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词》文云渚

35、第十二章 夏夜长（下）

　　正是黄昏，晚霞似火，李明月也不急，瞧着这锦绣斑斓的半空，一边慢悠悠地走着，又走了好一会儿，她才扶着泼墨的手，缓缓地走到了长春宫。
　　前院的戏台子已经搭好，众人已经到得差不多了，连楚梓彤也顶着肿胀的脸坐在那，远远看李明月的眼神里都淬着毒。
　　当中楚贵妃的位置空着，魏王妃带着府里的四个侧妃刚到。她见到李明月来了，便迎上前，扶住朝她行礼的李明月，笑道：“李妹妹快别多礼了。”魏王妃身后站着的四个侧妃全带着谦恭的笑容，也朝李明月行了礼。
　　魏王妃拉着李明月的手，入了座，满脸含笑，“前几日，说你身子不爽利，几次进宫都想来瞧你，又怕扰了你。”
　　李明月笑道：“多谢魏王妃。魏王妃送的那根山参极好。”
　　魏王妃道：“有用就好。身子骨是自个的，要养好了。”
　　两人闲话几句，就听内侍高喊：“楚贵妃娘娘到！”
　　有幽香飘来，一群宫娥簇拥着一位美艳的女子莲步姗姗而来。她便是楚贵妃，梳着高高的发髻，戴着点翠头面，穿着品红色宫装，看着不过二十岁出头，华艳无比。
　　众人行礼。
　　楚贵妃在主位上坐下：“都起来吧！”
　　有内侍奉上了点戏的折子，道：“请楚贵妃娘娘点戏。”
　　楚贵妃翻了两页戏折子，笑道：“就来一出《共香怜》，接着是《大团圆》，再来一段《殿前欢》。先开戏吧！诸位有喜欢的，也来点几出。”
　　这些戏是宫里的戏班子排的，说得是妻妾和睦、家人团圆，寓意是极好的。李明月素日在戏文上不曾留心，只听荒腔走板，台上便咿咿呀呀地唱起来。
　　有宫人奉茶，李明月没有喝。
　　魏王妃慢慢地抿了一口茶，向着李明月，低声笑道：“楚贵妃娘娘有心了，话都在戏里头呢！”
　　其实，不用听戏，就看她请来的这些人就知道了。甭管心里头是咋想，反正来的每个人都必须整整齐齐和和气气地在一起听戏赏花。
　　言多必失。上位者的话不能太多，给个暗示就行。楚贵妃明明什么都没有说，却把这层意思明明白白地叫大家都知道了。
　　这才是高段位的。
　　李明月道：“词挺好的。”
　　这戏的辞藻华丽，尤其是在写景的时候，有一堆形容词，静下心细细听去，每句里都有典故。
　　一出没唱好，点戏的折子就从魏王妃手里传到了李明月手中。魏王妃点了一出《琴见》，李明月随手点了出热闹欢喜的戏文。
　　魏王妃笑道：“原来妹妹喜欢热闹的。去年，魏王殿下生辰，请了外头戏班子，也唱了这出《西游》。敲锣打鼓，群魔乱舞，可热闹了。”
　　李明月笑笑。这里，可一屋子坐着的人可不是敲锣打鼓着，一个人还没唱罢，另外一个人就迫不及待地爬上来了。斗得跟乌鸡一样，偏偏都顶着好皮囊，看着笑语晏晏，其实是群魔乱舞。
　　魏王府的郭侧妃凑趣笑道：“王妃娘娘的芳辰在十二月初，娘娘请好的戏班子来唱一唱吧！让妾身们长长见识。到时候，再请李主子来，可好？”她一边说，一边很自然地跪下来替魏王妃捶腿。
　　这郭侧妃就是今年才进府的，开头一两个月很是得宠，跟魏王妃叫板过两回，可不过几个月，她就被魏王丢到脑后了，再被魏王妃狠狠收拾了一下，便低了头，果断凑到魏王妃跟前奉承。
　　另外一个黄侧妃赶紧替魏王妃捏肩，笑道：“是啊，妾身们都指望着王妃娘娘呢！”其余两个侧妃一人替魏王妃剥核桃，一人奉茶，是非常服帖。
　　魏王妃笑着喝了口茶，道：“妹妹，可一定要来乐一乐呀！”
　　藩王王妃生辰庆贺是惯例，宴饮时总会有歌舞折子戏等来助兴。而等到十二月，李明月嫁给了晋王，那与魏王妃是真正的妯娌，肯定能接到这帖子。
　　李明月笑道：“好啊！”她往后望了望，茶末怎么还没有回来。
　　内侍们都在倒座房那候着，跟进来的只有泼墨。泼墨也急了，低声道：“主子，奴婢过去跟傅敬他们说一声，让派个人去找一找。”
　　李明月道：“行，你快去快回。”
　　不多时，泼墨就传话回来了：“主子，傅敬已经派了两个人去找了。我让他一有消息就进来禀告。”
　　李明月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