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朋友出轨被锤后》幼时生

5、帕特飞舞

　　也许是白天实在太累，李柚夜晚入睡的时间远比平时要早，也没犯失眠头疼的老毛病，一夜无梦。
　　第二天早上醒来，已是十点半。
　　他看了眼通讯录里的未接来电显示，有一通电话来自沈昱霁。

　　以前没辞职的时候，李柚手机24小时待命，下班后接到通知回公司加班，半夜被同事夺命连环call，都是常事。
　　办好交接走人之后，李柚立刻解放自我，放下手机熄灭台灯前必静音手机。

　　除了公司这种万恶之源的地点所在，很少有谁会过十二点后致电他人。
　　李柚已经很久没经历过睡醒就看到未接电话的事，往那条讯息的后面看了一眼，发现来电显示在八点半。
　　那张作息表的起床时间后半小时。

　　也就是说，沈昱霁很可能是有事找他，又以为他今天也有遵循时间表的要求，甚至还额外预留了一段时间。
　　结果没想到，李柚竟然真的如自己所言，只坚持一天就鸽了。

　　李柚盘腿坐在床上，握着手机凝视屏幕上未接来电的红色字样，企图通过脑电波跟沈昱霁交流，搞清楚对方联系自己的用意。
　　丢人，当事人就是觉得十分丢人。

　　他自我催眠一会儿后宣布失败，叹着气给沈昱霁发消息，问他找自己有什么事，而后又晃晃悠悠地去卫生间洗漱。
　　沈昱霁没回。
　　李柚叼着牙刷等了几分钟，接着退出微信界面，看了眼掌上银行的余额。

　　过了一小时，李柚开车出门。
　　他先去银行取了点现金，之后又绕道本市重点大学接自己堂妹。
　　最后将车停在了英宴健身房的门口。

　　走进去后，最先看见他的人是贾楼。
　　“柚哥，您来了。”贾楼走过来打招呼，视线往旁边瞟了一下，有些疑惑地道：“这位……是？”
　　李柚偏过脑袋看看正一脸新奇四处张望的李菁，笑了笑介绍道：“这是我妹妹，今年刚上大一。”

　　“原来是这样。”贾楼点了点头没再开口，但表情还是难掩疑惑，满脸都写着所以呢所以呢，她来干啥她来干啥。
　　“之前我跟英宴签的合同，提到过可以转让健身卡。”李柚没让他好奇太久，主动解释道：“这回我带她来，就是办手续的。”

　　“……什么，转让？”
　　贾楼不自主看向不远处面色难看站着的程乐池，一面给人往店长的方向引路，一面忍不住问：“为什么呀，您昨天不是说没吵架吗。”
　　李柚如实道：“是没吵架。”

　　对着输入身份信息的电脑和相应工作人员，李柚背完自己的手机号码，语气平平地道：“我们分手了。”
　　“啊，可是您……”
　　贾楼惊讶地瞪大双眼，可还没等问出下半句话，就先被程乐池拉走了。

　　程乐池伸出手，看起来像是想扳对面人的肩膀，但这个动作还没做出来，李柚就抬起头淡淡地对他投去一瞥。
　　“……”程乐池咬了咬牙，声音很低：“你一定要做这么绝吗？”

　　李柚蹙起眉毛，表情困惑：“绝指哪一点？分手吗？”
　　不待对方回答，他便又道：“你谈了八年的原配在我面前哭了仨钟头，没过几个小时你俩滚一张床上去了。你嫌我做的绝？”

　　李柚声音不算大，但也没刻意压低音量，附近能隐约听到些的人，都或鬼鬼祟祟或光明正大地竖起了耳朵。
　　八卦，是刻在人血液里的本能。
　　程乐池被这一句话臊得面红耳赤，想让他闭嘴又不知道如何劝说，只能就着他前面的话头道：“不是分手。”

　　李柚轻轻拍了下手，恍然大悟道：“那你是在说我转让健身卡的事吗？”
　　“……”程乐池失语。
　　顾客想要将卡转让给他人，这本来无可厚非。他打断贾楼站在这里，也只是听不下去李柚的阴阳怪气，以及不想把事情闹大。

