了。”

　　江美琪没说话，从包里拿出一瓶水给胡然喝。见江美琪眉头紧锁，喝完水的胡然嘴里还不断说着笑话。

　　“疼就别说话了，省点力气。”江美琪说道。

　　胡然闭了嘴，眼里满是失落。比赛是无法进行下去了，三个人扶着胡然回寝室，一路无话，到楼下的时候，胡然扭头看了看江美琪，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回去休息吧，我也回寝室了。”江美琪没让他开口。

　　“好。”

　　回到寝室，胡然就进了洗手间，没多久，洗手间里传出哭泣的声音。

　　“这怎么回事儿啊？”李伟熠听见哭声，扭头看向寝室里的另外两人。

　　三个人坐在各自的座位上没说话，厕所里的哭声逐渐平息，胡然红着眼睛出来，低着头坐在自己的座位上。

　　“胡然，你怎么了？”李伟熠立马上前询问，但胡然没说话。

　　“胡然，比赛里出状况其实挺常见的，这段时间你这么卖命我们都看见了，而且这是因为你受伤了，并不是因为你跑得不好，今年跑不了，那咱们明年继续，咱们建筑学五年呢，这一次失误不能代表什么。”沈燃自知嘴笨，但他还是说着安慰的话。

　　“不是的，就这一次机会了。”胡然摇了摇头，过了一会儿他又开了口：“我跟江美琪表白了，她说我太弱了，跟她谈恋爱有些差距，我想证明自己，我跟她说如果这次长跑比赛我拿了奖，希望她能给我一次机会，但现在…...我什么都没拿到，还受了伤，我确实配不上她。”

　　“可是你很努力了，前段时间你每次回来都是满身汗，上次我路过操场看见你跑步了，跟拼了命一样，你已经尽全力了，这是意外，你很好的！没有什么配不配得上！”李伟熠安慰道。

　　“可是我这么努力，这么拼命，也依旧追不上她。”胡然苦笑。

　　三个人正想着要如何安慰，门就被敲响了。王俊站在门外，手里提着猪蹄，一脸八卦相，他推开前来开门的江山，走到胡然面前把猪蹄放下。

　　“胡然！楼下一个漂亮妹子让我给你的，说让你去阳台！”

　　胡然愣了一秒，马上站起身，跌跌撞撞地跑向阳台。楼下站着江美琪。

　　“怎么不接电话啊？”

　　“啊？我，我手机静音了。”

　　“去拿电话。”

　　“哦哦，好！”

　　胡然回屋拿了电话，又走回阳台，拨通了江美琪的电话。

　　“喂。”

　　“你说你这腿受伤了，还能追的上我么？”

　　胡然想说他自己会努力追，但之前就承诺过今天要拿奖，却是这个结果，他不敢再随便承诺什么了。

　　见胡然没说话，江美琪冲他笑了笑，继续说道：“那我在原地等等你，你腿好了继续追？”

　　胡然听见这话，吃惊地看着江美琪。

　　“追不追啊？不追我就不等你了啊！”江美琪见他不说话催促道。

　　“追！我追！”胡然赶紧说。

　　“行了，那你回去休息吧，好好养伤。”

　　“嗯！美琪，我，我会努力的。”

　　“好。”

　　胡然一瘸一拐地走回自己桌前坐下，一直在傻乐。

　　“胡然！那女孩儿谁啊？介绍介绍！”王俊八卦地问。

　　“没谁，你打哪儿来回哪儿去吧！”

　　“…….行！你行！你等着我在王者峡谷击杀你吧！”

　　王俊走后，胡然还在盯着猪蹄傻乐。

　　“胡然，你别这样，没事儿啊，追不到要不你就别追了吧…...你别把自己逼傻了…...”李伟熠看胡然像是受了刺激一样，赶紧劝。

　　“什么不追？追！我必须追！她说了，她在原地等会儿我，等我好了继续追！”

　　听见这话仨人也跟着松口气。

　　“行了，那你就好好养着吧。”江山说。

　　到了晚上，大家都爬上了床，胡然就近拉着沈燃聊他的虽然还没成型但是很有希望的甜蜜爱情。两个人头对着头凑在一起说话，沈燃还时不时咯咯笑。江山看了一会儿，下了床爬到了沈燃床上。看见江山过来，两个人都是一脸疑惑。

