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词》文云渚

3、第一章 天欲雪（下）

　　“殿下！殿下！”
　　东宫里住着大大小小几十位主子。李明月还是沾了朱湛圭的光，分到了紧挨着朱湛圭书房的一个院子。朱湛圭只要走一道角门，就能过来，极是便利。这些年，他不回寝宫，就歇在这院子里。
　　一进的小院子收拾得很好。两人日常起居在三间正房里，只不过朱湛圭住在东边屋，占了李明月书房的那张床榻。李明月住在西边屋。东厢房三间暂时空着，西厢房三间一间是库房，一间住着她的四个宫女，当然现在只有三个了。另一间是给朱湛圭的内侍歇息的。倒座有两间屋子，一边屋里是四个粗使宫女，另外一屋是四个粗使内侍，这八个是不能进屋里来伺候的。
　　院子太浅，外头的声响大些，里头就能听见。当然，往日里是没人敢造次，在外头大呼小叫的。可眼下，风声忽变，人心浮动。那八个粗使的，明明可以拦住外头的女子，却没有拦，可见也是起了别的心思。
　　那是个陌生的女声，李明月猜到几分，回头去看茶末。
　　果然，茶末道：“是吴主子身边的半夏。”
　　这是冲着朱湛圭来的。李明月叹口气：“树欲静而风不止！”真是不出她所料，那边吴静姝还没等到明旨呢，就坐不住了，立即蹦跶出来。没过门，还是个姑娘家的，就管起朱湛圭身边的人，这是哪门子规矩！
　　朱湛圭脸色一沉：“叫她回去！”
　　茶末立即去。
　　“等下！”李明月叫住了她。
　　朱湛圭不高兴地道：“明月，我在帮你！”
　　李明月苦着脸，向着朱湛圭道：“我的好殿下，我更想叫人拿大棒子，把她打回储秀宫去！可成么？半夏一路走来，那么多人盯着呢！”她再叹口气，“说穿了，这都是我们女人的小把戏，你是做大事的，掺合进来，不好。”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吴静姝不守着礼制，硬要插手，弄得李明月挺哭笑不得的。吴静姝要做可是正妃，只要她进了皇太孙后院，吴静姝拿出规矩来，摆出正室的派头，就能把嫔妃压得死死的，何必这个时候闹出来呢！又不好看，又不能彻底灭了她！
　　就算哭笑不得，就算不想理会，李明月还得接招。
　　朱湛圭是向着她，但那吴静姝可是皇帝定的！打狗还要看主人呢！为了皇帝的面子，她就得投鼠忌器。况且，吴静姝做梦都想灭了她，瞧这架势，又不是好性子的，就等着她犯错呢！她明面上，可不能把把柄丢过去！
　　朱湛圭当然明白，目光幽深了几分，紧紧地握住了李明月的手。
　　反倒是李明月在劝：“你也不用太紧张。这点小事，我能应付的过来。不过，你得先答应我一件事！”
　　朱湛圭忙道：“好，我答应你。”
　　李明月抿嘴一笑：“你也不问问我是什么事，就答应了！”她也不卖关子，“我不想被封为你的侧室。一想到每天得去她那里，磕头请安，我就受不了。你看，我们现在这样，不是挺好的嘛！”
　　皇帝大约会给她一个太孙嫔的位置。但那个位置，她不稀罕。皇家侧室地位再高，那也只是侧室而已，永远矮了妻子一头。即便再受宠，生前，不能与夫君并肩而立；死后，更不能与夫君同穴！
　　嫡庶分明，如隔天堑。
　　吴静姝只要是嫡妻，李明月就是再有宠，也得跪在吴静姝跟前磕头问安。
　　朱湛圭也想到了，心里膈应得慌，抿了抿嘴，加重了语气：“你放心。”
　　李明月凤眸里含着绵绵的情意，笑得明媚如春山，看得朱湛圭的心都融化了。过了一小会儿，他才听到李明月轻轻软软地道：“我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