　　但话赶话说到这里，连程乐池都忍不住觉得，自己好像没什么正经立场。
　　李柚见他语塞，轻嗤了一声转回头去，示意堂妹录入信息。

　　然而李菁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不声不响在旁边站了半天，安静得仿佛根本不存在，忽然就毫无预兆地，抬手往程乐池脸上扇了一巴掌。
　　甚至声音还挺响。
　　这一下来的太突然，不止程乐池没反应过来，李柚也愣住了。

　　他目瞪口呆地看向自己常年被长辈夸奖乖巧有礼的堂妹，一时说不出话。
　　一举把周遭所有人视线都汇聚过来的李菁眉眼冷峻，显然已经从刚才的寥寥几语中弄清了整件事的始末。
　　“我哥不动手是他性格好。”她道：“不然就你这种人渣，躺平拎到马路上，来往轿车都要说一声真硌轮。”

　　程乐池猝不及防挨打的惊怒劲还没过去，就听到这么一句侮辱性极强的评价，登时原地血压飙升。
　　“你这小姑娘怎么说话的。”他想起昨天李柚电话里说的话，太阳穴突突直跳：“而且你哥哪里性格好了？”

　　李柚：“？”感觉有被内涵到。
　　不过没关系。

　　他把为自己打抱不平的妹妹拉到身后，不想再继续跟程乐池逞口舌之快。
　　但李菁人是被挡住了，嘴却还健在，像毒蛇觅食一样呲呲吐蛇信子。
　　“我哥性格哪里都好，就算只单看他没把你火化这一条——”她道：“就已经是要去拜乐山大佛的程度。”

　　程乐池脸在身材在，从小到大都没被骂这么狠过。
　　再加上gay圈玩得开的大有人在，哪怕海王翻车也少见这种场面。当下一股急火直冲大脑，下意识抬手对着李菁。
　　李柚看出他的意图，一张脸彻底黑了下来，抬脚就要往往人裆上踹。

　　不过还好沈昱霁及时赶到，阻止了一场无厘头的恶战，某种意义上也拯救了程乐池的某个部位。

　　他快步走过来，重重推了一把脸红脖子粗已经有点被冲昏头脑的程乐池，将双方分了开来。
　　“……昱霁？”
　　李柚在他身后探出头，刚想问一句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然后马上就看到了小跑过来的曾璟。

　　情况一下子变得非常清楚明白。
　　虽然李柚不懂为什么这两个人的谈话地点，也要选在这家健身房。但很明显，他俩掰扯的进度跟自己和程乐池差不了多少。

　　曾璟是个还蛮厉害的武替，毕业学校师承何人不知，虽然糊得百度百科都搜不太出来，但身型外貌非常优越。
　　此时双眼通红，委屈巴拉地跟在沈昱霁身后，我见犹怜的样子性转完简直就是琼瑶奶奶的天选女主角。
　　……对不起，辱琼瑶了。

　　李柚心里短暂地浮现出了这一想法，而后很快又自己压了下去。
　　他看了一眼被推搡到旁边，看上去重新冷静下来了的程乐池。

　　经过自己妹妹闹这一出，程乐池估计已经恨不能钻地缝逃走。
　　李柚对给他难堪这件事的兴趣散去大半，手指挑开冬季外衣的衣兜，将里面用牛皮纸袋包着的现金拿了出来。

　　他往前迈了一步，刚要组织语言说些什么，手腕却突然被扣住了。
　　沈昱霁有些紧张，似乎在怕他做什么偏激的事，缓缓地摇摇头。
　　李柚回之以一个安慰的笑，走到程乐池身前，不偏不倚地将那叠钱扔在了对方脚边的地上。

