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词》文云渚

5、第二章 风起（中）

　　李明月笑容灿烂，越发显得光彩照人，再补一刀：“太子妃娘娘极明事理，不是这个意思吧！吴姑娘怕是会错意了。或者——”她顿了顿，“是你传错了话。”
　　半夏接不上话了，也不敢接话。她不由地担心起来，她主子是想得脸不成，反而被打脸！主荣仆贵，主子没脸，她做奴婢的，腰板也挺直不起来啊！况且，她似乎还把朱湛圭跟李明月都得罪狠了，也许，他们暂时不能动吴静姝，但是收拾她……
　　却听上头，李明月“咦”了一声，捻起一块枣泥山药糕，不高兴地道：“糕点怎么是凉的？谁不知道吴姑娘识大体，处处周到，怎么可能送凉透的糕点过来？半夏，是不是你阳奉阴违，想败坏你主子的名声？”
　　半夏心中叫苦不迭，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她赶紧跪下，连连磕头：“殿下明鉴，从储秀宫走过来路太远，又在院外头耽搁了，所以糕点才凉掉的。”她说得斩钉截铁，绝不能承认端过来的时候，糕点就是冷的。
　　李明月“哼”了一声：“明明储秀宫就有膳房，你为何舍近求远呢？你这婢女行事处处透着疑点，留在储秀宫，只会对你主子的声望有害！来人，请半夏去内务府，让他们好好问一问。”
　　她没有直接处置，省得吴静姝事后说她越俎代庖。
　　但谁都知道，半夏是在太孙跟前，被李明月派人送过去的。底下人最擅长的就是揣摩上头人的意思，投其所好。只怕半夏进了一趟内务府，落到那帮子内侍手里，不死也会脱层皮，而且再也回不到吴静姝的身边。
　　半夏脸都白了：“奴婢是——”
　　李明月截住了她的话头：“知道。所以，才请内务府问你几句。想来你主子度量大，是绝对不会介意的哟！”要是介意，那吴静姝就是心胸狭窄，不配做太孙妃！她都乐了，以前是别人给她戴高帽子，逼得她左一个贤良，右一个大量。现在风水轮流转，轮到她拿着这等名声，限住了吴静姝！
　　这会子，她别的事做不了。替朱湛圭敲打一番吴静姝，还是可以的！省得吴静姝小动作不断，就算惹不出大祸，但天天去面对，也够烦的！
　　不过，做一个气焰嚣张的内宠，肆意张扬，她还真是过瘾！
　　她一挥手，但被朱湛圭拦住了。他担心地道：“明月……”懂你的意思，但是，打鼠何必用暖玉。况且，吴静姝是小麻烦，站在她身后的那一群人才是真正的麻烦。而后者，李明月一旦真正对上，毫无胜算。
　　再说了，他是男人，那些人针对也是他，这个时候，他就该站出去，替她挡风遮雨。
　　李明月不介意地笑笑：“我不怕！”
　　反正早就对上了，她不屑于粉饰太平。
　　朱湛圭软语哄着：“知道你不怕，但是不值。”天家之中，情意凉薄，从小到大，也只有李明月一个是一心一意待他。他不想她受到一丝的伤害，更不愿失去她。硬碰硬，能争到的不过是一时；虚与委蛇，暗中布局，步步算计，才能走到最后。
　　他对半夏道：“你先下去。告诉吴氏，好好学一学宫规。”
　　半夏顿时松了一口气，忙退了出去，到门外头，寒风一吹，才发现小衣都已经被冷汗浸湿透了。她回头，狠狠地瞪了门里头一眼，一扭身，大步绕过石雕的喜鹊登梅影壁，往院子外走去。
　　西厢房里，夏平捧着热茶，站在窗边。看到这一幕，他的眼神幽暗了几分，这个半夏是留不得了。
　　吉利会意，涎着脸：“夏爷爷，这事儿就交给小的料理吧！总归是要提个醒儿。”没得令，他们底下人不能对主子动手，但他们可以让宫里的大小奴才心里门儿清，太孙身边，李主子才是头一份的，让那些凑上去给吴主子卖好的奴才们清楚，想要往上爬，可别选错了高枝！
　　夏平道：“选日不如撞日！”李主子是太孙心尖尖上的人，谁给李主子不痛快，就是给太孙不痛快！
　　吉祥眼珠子转了转：“夏爷爷，后院的风可从没个准头。”今上与孝恭陈皇后那样鹣鲽情深，生养了三子四女，等陈皇后仙逝了，还不是照样纳嫔妃。近年来得宠的楚贵妃，可是水葱儿似的美人！就更别提内宠多如牛毛的太子了！
　　夏平眼皮子都不抬一下。自打太孙落地，他就伺候太孙了，这点子把握还是有的。
　　吉利低声呵斥：“胡说什么！咱们还要长长久久地伺候主子呢！”就算吴主子将来能得意，只要他们是太孙的内侍，吴主子就不能把他们怎么样！
　　吉祥咋把出味儿来，利索地往夏平身边凑得更近了些：“还是夏爷爷明白，小的就是个糊涂虫！”
　　夏平斜了吉祥一眼：“行了。咱们做奴才的，得好好为主子分忧，这才是咱们的本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