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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年轻的警官 ...

  •   她第一次心动,是在25岁,而心动的对象,是个才20岁的年轻人。
      作为已经当红出道的女明星,在耀眼的灯光下,她见多了迷恋她的男子。而背后阴暗的生活里,她也见多了人性的丑恶。
      她觉得自己不可能拥有爱情,也不相信存在爱情。
      但无论是少年时受人欺凌或是成年后奉命作恶的经历,都没有改变她的本性。她不愿意在必要范围之外,多伤害哪怕一个人。
      这个青年一定是看出了她的原则,才在她夺去他的武器之后,两手空空地劝阻吧。
      “你好美。”他死到临头,还笑着说,“听我说,姐姐,你不应该过这样的生活……放手吧。我带你回去,帮你用FBI的证人保护计划换一个新的身份,过正常的生活。”
      证人保护计划?正常的生活?
      她微微地一愣神。这真的可能吗?她有一点心动。
      “真的,我不骗你。这是我的名片,我叫艾伦·达奈,才刚毕业。这是我的第一次任务,你是我遇到的第一个杀·手。我一定会帮你的。”
      她又看了看这个青年。他有漂亮的褐色短发,和优雅的灰色眼眸,哪怕是在夜晚美国乡间公路的路灯下,也有一种朝气蓬勃的魅力。
      “啊,可是,”他突然惊讶地说,“你不是女演员莎朗·温亚德吗!”
      她脸色瞬间惨白。他认出了她的身份,就不能活命了。
      “莎朗,”他未经她的允许,直接叫出了她的教名,“我很喜欢看你演的电视剧,真的。我在西点时,一有空就看你演的戏。”青年新奇地看着她,“我真是太荣幸了,第一次执行任务,就能帮助你!请叫我艾伦!”
      她沉默不语。该怎么办?放他走,她的信息必然曝光,组织为了自保,很可能直接把她除掉。她才刚刚摆脱了受人欺凌的局面……刚刚获得了自己的代号Vermouth。
      但转瞬之间,局面又有变化。不远处,一幢房子突然亮起灯来。那个房子……怎么可能?她刚刚才杀死了那里面唯一一名住户。
      “不可能!”她吃惊之余,不由得叫道。
      面前的青年笑了,脸色自然,有些许得意。
      “我可是只用了三年就从西点军校毕业的学生。”他微微骄傲地说,“怎么可能这么容易失败呢?说实话,你以为杀死的那个人,其实是我的同伙假扮的。现在,他们已经恢复原状要离开了。”
      “那你怎么不走?”问话脱口而出。她对自己感到吃惊。
      “啊,因为……”他似乎也有些吃惊,“因为我想带你走。说实话,我本来在对面用狙·击·枪埋伏的,可以狙·击你。但我决定还是过来和你见面好了,这样说话方便些。”
      “你傻吗?”愤怒的斥责冲口而出,“你不知道这样死定了吗!”
      他怔怔地看着她。
      自己这是怎么了,浪费这么多口舌。她举起手枪:“再见,艾伦。你放过了我,我却不会放过你。”
      但出乎她的预料,青年既没有愤怒,也没有沮丧,而是很平静。
      “好吧,如果是这样,”他轻轻叹了口气,挺直胸膛,向她做出了立正的姿势,“我也已经完成了我的任务,就是解救人质。为了你,我可以去死。”
      为了她,一个杀手,一个罪犯,一个荧幕上的骗局,去死?
      “你是不是脑子有问题?”她冲动之下,伸手扯住他的衣领,“我是什么人?我是一个犯罪组织培养的杀手,我是一个骗子,我用相貌和声音蛊惑他人,收买观众!你凭什么为了我去死?”
      “因为我想救你。”
      你,想救我?
      “你以为你是谁?”她控制不住自己的怒火,“上帝吗?上帝也救不了我,或者说,不愿意救我吧!你这样做,无非是把你自己的性命丢在这里罢了!”
      “是啊,我知道。”青年却笑了,“我并没有反对啊。诶,那是你的朋友吗?”