　　“我也来听听。”江山说道。

　　“不见得您八卦过呀，是来看着自己对象的吧？放心！我心里只有美琪，不会和沈燃有一腿的。”胡然正说着，江美琪来了电话，他就果断抛弃了室友，和江美琪聊天去了。

　　“没八卦了，你回去吧。”沈燃说着就翻身躺下，准备睡觉。

　　“有八卦，谁说没八卦了？”

　　“什么八卦？”

　　“我的初恋八卦。”

　　沈燃记得之前听江山说过自己就是他的初恋，怎么现在又有初恋八卦了？他立马抬起头看着江山。

　　“说来听听？”

　　“我第一次看见我初恋的时候，心里在想这人差点就帅过我了，相处后发现，他不仅好看，性格还很好，很善良，总是会为别人考虑，很坚强，遇见挫折也不会放弃自己，很可爱，吃东西的时候像小仓鼠，梨涡像是盛了蜜……”

　　“…...你说我呢？”沈燃问。

　　“你说呢？”江山扭头看着沈燃笑。

　　“我还以为你真有前任。”

　　“只要你不抛弃我，我就不会有前任。”江山看着沈燃，神情认真。

　　“那看你表现吧！”沈燃开玩笑道。

　　江山抬头看了眼另外两个人，一个在打电话，一个在看书，他一把把被子拉起来蒙在两个人头上，然后吻住了沈燃的唇。被子里空气稀薄，却没人愿意离开对方的唇，他们就这样，冒着窒息的险，接了很久的吻。

　　六月末，太阳毒辣起来，校园里却满是穿着长袖学士服的毕业生，一声声“茄子”，一张张照片，留存着他们的校园记忆。

　　不少会玩儿的，还一字排开，摆着搞笑的拍照姿势，赶在成为西装革履的“社畜”前再特立独行一次。回寝室的路上，偶尔见着一两次，沈燃就要偷笑。

　　“好玩儿么？以后咱们也这么拍？”

　　“我都想好了，毕业的时候我要拍武侠风的毕业照，穿着学士服，长假发高高束起，手中拿一根画笔，眼神狠厉一点，就像上一秒风起，下一秒就要一笔封喉的那种感觉！”

　　“想不到我男朋友还有这么江湖的一面呢？那我就…...把自己包成礼物送到你面前，然后跟你说，大侠，看，这是你的江山？”

　　沈燃听见这话直乐。

　　“我看行！我还想拍一组水下的，后期用PS在我手中加一把火苗，火苗中间是画笔，是不是挺酷？”

　　“…...会游泳吗？”江山问。

　　“不会……”

　　“想学么？我教你。”

　　“好啊！”

　　没从诗词歌赋聊到人生哲学，却从中二毕业照聊到了学游泳，于是每周末从江湖家出来后，俩人都要先去趟学校的游泳馆后才回家。

　　在更衣室，江山早早就换好了衣服，然后靠在柜子旁看沈燃换。沈燃感受到旁边灼热的眼光后，扭过身背对着江山换衣服，然后屁股被拍了一下。最后出更衣室时，江山背上多了一个清晰的五爪印……

　　“我男朋友下手真狠。”江山嘟囔。

　　“谁叫我男朋友手欠呢？”沈燃一脸无辜。

　　做好热身后两个人下了水，手拉手面对面站着。

　　“游泳很重要的一点就是下了水，不管是吸气还是呼气都要用嘴。步骤是先吸气，然后憋住这口气，沉入水里，在水里用嘴把这口气吐出来，吐干净了再起来，出水后再用嘴吸一口气，再进入水里吐出，咱们演习一遍，来，跟着我，吸气……”

　　不像许多刚学游泳的人，换气的时候会慌张，沈燃胆子大，呛水了也无所谓，咳嗽两下又继续往水里沉，很快，沈燃就已经掌握技巧了。

　　“接下来咱们学漂浮，双手向前伸，深吸一口气，然后脚离地，漂浮在水里，肩膀要放松，注意不要撅屁股，你先试试。”

　　沈燃漂浮起来后，江山轻轻抬着沈燃的指尖，然后再慢慢松手……

　　几次之后，沈燃已经可以自己漂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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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个人在游泳馆待到快五点，沈燃已经会在水里憋着气蹬腿游了。

