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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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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梦夕躲在廊柱后头,目光在乌泱泱的一堆男生中逡巡。
电院女生本就是稀有动物,像她这样长得清秀白净的更是乍眼,不一会儿,原本忙忙碌碌练习着的人便都注意到了角落里的她。
有个长发披肩、打扮知性成熟的女生走近了:“同学,你是哪个班的啊?”
“我不是电院的,我……是新闻学院的。”
“你是来看我们比赛的?”
蒋梦夕下颌微收,一双细长的眼眨了眨,“可以吗?”
众人闻言,都窸窸窣窣地交声细语,露出了意会的笑。人群中有个男生粗着嗓喊,声如洪钟:“你是来看谁的啊!”
于是方才还似蒙在鼓皮之中的偷笑和揶揄便一下子都涌了出来,唏嘘声愈朗,好事的开始起哄,好奇的也都围过去看热闹,蒋梦夕周围一下子里三圈外三圈地堵起了人墙。
她脑袋里乱糟糟的,好像一团棉絮,胸口也闷得慌,有些透不过气来,踮起脚来张望的某一刹,突然有个身影撞入了她的视线——是他!
蒋梦夕是个自知词汇匮乏的人,如果要她形容沈风柯的样子,她想破了脑袋也只能说出:高高瘦瘦、干干净净,还有……很帅。
不过此刻她突然明白,原来有些人,是会发光的,哪怕他什么也不做,就只是安静地站在拥挤的人潮中,也依然是那个能牵动她所有感官的唯一的存在。
大概是同伴叫了一声他的名字,沈风柯的目光望了过来。虽然明知道他不是在看自己,蒋梦夕的心脏还是倏地漏了一拍。
裁判员吹了哨子,大家便都散了,回到各自的班级里准备比赛。
说是比赛,其实和正经的运动会大不相同,更多的只是为了增进彼此了解,就连项目也都是稀奇古怪的猴子捞月、螃蟹赛跑、单腿斗鸡诸类。
沈风柯看上去有些心不在焉的,因为五官刚毅、轮廓深邃,他不笑的时候,嘴唇抿成一条直线,总有种生人勿进的疏离。
曲译撞了一下他的肩膀,“想啥啊,兄弟?”
沈风柯没留神,被撞得一个趔趄,踢了他一脚,“我去你大爷的。”
曲译闪身避开,贼兮兮地贱笑:“思春啊?看上了哪家姑娘啊?”
沈风柯:“我看上的,你就能给我弄来吗?”
曲译新奇地瞧了他一眼,“哟,千年铁树开花了?冷面阎王小沈居然也有心仪的妹子了?老子认识你十多年,就没见你对哪个姑娘多看过两眼,啧啧啧,是哪个天仙啊,居然能得我们沈大少爷青眼有加?”
沈风柯单手捞起篮球,在手心里旋了几周,“嘴少贫点,不会死。”
“给兄弟透露透露呗,嫂子姓甚名谁啊,没准我还能给你当个僚机。”曲译勾住他的脖子,“您沈大少爷不近女色久矣,不知道现在的小女生啊,一个个都心气高上天,难追得很。”
“她很好追的。”沈风柯说,“林栖那种人渣她都能要。”
曲译一下子僵住了,“嫂子在阿栖的后宫里?”他见沈风柯眸色冷了下来,赶紧打了自己几个巴掌,“呸呸呸,瞧我这烂嘴。”
曲译脑子里把林栖从小到大的妃子从头到尾过了一遍,忽然在一片灰蒙蒙的混沌中擦除了一朵火星子,在他脑袋里倏地一亮,他瞪大了眼睛:“……是她?”
沈风柯哼了一声,看上去倔脾气又犯了,“所以我永远不会追她,除非她喜欢我。”
这句话听得曲译云里雾里的,他懵了一会,见沈风柯已经自顾自往前走去了,赶紧追上去。
陈有吟口中像小尼姑念经似的念念有词,手指在键盘上快速跳动,她维持这个姿势大概五分钟,突然长吁出一口气,双手合十,嘬了一大口奶茶,美滋滋地晃了晃脑袋。
章漫瞧见她一脸嘚瑟,倾过身子去看:“这么快联谊的稿子就写好了?”
“正是。”陈有吟舒展着筋骨,“倒金字塔格式,开门见山,时间地点人物事件,后面洋洋洒洒都是我的激情创作。”
章漫打趣她:“哟,还激情创作,可以啊陈有吟,有没有把你和沈大帅哥的pocky game创作进去啊?”
陈有吟撇了撇嘴,咬着奶茶吸管:“提起这个人我就郁闷,你不知道他有多莫名其妙!”
她一只手捏着肩膀酸疼的部位,另腾出一只手来刷朋友圈。
章漫一脸八卦地凑过去,“哪儿诡异了,给我讲讲呗。”
陈有吟曲起手指朝她勾了勾,笑得春光明媚的,“你给我按按摩,我就给你讲。”
“害,这有啥!”章漫撸起两只袖子,把椅子搬到她侧后方,“小的这就来为您服务。”
她人瘦瘦小小的,手指也跟青葱似的,又细又长,没想到力道倒是挺足,没几下,就按得陈有吟舒服得骨头都酥了,“陈老板还满意吗?”
