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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七 ...

  •   柯罗茜竟然有什么事不愿意对我说,而年居然认识了柯罗茜也不告诉我。
      那么晚了,他们在商量什么呢?
      第二天早上分别的时候,罗茜什么也没有对我说。我想把昨天发生的事情讲给她听,想让她知道她夜晚密会对象的身份,也想解开我心里的疑问。我和她站在门角,正当我准备以自己没睡好来打开话题的时候,她竟然猛地捉住了我的手,用惨白的小脸对着我,惊恐地说道:“昨天晚上我看见你跑出去了,就停在那棵树旁边,我……”
      或许是因为紧张,她没有把话说完。而她抓住我并且露出十分惶恐的表情时,的确让我大吃一惊,不由自主地浑身发抖。我顺着她的手指望过去,发现那棵树在拐角的不远处,路的另一边是崖坡,我就是在那儿撞到昨天那一幕的。
      我沉默了好一阵,然后把手从她冰凉的手心里抽出来,轻轻拍了她一下,故作轻松地说道:“没有,昨天晚上我睡的很好。”至于我的问题,等我深深喘回口气,却不知道怎么开口了。
      这些天我一个人待在家,哪也不再去,我自己发誓,就算无聊到剥指甲我也不会去找他们哪一个人。实际上也是如此,尽管有些时候我感到无聊透顶,但一想到柯罗茜对我漠不关心又置身事外胡言乱语的样子,我就感到难过。到了现在,我才意识到自己在处理某些问题之前要做多大的决定,要承受多大的煎熬。我感觉自己被人骗了,但是我又没有当面揭穿他们的骗局。那天晚上回房间的路上我并没有觉得害怕,而是感到担心,还有一点痛苦。原本我是希望我和柯罗茜能多交一位朋友,可是我一想到那天晚上,我就觉得自己一下子失去了两个伙伴。
      一开始,柯罗茜看我一副闷闷不乐又跟谁赌气的样子大概以为又是什么鸡毛蒜皮的小事让我窝火,反正我晓得,她是不会认为自己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对的。这种冷战大概持续了一个礼拜的时候,柯罗茜也开始察觉到了我的不对劲,见我对她爱答不理的,她并没有说什么,也并没有发问。每次我故意做出一副不高兴的样子,也只是希望她能注意到我的心情,给予我一些关心,彼此之间能述说各种心事。可是尽管我表现得如此一目了然,她也只是叹了口气,什么话也没有说。
      直到有一天,我做了一个噩梦。梦里是傍晚时分的古纳山,灰蒙蒙的天空下一片云朵都看不到,山里人也都不见了踪影。一开始我站在山顶上,俯瞰下去,能轻松看见瓦尔里河。我听不见任何声音,也见不到任何会动的东西,好像周围的一切都是静止的,这天底下只有我一个人似的。我感到可怕,想要回家。可是跑起来又很困难,就像我身上牵了根绳子,而绳子的另一端攥在巨人的手上,他死死地困住我,根本我允许我溜走。我使劲往前挪动着,不时担心身后是否有不干净的东西。我好不容易走了几步的距离,突然在我的眼前闪出一扇蓝光,像是一颗陨落的星星在闪耀,很明亮但不刺眼。我好奇地看过去,趁光亮变暗的间隙,才发现这束光是打一个山洞来的。紧接着,在离我不远的地方,一动不动的景象突然活跃起来,在路的旁边聚集起一道光影,慢慢的,浮现出一个人形。我害怕极了,拼命想往前跑,可是我的双腿不知道是累坏了还是吓软了,动也不能动,一下子瘫倒在杂草丛生的土地上了。
      这个梦让我不敢再在太阳落山之前出门,也让我不敢一个人随便乱跑。我好希望有人来找我,来陪我玩。可是这段时间,没有一个人来看我,而我却不知道为什么。