　　“你跟曾璟好了八年，具体多亲密我不清楚，但有些事总得一起承担。”
　　李柚条理清晰道：“前天曾璟拿酒泼你，你把我扯到前面挡着，害得我整套西装报废。这是你所有行李折合后，扣除衣服剩下的钱。”
　　“收下吧。”他看着程乐池紧紧握起的拳头，凉声道：“咱们分开，以后再也没有关系了。”

　　看热闹的目光从健身房的各个地方涌来，程乐池现在所有人视线正中心，颇觉如芒在背。
　　过了片刻，他蹲下-身，把那叠因为被掷到地上而滑出袋子几张，鲜红沉甸的纸币捡起来。

　　李柚看着程乐池现在的样子，一口被渣后的恶气终于从胸腔排出，整个人也神清气爽了不少。
　　他拍拍李菁的肩，示意她别跟个河豚一样气呼呼盯着面前的人看，转移注意力录入个人信息。

　　“除了转让健身卡外，”
　　李柚提出自己的要求：“我还想给她换一个教练，原因……都摆在这里了，不难办吧？”

　　放了半天吃瓜群众的店长忙道：“不难不难，您只要……”
　　李柚认真跟着流程操作，差不多把手续办妥的时候，李菁早就约好完事之后去逛街的朋友找了过来。

　　李菁一开始只以为自己哥哥是单纯办了卡懒得去，正好她也有健身的念头，就欣欣然接受了，不知道里面还有这么一段隐情。

　　现下听说原委后再离开，双眼如刀嗖嗖在程乐池身上剐，做满汉全席的师父刀工也不过如此。
　　李柚在旁边心惊胆战地看着，生怕她一个气不顺再怼人几句，或者干脆冲上去发动物理攻击。

　　一直到李菁的身影消失在玄关，李柚才真正松了口气，心有余悸地摸摸胸口，看向沈昱霁道：“我要走了。”
　　“好。”沈昱霁道：“一起吧。”
　　李柚点了点头也朝着门口迈步，冷不防程乐池伸出一只手，拽住了他。

　　“在你心里，始终都看不起我。”
　　程乐池惨然一笑，晃了晃那袋纸币：“这里面有多少钱？一万还是两万，你高高在上使唤了我三个月，现在还要这样羞辱我对吗。”

　　李柚脚步稍顿，薄唇抿成一条直线。
　　只听程乐池继续道：“像你这样的大作家，一个月入账的钱比我半年挣得还要多，随便给我买几件衣服挂咸鱼都一堆人抢……这段时间相处以来，你说什么是什么，奴才都没我这么当的。”

　　他这番话实在太强词夺理，光是作为旁观者在旁边看着的沈昱霁都有些听不下去，皱着眉就要反驳。

　　“……没事发什么疯？”
　　李柚伸手拦了一把沈昱霁，心如止水地道：“你也知道你身上穿的衣服跟鞋是我买的，那现在又在说什么呢。”
　　“你瞒着自己有男朋友的事，让我给你当小三，公共场合闹那么下不来台。”他道：“然后反过头来说我颐指气使，说我不尊重你，你没事吧。”

　　李柚闭了闭眼睛，喃喃了一句晦气。
　　他其实还有很多话想说，比如他从始至终都只是想好好恋爱，没有要当大爷的想法；再比如说自己挺穷的，也不是什么大作家，买房钱大半都出自以前当码农用命攒下的积蓄，写文意外火了一本然后立马凉了……
　　但话到嘴边，却又觉得没必要。

　　“我认识个很不错的精神科医生。”
　　李柚不想再跟他废话，诚恳地留下一句“如有需要，可以给你提供她的联系方式”，之后就再看一眼都嫌多余，转身走了。

　　沈昱霁望了望李柚像是在躲避什么洪水猛兽般的背影，又看看被怼到原地自闭的程乐池，眼神有些怜悯。
　　“回去琢磨琢磨今天你的这些话。”他道：“然后好好想一想，看不起你的究竟是别人，还是你自己。”

　　“……”抬脚前闪人前，沈昱霁垂眸看了眼默默不语却一直盯着自己看的曾璟，想起半小时前跟对方的对话，顿了顿道：“你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