　　“我感觉我明天就能学会了！”沈燃自信道。

　　“嗯，差不多。喜欢游泳么？”

　　“喜欢！感觉好像比跑步还有意思。”

　　“那以后咱们多来。”

　　“好！”

　　“晚上想吃什么？”

　　“番茄火锅吧。”

　　“嗯，那咱们先去买菜。”

　　游了一天泳，两个人超常发挥，吃完了所有的菜，甚至连汤底都喝干净了。收拾完厨房后，两个人决定出门，沿着瀚河散散步。

　　夏季的瀚河边很热闹，有吹风的游客，有卖唱的歌手……靠水的地方要凉快些，风里带着点清凉，很舒服，两个人就沿着瀚河一直走到了摩天轮下，那里依旧排着长长的队伍。沈燃抬头看着巨大的摩天轮，眼中印着五彩的光。

　　“真的很想坐吗？”江山还记得之前沈燃说想坐摩天轮的话。

　　“嗯。”沈燃点了点头。

　　江山轻轻叹了口气，像是下定决心一样，拉着沈燃的手去排队了。

　　“嗯？不是说坐了会分手么？”加入排队大军的沈然问。

　　“我男朋友想坐，只能硬着头皮坐了，祈祷他不要抛弃我。”

　　“嗯……我掐指一算，他不会抛弃你的。”沈燃一边学着电视里算命先生的手势一边说道。

　　一个小时后，两个人进入座舱。座舱缓慢上升，T市的夜景在眼前铺展开去，霓虹灯铺成的“银河”中，有他们一起牵手走过的商业街、一起逛过的公园、一起骑车经过的街道……摩天轮快升到顶点的时候，沈燃抓住了江山的手，他看着他，眼中满是光亮。

　　“我不信命，只信自己，所以即便是和你一起坐了摩天轮，我也敢说，江山，我永远爱你。”

　　摩天轮到达顶点时，两个人在满眼霓虹中接吻，窗外是满城灯火，窗内是满舱爱意。

　　这个夏季和往常一样，闷热、多雨。两人回家的路上，已经刮起了大风，沈燃的头发被吹得支棱起来。等到家洗漱时，已经有隐约雷声，闷闷的声响从远方传来。

　　沈燃生长的G市多雨，从小他就常在雷雨声中睡着，他很喜欢雨天，泥土中的腥味儿都让他感到舒适，来到北方后，雨夜变少了，还常常塞着耳机听雨声入眠。

　　因此，雷声来的时候，他已经开始兴奋，快速洗漱完毕，躺在床上等待大雨来临。

　　躺下后没多久，大雨就倾盆而至。此刻，他依偎在江山怀中，听着暴雨拍击玻璃窗的声响，整个人特别放松。

　　“好喜欢雨天，像回家了一样。”沈然懒懒地说。

　　“这里也是你的家。”江山笑着轻轻亲了一下沈燃的额头。

　　“嗯，这里也是。”

　　“北方雨少，喜欢雨天的话，以后我跟你回南方吧。”

　　“再说吧，离毕业还久呢。”沈燃很喜欢T市，以后也不一定回南方，除了要跟身边的人在一起外，以后的一切都没定，他也不想想那么远。

　　“再说？”沈燃没多想，可江山误会了，他以为沈燃没想过两个人的以后。

　　“嗯，这不还有好久才毕业么？现在不想以后。”

　　“那我们的以后呢？”

　　“我们的以后？”沈燃突然懂江山的意思了“我们的以后当然是在一起！我说的再说意思是以后回不回南方再说，反正不管在哪里，我都要和你在一起，把你揣兜里带着。”

　　“这可是你说的啊 ，去哪儿都带着我。”

　　“放心吧！”

　　雷雨交加的夜晚，两个人谈论着以后，雷雨声中偶尔夹杂着两人的笑声，后来，雨声渐小，两人也相拥着睡着了。

　　就在半年前，沈燃还是个独身主义，他相信爱情，但不相信自己能拥有爱情，他相信世上有白头偕老，但不相信自己能与人白头偕老，甚至还搞不懂到底什么是喜欢，可短短半年，他就已经拥有了想要共度余生的人，而恰巧，这个人也想与他白头偕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