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词》文云渚

18、第七章 有情皆虐（上）

　　夜已深，天空一轮满月。李明月裹着披风凭栏而立，木木地看着天上。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悲欢离合，自古都是如此。
　　能当晋王妃，她的命算好的，但是她就是心里不舒服。这么多年，她一直以为自己会嫁给朱湛圭，从没有想过有一天会她最终要嫁给别人，哪怕这个人也是天潢贵胄，也是面如冠玉丰姿俊朗。
　　她知道她的命不由她自己。她知道她应该顺从地接受安排，可就是心塞得慌。
　　到底意难平。
　　月色真好。这个时辰，前头的宫宴差不多要结束了。本来——李明月想哭，最后看着月亮，又把眼泪收了回去，慢慢地浮起一个虚虚的笑。哭是没有用的，不如静下心，笑起来，想想下一步怎么办。
　　她总觉得，今天这一切只是开始而已。
　　晋王醉醺醺地走来。他抬起头，就看见李明月披着红艳的披风，站在高处。明明满月很亮，但她却比月亮更亮，整个人晶莹剔透的，就像最好的美玉一样。她是极美的，美得惊心动魄，美到见多了美人的他都会挪不开目光。
　　这样的美人，以后都会是他的了。
　　晋王心情突然变得很好，摇摇晃晃地走上台阶，走到李明月的身边，伸手就握住她的手慢慢地轻抚着，笑道：“你在等我么？”
　　他当然知道她不是，但他忍不住想去逗一下李明月。
　　李明月的目光依然看着月亮，道：“殿下，妾身在看月亮。以前，妾身背过很多有关于月亮的诗词，这会子想起来很多。”
　　晋王笑道：“巧了，我不仅背过很多，也写过一些。”他想了想，道，“写得一般，平仄还行，要说有多少意境，应该没多少吧！”
　　李明月道：“殿下过谦了。谁不知道，殿下在宗亲里是琴棋书画的第一人，诗词歌赋样样精通。”
　　她的话不是过誉。晋王早已名声在外。
　　晋王道：“不过是我有些闲工夫罢了，打发时间的。要说多喜欢，也没有多少。”他笑笑，“那些我会，甚至很精，但我确实不喜欢。”
　　身为嫡三子，上头有从小就被册封为太子的长兄，还有一个有野心有才华横溢的次兄魏王。这么多年，他是刻意地在众人面前展现他对诗文的喜爱。久而久之，旁的人就真以为他喜欢这些了。
　　侍从们都远远地站着，没有跟过来。李明月道：“殿下心中自有丘壑。”她顿了顿，斜斜地看了晋王一眼，笑容里有些许的嘲讽，“不过呢，现在国本稳如磐石，殿下还是继续吟诗作赋的好！”
　　晋王乐了，道：“明月啊，你还真敢说。”他没有松开拉着李明月的手，“那你想明白了没有，为何父皇明知道皇太孙很中意你，一心一意想要娶你为嫡妻，还要把你许给我当王妃呢？”他笑容里有几分揶揄，“父皇若是示意，你名声的事就不是问题，就像皇太孙的事一样，群臣都很有眼力见，一个个好像真不知道太子今天曾经重责过太孙。宴会，一切如常！”
　　这一点，李明月确实想不明白。其实，只要皇帝愿意，稍微暗示一下，所有人都会装着不知道她落水的事。可皇帝没有这么做，还把她赐给了晋王，所以，皇帝是极不乐意她嫁给朱湛圭为妻，甚至都不允许她没名没分地留在朱湛圭那！
　　李明月道：“为什么？”
　　晋王微微一笑，美丽的桃花眼里有光泽流转，意味深长地道：“东宫，有一个郭氏也就够了！”
　　李明月愣了。
　　东宫只有一位娘娘姓郭，那就是太子的郭淑嫔。但是她的事和郭淑嫔又有什么关系呢？
　　她道：“殿下，愿闻其详。”
　　晋王却松开了手，笑道：“明月，早些歇息吧！”他顿一顿，“还不知道明天会有什么事情呢！你再不歇息，只怕啊，没得歇息了！”
　　李明月忙道：“殿下，你是不是还知道什么？”
　　话刚问出口，她就觉得这是个蠢问题了。晋王都让她早些休息，肯定是不打算告诉她了。
　　果然，晋王笑道：“是啊！”他凑到李明月的脸边，轻轻地吹口气，很轻佻地道，“就不告诉你！”
　　李明月定定地看了晋王一眼，道：“这样很好玩吗？”她突然扬起一个大大的笑，“这会不会是殿下您的很大一盘棋啊？”
　　她总感觉她看到的晋王的所为，只是晋王做的事的一角而已。
　　晋王大笑，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直接拖着李明月往里面走，笑道：“好了，休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