      我觉得只有年才能解决我心中令人不愉快的疑惑,帮我理清杂乱的头绪。之后我怀着不安的想法去了年的山洞,让我感到惊讶和可怕的是,原来那个深不见底的穴口又凭空出现了。一旁的山萝卜和狗尾巴草向我卖力地摇着叶子,却发不出一丝声响。我在原地杵了半天,既希望年的出现又害怕鬼怪的到来。回想起来,我觉得能使我挨到心灰意冷的不是孤单,而是不想就这么一无所获地走下山。就在我试图往山洞里面走的时候,安静的山野中突然窜出一阵莺雀的啭呤。我吓了一大跳,赶忙躲到明亮显眼的地方,连气也顾不上喘,仿佛发出这种声音的不是讨人喜欢的鸟儿,而是等待狩猎的蝙蝠。这一幕让我想起了夜里的噩梦,梦里蓝色的光亮像幽灵一样再次闪烁在我的眼前,我既想躲开,又忍不住想多看两眼。于是我转过身,在一片寂静之中,我好像真的看到的那束蓝光,忽明忽暗,像是蝉在叫,又像是电在闪雷在鸣。它剥开太阳的光芒,向我扑过来。我害怕极了,不管掉没有掉什么东西,就慌张地跌跌撞撞跑下山。等到能看见我们家屋顶的灰墙红瓦时,我担惊受怕地回过头去,让我开始放下心的是,在夕阳的映照下,它又慢慢变成了鲜艳的血红色,染在了空气里。对了,那种吓人的东西,就像是天边最红的晚霞。
      之后的几天我去找过柯罗茜,但并没有产生多少交谈。其实我想找个机会告诉她,并且当面指出她对我不公的待遇。所有的话我也想好了,还反反复复在心里排练了好几次,我想给柯罗茜拿点东西过去,可是在家里翻来覆去却觉得什么都不合适——用过的我怕她觉得是我不需要,没用过的我又认为她不喜欢,太普通的我不好意思拿出来,太珍贵的东西我又很不舍得。最后我决定给她带点我们家刚做的米泡,用一个干净的袋子装好,我就迫不及待地去找她了。我们一起吃着米泡和水果,看着在一旁忙活的格桑阿姨,我什么也说不出口。在我的各种介意下,这件事被我一拖再拖,最后好不容易柯罗茜邀请我一起去挖野菜,我却开始生病了。
      祖父先是带着我看了医生,在昏暗的灯光下,我说不出具体的症状,也感觉不到剧烈的疼痛。
      “只是头疼吗?”坐在我侧对面穿着干净白罩衣的医生听着我的心跳,疑惑地问道。
      “嗯。”我生怕要打针,快速反应说。
      “那就拿点药。”他撕下一张纸,开始用潦草的字迹填饱诊单。“少吃辣,多喝水多休息。”
      还好他没有自以为是地推断我是哪里做得不对才害病的,要不然我一定要否认他的说法,谁叫他上次在我肚子不好的时候说我是吃多了雪糕呢。
      “那就多谢医生啦。”祖父接下来又要把我从小到大害的病罗列出来了。
      回到家,灯是灭的,门也是关的紧紧的。祖父掏钥匙的时候,我还纳闷祖母这么晚会去哪,难不成出去接我和祖父去了。等我走进房间拉开灯,祖母盘腿坐在床中央一副屏气凝神的样子让我大吃一惊。
      “妮子,过来吃药。”祖父喊道。
      “来啦。”我答应着走出房间,并没有把灯关上。
      我把盒子打开,把药丢进嘴里,端起杯子,才发现里面装的是滚烫的开水。水冷得慢,药可化得快多了。等水温稍微能让人接受了,我口里的药早就变成粉笔灰,黏在我舌头上了。我把一口水灌进肚,口里还是苦得发麻。祖父去房间里了,等我去厨房偷吃了一勺糖,就自己洗了杯子。
      “昨天晚上我一晚上没睡好觉,听麂子叫了一夜,我就知道没得什么好事。”这是祖母的声音。
      “这几天也是叫人不安逸。”祖父说。“我有时间去请茜儿过来给她赶赶,去去晦气。”
      “老头子,这事就不消你操心啦。”祖母用很伤脑筋的语气说:“你还是搞你的事,我等事消停啦看个日子去。”
      “给谁看呐?”我走进房间,故意向祖母发问。
      “等哪天有时间把茜儿喊来给你看看哪里不舒服,免得叫人不消停。”祖母又问:“吃了药好些了没有?”
      “哪有的药吃了就好的。”我紧接着问:“那罗茜什么时候来?”
      “看要你操这么多心,就这几天。”祖父说。“这几天就不瞎跑啦,规规矩矩呆在家里。”
      “嗯——”我拖长声音答应着,问:“那药还要不要吃呢?”
      “怎么不吃?”祖母觉得我是在废话。
      “药不是钱买的?抛撒东西。”祖父帮腔说。
      我瘪了瘪嘴,好像腮帮子里又生出了两颗药丸。它们不甘心被直接吞下肚,非得利索地剥去外衣,就算粉身碎骨也要让人知道它们的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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