      她猛地转过身去,明知道这可能是个计策,可能她身后什么都没有,而这一转身,就会瞬间被制服。但她想给他这个机会……抓住自己的机会。
      她错了。远处的确有一辆保时捷正在开过来……她的心沉了下去。是琴酒。
      琴酒是个和她差不多大的男人,但心狠手辣,比她先获得代号。他为什么来了?可能是老板怕她失手,派琴酒来接她吧。
      “快,快走!”她转头喝道,“我来应付。”
      青年摇摇头:“你和我一起走。”
      没时间了。她咬咬牙,拉起青年的手向路边的树林里奔去。到树林深处,她才喘着气停了下来,伏在草丛里,拿出设备和琴酒讲话:
      “你在哪里?”琴酒的声音冷漠且不耐烦。
      “我失败了,琴酒。那个人逃走了,我在回去的路上。”那房子的灯亮着,是骗不过琴酒了。
      “哼,想不到贝尔摩德你真是无能。”他冷笑一声,“罢了,等着那位大人惩罚吧。”
      她看着琴酒的车离去,放下传呼机,长出了一口气。青年说话时,她几乎吓了一跳:她都忘了这个人了。
      “什么叫惩罚?”他问道。
      “我们任务失败,就要接受惩罚,一般是不给食物和水,在牢·房里监·禁三到五天。”她叹了口气。自己已经很久不用接受惩罚了,都快忘了那种滋味。
      “什么?”青年愤怒地大喊,“真见鬼!不要脸!”
      “所以,珍惜你的生活吧。”她苦笑,“你走吧,我不想杀你了。”
      “可是我还想帮你。”他伸出双臂,轻柔地抱住了她,似乎怀里是稀世的珍宝,“我不想让你受到折磨。”
      她太惊讶了,以至于没能推开他。从没有人这样温柔地对待过她……她没有亲人。
      倒是有很多垂·涎她的男人试图接近她,但她从不留余地。
      这个青年的姿态是不同的,她能感觉到。这个人是真心关心她,心疼她。
      “不要傻了。”她终于说,“你以为你是谁?”
      “我是艾伦·达奈,要帮你的人。”他很自信地说。
      “你疯了,快走吧。”她说道,但她自己都察觉出自己语气的无力。这种被他抱着的感觉很舒服,她有些贪恋。但她不敢回应……不能让他察觉她其实很喜欢。
      “我不走。”他倔强地说,“你不和我回去,我就在这里陪你。”
      “你不会爱上我了吧?”
      她刚说完就后悔了。她不确定自己想不想听到答案。她有种预感,这个答案,可能是她一生的转折点。
      “你希望我爱你吗?”他却巧妙地反问。
      “不。”她说道,“我希望你能离我远一点。”
      这不是真的,但这是他活命的唯一方法。组织能饶过这个见过她真实面貌和身份的男孩吗?
      “你让我好伤心。”他沉默了半晌,才说道,“我以为,至少你不讨厌我。”
      她微微一笑,没有回答,而是挣脱了他的怀抱,仰躺到地上。不能再贪恋他的温暖了,她告诉自己。你是地狱里的恶魔,和他注定殊途。
      “冷。”他说道,脱下自己的外衣,轻柔地披在她身上。
      “我必须走,你不要跟着我。”她没有拒绝,转过头来说道,“你不知道我隶属于一个多庞大的组织。哪怕是你们FBI的证人保护计划,也没办法保护我,他们会杀了我和所有知情者。你没有办法的。”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解释了这么多。
      “是这样吗。”他坐在她身边,思考着,“你叫他琴酒,他叫你贝尔摩德,是什么意思?”
      “我们地位比较高的成员,有自己的代号,都是酒的名字。”
      “真有意思,那岂不是你们组织是个大酒窖吗。”他居然在开玩笑。
      “你到底懂不懂你的处境有多危险?”她皱起眉头,“听着,你回去就忘记曾经见过我,忘记莎朗·温亚德是个罪犯,忘记我告诉你的所有事情。”
      “我不想忘记你。”他无辜地说。
      “你想等着我们的人杀死你吗?”她气得又坐了起来,他的衣服滑落到腿上,“我花了这么大功夫,不是让你早晚去死的!”
      “我知道,而且我很感谢你。”他说道,重新为她披上衣服,“你宁可接受被监禁的惩罚,还是救了我。作为回报,我会除掉这个组织,彻底让你自由。”
      这个人简直无可理喻。她放弃了争辩,转移了话题。
      “你多大了?”她问。
      “刚满二十岁。”他回答,口气有些自豪,“今年西点军校的优秀毕业生。”
      “你家里有什么亲人?”
