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佬有点怪怪的》荆孑

19、第 19 章

　　整个楼层处于异常的安静状态，静得只能听到墙上挂钟秒针走动的机械声和程尘略显紊乱的呼吸声。
　　墙里隐藏的冰箱突然发出“嗡嗡”的冷气运行声，这声音本来小得可以忽略不计，但现在却犹如警钟大作，吵得程尘脑子一片混乱。
　　烦躁。
　　头疼。
　　无法思考。
　　程尘从来没有过这种无力感，像是陷入了无数层软垫，浑身上下用不了劲。他无数次颤抖着双唇想要发出声音，喉咙却一直哽着说不出话来。

　　“你好像很意外？没想过这种可能性？”陆罡轩好像叹了一口气，“不是学习了很多吗？”
　　程尘想要辩解，想要说自己知道这是可能的，想要说自己不在意，却始终无法说出口。因为自己确实一直在逃避，在否定这种状况发生的可能性。
　　不可能是聂远，他是主人格，不会出事的。
　　主人格是很坚强的。
　　他一直这么笃信着，即使自己白纸黑字地读到相关研究，也暗示自己这只是个例。
　　虽然不愿承认，但他似乎确实不是对每个人格都一视同仁。程尘内心一个阴暗的角落甚至会萌生出一些让他自己都害怕的想法。
　　要是一直以来就只有聂远一个呢？
　　要是其他人格消失了呢？
　　这些邪恶自私的假设在他的默许下扎了根，并且在程尘不知道的时候悄悄生长，生满尖锐的獠牙。
　　程尘陷入深深的自我否定，他对自己的厌恶达到极点。他终于意识到自己并不是什么救世主，并不是什么救人于水火之中的大英雄，只是一个自私的、恶心的小人，想要乘人之危满足一己私欲，还自我感动地说些什么奉献自己成就对方的空话。他不配和他们站在一起，他们已经经历够多了，不需要自己的加害，更不需要那些冠冕堂皇的宣言。他看着自己的双手，感觉没有一处皮肤不是肮脏的，毛孔里都像生了蛆。
　　看清了这样的自己，程尘浑身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止不住地干呕。

　　“程尘？程尘！你冷静一点！！”陆罡轩一成不变的表情终于有了松动，他上前扶住程尘的肩膀在他耳边大喊，尝试唤回程尘的理智。
　　“对不起……对不起……”程尘恍惚间一直在重复这三个字。
　　“你什么都不要想了，先冷静下来！”陆罡轩一下一下顺着他的背，竟难得地有了无措的感觉。他知道现在的情形光凭自己是没有办法解决的，只能在脑海里一遍一遍喊着聂远的名字。
　　终于，不知是听到了他的呼唤，还是发现了外界的异样，聂远的身影出现在窗边，并快速向门口移动。陆罡轩立刻走回门内，和聂远擦肩而过。
　　聂远刚获得身体的主导权，就看到程尘处于这样的状态。他急得快疯了，可刚从休眠中醒来不知道前因后果，能做的只有一边搂着程尘的肩一边找陆罡轩了解情况。
　　陆罡轩和他讲了他们之前的对话内容，聂远终于能隐约猜到程尘失控的原因了。程尘一直以来都是以一个施救者的角度看待他们的关系的，“聂远”这个人格消失的可能性不知为何触到了某个开关，让他对自己的行为产生极大的自责，导致情绪崩溃。其他人格在程尘这里还只是一个模糊的概念，过少甚至没有接触让他没有办法把他们和聂远看作同类，建立起的感情联系从本质上就有很大的不同。尽管之前程尘为了考虑他们的感受一直是用复数来表达自己对他们的关心，但实际上他一直都偏向于聂远。这是理所当然的，毕竟在他和他们的相处中，聂远始终是那个和他联系最深的人。

　　但在程尘眼里，是他失信了。之前的承诺在他认识到这一点后都成了谎言，他也变成了满嘴谎话的骗子，像是在利用其他人格满足自己的保护欲似的。他陷在这样的认知里无法原谅自己，就这样自我批判，自我惩罚。
　　这一切都是聂远自己推测出来的，但估计离事实差不了多少。聂远重重叹了一口气，抬起程尘的脸让他看自己，用温柔和缓的声音说：“小尘，还认得出我吗？”
　　程尘似乎因为他的声音平静了许多，他茫然地看向聂远，认出是谁后，憋得赤红的眼睛突然泄了闸似地滚出一颗颗泪珠。他抽抽嗒嗒地抓住聂远的衣袖，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了一片浮木。“聂远……我……我对不起你们……我太差劲了……”他断断续续地说着，无力支撑的身体几乎跪在地上，像是一个罪人在神明面前乞求原谅。
　　聂远心疼地把他扶回到沙发上，擦去他脸上的眼泪，以保护的姿势把青年搂在怀里，一手抚着他的头发，一手轻拍着他的背，在他耳边轻声说着安慰的话语。在他的安抚下，程尘总算止住泪水，只是偶尔忍不住抽噎一下。聂远一条腿屈在沙发上，一条腿撑着地，整个身体虚虚地罩在程尘身上，让他全身都覆上令人安心的温度。程尘过了这么久早就累了，现在被聂远的体温和气息包裹着，慢慢脱了力，软软地窝在对方的怀里睡着了。

　　聂远换了个舒服些的姿势坐下，程尘自己就循着热度拱进他的臂弯，小猫似地缩在他胸膛和手臂的间隙里。聂远稳稳托着他，空闲的手指一下一下捋顺他被冷汗浸湿的额发，拂过他苍白的脸颊，被泪水打湿成一束束的纤长睫毛，和有些脱水起皮的嘴唇。
　　“小尘，你从来没有亏欠过我们什么。”聂远看着对方安静的睡颜，喃喃道。
　　程尘也不知是不是在睡梦中听到了什么，微微动了一下，眼角就划过一滴泪。聂远鬼使神差地凑上去，用唇瓣接住了那抹咸涩的液体，之后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起身自嘲地笑笑。
　　看来，还是沦陷了。
　　没有办法，在黑暗的地方待久了，即使明知会被刺痛双眼，也想去追随那一片温暖的阳光。
　　聂远低头吻了吻程尘头顶的发丝，经历了短时间内的多次切换，他的体力早已透支，现在总算可以短暂放松下来。他闭上眼，没多久就沉沉睡去了。

作者有话说

　　恭喜聂总，身体接触x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