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花开》黎小墨

29、Chapter 28

　　易鸣知道一定是与时朵有关，遂沉默地跟着易兆远上楼。进了房门，他惊讶地看到唐婉、子西和子溪都在书房等着。

　　易兆远坐在椅子里点烟，抽了几口才说：“今天时朵拿来的那瓶Petrus，你也是懂红酒的，该知道Petrus红酒是什么价钱。”

　　易鸣见父亲心情并不好，急忙解释：“朵朵的母亲是时苡微，她的名气多大您也是知道的！有一瓶Petrus的藏酒并不奇怪！更何况朵朵也是出于好心，您过生日，她又是第一次来家里，送礼重得一点本来就是应该。难道她应该空着手过来？”

　　唐婉在一旁道皱眉：“有一瓶Petrus的藏酒并不奇怪？你也不是不懂红酒，一瓶Petrus1982有多难得，你不是不知道。我不是奇怪她们家能有一瓶酒王，我是说时朵的这个性格！急于显摆自己——这么不沉稳……”

　　“妈！”易鸣出口打断道，“朵朵绝对不是那么不知轻重的人！她来家里送你东西本来就是礼貌！你说，你和我爸过生日，哪次收到的礼有便宜的？送简单了你嫌人家不尽心，送贵了你又说人家不沉稳！伺候你们俩怎么就这么难呢？！”

　　唐婉瞪眼：“有你这么跟自己的老娘说话的么！”

　　易兆远也不动怒，抬眼看了看唐婉。

　　唐婉立刻意会，接着刚才的话茬说：“时朵这个人呢，我们也见过了。人是不错，但是你也说了，她自小在香港长大，她妈又是个画家！不是我对艺术家有偏见，但是但凡靠灵感作创作的人，思维方式和我们都是不一样的。你看时朵，她的生活习惯，做事方法，还有个人的观念，和你都是有很大差别的！”

　　易鸣立即反驳道：“那两个人还能没差别了啊？你跟我爸的差别大了去了！现在不照样过得挺好的么。再说了，她哪点不好了，让你们这么说她？你们要是觉得我的事儿我自己能作主，就别再管这事儿了！你也说了你挺喜欢她的，还不够？”

　　唐婉想了一会道，“其实说实话，我倒是挺喜欢小朵这孩子的，跟你以前的女朋友可不太一样。”

　　易鸣随手拿起易兆远桌子上的烟盒点烟：“我以前的女朋友你又没见过。”

　　易兆远指着他手里的烟斥道：“小小年纪的，你给我少抽点烟！”然后继续说，“你以为你不把女朋友带回来，我就不知道你女朋友都是谁了？你看看那些报纸，隔一个星期就说一次你有了新女朋友！自己干的好事，以为你不说就没人知道了？时朵这个孩子，不是说她不好，你也大了，我和你妈都不愿意再多管你自己的事。只是说让你自己眼睛放亮点！你年纪也不小了，该好好找个女朋友。”

　　易鸣失笑道：“您到底是觉得我年纪小呢，还是觉得我不小了？怎么一会儿小一会儿大的。”说完把烟凑到唇边深吸了一口，才转手熄在烟灰缸里。

　　他低头沉默一会儿，说道：“爸，妈。你们不知道朵朵以前的事情，就不要随便说她。既然今天我把她带来家里了，那我的心思你们肯定已经知道了，我也不瞒你们，如果可以，我希望能够和她一直走下去！”

　　双胞胎听得一愣，唐婉也是惊讶。易鸣扯了一下嘴角摆出一个苦笑，继续道：“有些事情，我原本不想提的。可是今天你们既然这样说了，那我也得把话跟你们说明白。

　　“朵朵的父母很早就离婚了，朵朵说，不是因为他们不爱，而是因为他们爱得太深，所以她父亲甘愿放她妈妈自由。你们都是体会过爱情的人，可能比我更能明白这样一份感情的难能可贵。你们觉得她妈妈是画家，思维不一样，可你们有没有想过，画家有可能会不一样，但是每一个母亲都是一样的！

　　“她妈妈在她高二的时候就自杀了，那个时候她甚至都还没成年，后来她就一直自己一个人生活，接着她放弃学业，来到北京。她曾经爱过一个男人，很爱很爱，但是那个人车祸出事了。这个人你们也应该听说过，叫林炜寒。”

　　易子溪“啊”了一声，问道：“是那个司令的儿子？”

　　易鸣点头：“对，就是他。林炜寒出事的那天是朵朵的生日，朵朵说，是她催林炜寒快点回家他才会因为超速出事的。你们想想看，那个时候朵朵刚刚二十岁。二十岁，你们二十岁的时候都在干什么？在大学里面浑浑噩噩地过日子？在每天为作业和脸上的青春痘烦恼？

　　“不可否认，我最开始追她的时候只是因为她和别人不一样，她身上的那股子灵气劲儿，还有她拒人千里之外的样子，都让我想要追到她。那个时候我觉得，我追到她会是一件很有成就感的事情，我压根儿就没有想过我会这样的爱她。

　　“你不知道，我见不着她的时候有多难受。我先前跟她吵了一架，你也知道的。然后我呆在医院里的那几天，一直没跟她联系，几乎每时每刻都在想她，无聊的时候想她在干什么，吃饭的时候想她是不是在吃饭，睡觉的时候想她有没有踢被子，你不知道那种感觉。

　　“我以前的那些个女朋友，你们都是知道的。我什么时候这样爱过一个女的？连我自己都无法想象，换作以前，我肯定觉得我疯了。可是这次我知道，我是再也离不开她了。那天在病房里，她流着眼泪却静静地给我讲她的故事的时候，我却突然一下子就那么不可救药地爱上她了。

　　“那一天我突然对她有一种怜惜，就觉得我要把她留在我身边。她失去了很多很多，所以我就要给她最美的幸福，让她感受到我给她的幸福。

　　“你们说的那些我都想过，她母亲是画家，她自小生活在香港，她身边的朋友很多都是些搞艺术的人，她从小生活富裕花钱大手大脚，她自己是一个作家，她是靠灵感生活的人，她的思想也许和我完全不一样……可是又能怎么样呢？这些又能怎么样呢？

　　“我不希望我给她的承诺只是我为了她的幸福而放弃她，我希望的是我可以为了我们的幸福而努力——你们明白吗？——即使这条路再艰再险，至少这是我选择的路。就算跪着，我也要把它走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