      “我爸爸是FBI的警察,在我中学时牺牲了。妈妈是日本人,在送我上西点之后,就自杀去陪我爸爸了。”他的语气有一丝忧伤,“她很爱他。”
      “我很抱歉。”
      “不,我觉得她很快乐。”青年微微一笑,“我按照遗嘱,让他们葬在了一起。”
      “你没有兄弟姐妹?”
      “没有,我只有FBI的战友,还有父母的遗产。”青年长出了一口气,冲她咧嘴一笑,“我已经立了遗嘱,假如我战死了,遗产全部给我的好兄弟布莱恩·斯泰林。”
      她并不觉得这很好笑。
      “你呢?”他问道,“有没有亲人?”
      她摇了摇头:“我是被老板养大的。”
      “怪不得你这样好的人,却要来杀人。”他点点头,同情地说,“真是倒霉。”
      “没什么运气不好的,都是命罢了。”她毫无波澜,“所以你要珍惜自己的命,不能随便送死。”
      “我没有随便送死啊,你看我还活得好好的呢。”
      她斜睨了他一眼:青年笑嘻嘻地逗她开心。心底有一个柔软的角落被拨动了……她的嘴角勾了勾,也微微一笑:“是啊。”
      “可是我想让你也活得好好的。”他靠近她,“好吗,莎朗?”
      这是他第二次叫她的名字,叫得如此自然亲切。她别过脸去,没有回答。
      “我要走了。”她终于说,站起身来,“衣服还你。”
      “不要走……我不想让你被关起来。”他急了,拉住她的手,“不要……”
      “别傻了。”她试图甩开他,“放开我,不然我要用强了。”
      “不要!”他叫道,“我发誓,我会带你回去过自由的生活,我会一辈子保护你!”
      “别说胡话了!”她终于失控喊道,“你不知道你面临的是什么样的对手!放开我,我动手了!”
      她抬腿踹过来,青年猝不及防,发出一声痛呼,但仍未松开手。女人转身一记手刀砍在他拉着她的手臂上,青年吃痛,终于放开手,但转眼间又纵身抱住她的双脚,两个人同时失去平衡倒在地上。
      她气得坐起来拔出手枪,却看到青年的腰间,赫然别着第二把手枪——她没能夺走的一把。
      “你……你还有枪!”她倒吸了一口冷气,“那刚才……”
      “我,我觉得你不是坏人。”他抬头笑道,“不想开枪。”
      这个孩子是不是疯了?她开始怀疑自己救他是不是合适。这样的傻子,就算组织不来杀他,在这个行业里又能活多久呢?
      “好吧。”她叹了一口气,“那我们来一场公平的对决。我们都不用枪,赤手空拳搏斗,假如我赢了,那你就乖乖放我走;假如你赢了,我就和你走。好吗?”
      但他是不会赢的,因为她骗了他。到最后,她会用枪让他失去行动能力,眼睁睁看着她逃走。无论怎样,以后他们是不会再见的了……所以,让她小小地骗他一次吧。
      “好。”他同意了。
      青年的力道威猛沉稳,而她快速灵活。从月升打到了北斗七星都移换了方位,两人还未分出胜负。事实上,她怀疑青年是不是有意要拖长战线。
      “够了,我累了。”她终于说道,扶着一棵树平稳呼吸,“你是不是故意拖住我?是不是有同伙要过来?”她暗暗握住手枪。
      “没有同伙。”他忧伤地说道,“但我怕你如果输了,就会开枪打我。”
      她吃了一惊。这个小伙子,倒不像她想得一样傻。她暗暗松开手枪:“没有。”
      “我真的会保护你的,莎朗。哪怕我拼尽性命。”他告诉她。
      “你的命比我的珍贵,你还是用在别的地方比较好。”她说道,“我是认真的。”
      “难道我就不是认真的?”他生气了。她又吃了一惊,见黑暗中他继续说道,“人的命没有贵贱,你没有听过王割肉救鸽子的故事吗?老鹰追赶一只鸽子,那只鸽子逃到国王那里求救。国王救了鸽子,但老鹰就会饿死。所以国王答应,割下和鸽子一样重的肉给老鹰吃。”
      青年慢慢走近她,但她被故事吸引了,怔怔地听着。
      “国王准备了天平,鸽子坐在一边,他割下肉放在另一边。他割尽了腿上、手上的肉,但鸽子的那一边仍然下沉……最后,国王整个人站到了天平上。”
      他的双手已经扶上了她的肩膀。
      “就在这一瞬间,天上的神女和仙者纷纷喝彩,花朵四处绽放,夸奖他:‘像你这样勇敢的人,古往今来都没有过。’”
      他的故事讲完了。她仍然愣在原地:“所以呢?你想说你是那个国王?”
