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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第十五章 佳节(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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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后不过一小会儿的功夫,也没时间做什么。朱湛圭只是站在一边,静静地看了一会儿李明月的睡颜。烛光昏暗,她恬然入梦,多月不见,比记忆中更美了。朱湛圭伸手轻轻地摸了摸她的秀发,凑近了,可以闻得见她身上的酒味。她喝醉了。朱湛圭很想留下来,放纵一回自己,但残余的理性把他从放肆的边缘拉了回来。
不能够,至少现在不能够。
他若是真做了什么,皇帝和太子为了保全他,只会悄悄地了结了她的。
朱湛圭心里闷闷的,心上人就在眼前,却不能拥之入怀。听到了泼墨的声音,他恋恋不舍地收回了手指,解下贴身的一块双鱼玉佩,塞到了李明月的枕头下,然后走过去,打开了门。
见门一下子就开了,泼墨等人喜出望外,赶紧行礼。
朱湛圭摆摆手,神色淡淡,道:“今日之事,不可外传。”
这件事绝对不能往外漏出一点风,不然对哪都不好交代!泼墨忙道:“是!”
朱湛圭道:“宿醉醒来会头疼,你准备一下醒酒汤。再准备一些小米粥。这两日饮食清淡些,别总纵着你们主子吃锅子,连着吃了那么多天,容易上火!再喜欢,也要歇一歇再去吃。备一些菊花茶。”
泼墨有些愣,皇太孙是怎么知道李明月吃了很多日的锅子的。难道他一直留意么?或者凝曦馆还有他的人?这些念头一闪而过,泼墨自然是不会问出来,低头道:“是。”她打定主意了,等茶末醒来,两人再好好地把凝曦馆的人筛一遍。
朱湛圭瞧一眼屋子那,匾额上写着“山高月小”,一看就是晋王的笔迹。这几个字很刺眼,提醒着他,这里是晋王的凝曦馆,而李明月也成了名义上的晋王妃。朱湛圭心里更不舒服,可又无可奈何。他把所有的不满压下,只是目光闪了闪,然后转身离开。
闹出这番动静,李明月自然是醒了,不好出面,只能假寐,心中五味陈杂。等了好一阵子,外头都静悄悄的,她才睁开眼。室内烛光昏暗,帐子上的梅花纹也瞧得不真切起来。她盯着看了好一会儿,在心底叹了口气。
朱湛圭心悦她,她也心悦朱湛圭。
本来真挺好的。
可人生啊,处处有意外,不经意就遇到转折了。那些笃定的事情,也变得不再笃定。有些人,错过了一时,就是一辈子。
求而不得,很遗憾,可往事不可追了。
宿醉未醒透,李明月隐隐有些头痛。她扶着枕头慢慢坐起来,揉了揉了太阳穴。屋子里很暖和,应该是没有风吹进来的,她却觉得身上凉飕飕的。烛光昏暗,李明月依稀能辨出泼墨也来守夜了,只见人坐了一会儿,便去外头的矮榻上躺着。
周匝很安静。怅然了一会儿,李明月悄悄地躺下来,蜷缩成团,紧紧地裹住被子。她什么都没有说,也不能说什么。
明明知道只能这样了,可在午夜梦回之时,她还是会有些难过,心里就像是残月,缺了一大块。可天上的月亮虽然会缺,但还有花好月圆之时,可她和朱湛圭,只好是不相干的两个人了。
就这样吧。所有的经历都会消散在岁月里。总归是会过去的。也许天长日久的,她会慢慢地忘了,到了那时候,就好了。
辗转反侧了大半个时辰,李明月依然毫无睡意。有奔跑的脚步声自远而近,紧接着是推门声,再听到一个陌生内侍的声音:“泼墨姐姐,不好了。有八百里加紧奏报刚到,说晋王殿下降了。”
什么!这不可能!
李明月虽然对晋王了解不深,但也知道他绝非贪生怕死之辈,立即坐起来:“什么人在外面?”
泼墨也有些慌了,忙引着人,跪到了帐子外。来人磕了头,脆生生道:“奴才是司礼监的内侍冯儒,曾受晋王殿下的恩惠。方才边关急报,晋王殿下降了。此事重大,折子已经送到了皇太孙殿下那了。”
李明月倒吸一口气:“不可能。”
冯儒道:“奴才也不信。只是折子上有边疆三名大员的署名。此次监军是马胜,最多再等一日,他的折子就能到了。”
李明月心往下一沉,这位马胜,她也有所耳闻,伺候皇上多年,深得皇上信任。若是他的折子说晋王清白,那么晋王无事;但要是连他都跳出来了,那么晋王危矣!覆巢之下,焉有完卵!晋王不好了,她这个名不副实的晋王妃只怕是在劫难逃!
冯儒道:“奴才不好久留,这就告辞了。还请李主子早做打算。”
李明月勉强定住心神:“好!”
做打算?做什么打算?
她要怎么办呢!她能怎么办呢!
这一刻,李明月突然觉得十分无力。在很多宏大的叙事的面前,她的人生连一小朵浪花都不如,就像是昨夜的一片雪,坠入这无边的巍峨宫殿,一点重量都没有,就消失在漆黑的深夜,仿佛从没有存在过。
泼墨浑身都发颤:“李主子,这可怎么好!殿下是不可能降的!”她带着哭腔,“一定是阴谋,一定有人想害殿下!”
李明月道:“知道。”
可这事,她信晋王没有用,要看朱湛圭信不信。可在天家,怎么可能指望那点稀薄的信任?人人皆知,皇帝身体已经很不好了,太子殿下也抱恙在身,现在拿主意的是朱湛圭。可朱湛圭一直对晋王介怀。而晋王也未必没有什么别的想法。
里头的是非曲直,又有谁能说得清楚呢?只盼着,他们都是以江山社稷为重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