      “我想说,无论是国王还是鸽子,都是平等的。因此,如果老鹰一定要吃饱,那我愿意为了你去死,我们的生命是等价的。”青年笑了笑,“但话又说回来,组织并不是这只无辜的老鹰,我决定它不应该吃饱。”
      “你疯了。”她强作镇定。
      “我没有疯。”他说道。她看着他渐渐挨近她,本能地闭上双眼,“我爱你。”
      他的嘴唇贴在她的唇上。她没有动。
      从小在组织里长大的她,身体很久以来都不属于自己了。琴酒比她资历稍高,就曾占有过她;更别提一些几个高层人员。她自幼便是杀手和罪犯的玩物。
      但从未有哪个人这样温柔地、怜爱地吻过她。她感受着青年温软的嘴唇覆在她的嘴唇上,轻轻摩擦着;心底有一股热流冲出,她分开双唇,主动撬开青年的齿关,和他唇/舌/交/缠。
      “和我回去吧,莎朗。”他说道。
      她没有回答,依偎在他怀里。
      “好吧,那我们坐下来谈一谈好不好?”他温柔地抱她坐到地上。
      “今晚不想谈。”她轻声说,“陪我静静地躺一躺吧。”
      他服从了;两人肩并肩躺在树林里,他细心地用衣服为她垫在身下。经历了一番打斗,青年很快睡着了,双臂牢牢地把她抱在怀里。她看着熟睡的他,第一次感到留恋。
      她本该趁他睡着时溜走的,但她没有走,而是轻轻伸出手抱住他。
      假若她可以拥有片刻的幸福,那一定是这一晚。她不想轻易地让它过去。

      次晨醒来,她眨了眨眼,以适应清晨的阳光。之后她就看到了青年微笑的面庞。他灰色的眼眸炯炯有神,俯身看着她。
      如果每天早上醒来,都能看见他就好了。
      这个念头的出现,把她自己吓了一跳。她迅速坐起身。
      “做好准备和我回去了吗?”他笑道。
      “我们先到城里吃饭吧。”她缓缓地说,“我会告诉你一些事情。”
      他们找到昨天的车,换了身干净的外衣,她戴上帽子和墨镜,回到纽约找了家咖啡店。她特意挑了隐蔽的座位。
      “在十五岁那年,我就被首领侵/犯过了。”她喝了一口咖啡,慢慢地说,“我的命、我的身体,都不属于我自己。在我获得代号前,有好几个比我资历老的男人侵/犯过我。连琴酒,都和我做过。”
      这样一定会吓退他吧。这样的女人,他怎么可能还会喜欢。
      “那你的心呢?”青年问。
      她愣住了。
      “你的身体不属于你,但你有自己的思想,可以做出判断。”他说道,“你的心呢?”
      她无法回答。青年似乎猜出了她的想法:“你不喜欢他们,对吧?”
      “那又怎么样?”她皱了皱眉,“你不会是说,即使这样你还想要我吧?”
      “我爱你。”他说道,“你的过去不影响你的未来。”
      她说不出话来。这个孩子……怎么会这样固执……
      “你疯了。”她只能想到这一句话,“不可能……”
      “我没有疯,我很清醒。”他摇摇头,“莎朗,我爱你啊。”
      “请你不要这样不现实了。”她觉得自己的心脏久违地有一丝疼痛,“我不适合你。”
      “你不喜欢我,可以。”他急切地说,“我不会逼你爱我。我只是想要你快乐,而显然你在组织里并不快乐。”
      他喝了一大口自己的咖啡,接着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莎朗……”
      “对不起,艾伦。”她轻声叫出他的名字,“请你保重。”
      青年缓缓倒在桌子上。她站起身,压低帽檐走出咖啡厅。果然他还是资历浅,想不到自己会给他下药。永别了,艾伦·达奈。

  • 作者有话要说:  这几章是贝尔摩德视角,展现过去的剧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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