陈有吟乐呵呵地点点头,像小鸡啄米似的,“满意满意,原来我们章女士还有这门绝活啊!”
“少废话。”章漫往她脑门上敲了个榧子吃,“坦白从宽。”
陈有吟缩着脖子求饶,把这几天的经过一五一十都抖落出来。
章漫捧着脸,满眼桃花:“真是个浪漫而狗血的爱情故事啊。”
“哪门子爱情哪门子浪漫?”陈有吟没好气地努努嘴,“只有狗血。”她喝完了最后一口奶茶,心疼地晃了晃瓶底吸不上来的珍珠,“哎,你说他为什么那么对我啊?进一步退半步,说一句咽半句的,真的要逼疯我这种强迫症。”
章漫想了想:“或许,是他的勇气只有这么点。”她伸手在自己胸口处比划着,“这么点,只够他向你走半步,要想再进一步,就不够了,所以只能欲言又止,想触碰,却又收回手。”
陈有吟鬼使神差地又一次打开了沈风柯发给他的那张图片,喃喃道:“所以你觉得他喜欢我,却不想热烈地追求我……想要我去看他们的运动会,却说不出口,只能不咸不淡地甩过来一张通知图?”她蹙眉想了想,连连摇头,“可拉倒吧,他那样子,拽的二五八万的,能这么卑微?”
章漫:“那可不一定,再坚强的人都有软肋,没准他是把你当女神很久了,觉得你只可远观而不可亵渎,害怕失望,所以干脆不让自己在最开始有过大的希望。”
“章漫你这九曲玲珑嘴,你不该来文娱部,你该去辩论队啊!”陈有吟冲她竖起了大拇指,啧啧称赞,看神情明显是被说服了,她有些害羞,拢了拢鬓边碎发,低声问,“照你这么说,他真的是喜欢极了我,所以才这么患得患失?”
“对!”
陈有吟瞅着章漫言辞凿凿的模样,“我真的……有这么迷人嘛?”
“有!”
陈有吟嘴角的笑荡开了,眸中淬着点点星光:“那我是不是该去看看他比赛?”
“是!”
“我们班猴子捞月差一个女生。”班长凑过来,压低了声音,“风柯,能借一下你的家属吗?”
沈风柯两手插兜,心不在焉的,“什么家属?”
班长一脸八卦,指了指躲在栏杆后面眼神胶在沈风柯上的蒋梦夕,“那妹子从刚开始就一直瞟你呢,新闻学院的跑来咱电院的运动会,不是家属也是爱慕者了,你去求人帮个忙呗,准行。”
沈风柯心中一动,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发现并不是自己盼着的那个人,瞬间又没了精神气,“不认识,不去。”
班长拿他没办法,唉声叹气了一会,只得自己亲自上。
只剩下最后一个比赛项目了,沈风柯百无聊赖地坐在长椅上,两条腿交叠着,手肘撑在膝盖上,目光盯着远处发呆。
正出神间,有个没眼力见的人突然从背后拍了一下他的肩膀,把他唬了一大跳。
沈风柯以为是曲译那混小子,没好气地骂了句:“脑残啊你!”
等他回头看到委屈巴巴的陈有吟时,心里懊悔得非常想提把刀砍死曲译。
“你找我?”
“不是你昨天发信息给我,让我来看你们院的趣味运动会嘛……”
沈风柯嘴角悄悄爬上了一丝隐秘的笑意,被他努力绷住了,非常做作地拍了下脑袋,“我发错了人了。”
陈有吟整张脸都憋红了,讷讷道:“哦,这样啊……”
沈风柯低头看着她,心中想的是她可真可爱啊,嘴上却说:“你还有别的事吗?”
陈有吟:“我……”
班长气喘吁吁地奔过来,揽住他的肩,“叫好了,那个妹子……答应了,一会……”
沈风柯打断了他:“我家属来了。”他钳住陈有吟瘦弱的手腕,拎小鸡仔似的把她往前一提,“不是少一个女生吗?就她吧。”
班长、陈有吟、连带刚刚买了两瓶冰可乐回来的曲译,都石化了。
陈有吟:“咳咳……家属,是什么意思?”
沈风柯随口胡诌:“是一种比喻,形容关键时刻救急帮忙的人。”
曲译:“……”您可真能编。
陈有吟:“哦。”
曲译:“???”这你也信?
沈风柯从曲译手上接过两瓶可乐,递了一瓶给陈有吟,“能喝冰的吗?”
“能的。”陈有吟刚刚怕错过了运动会,一路小跑过来,这会儿确实口干舌燥的,抓过饮料仰头咕噜咕噜就灌下去小半瓶。
曲译瞧见她的第一眼就认出来了,这女孩儿可不就是林栖刚上高一时候的那个对象吗?
林栖这人其实俗气得很,从小到大喜欢的类型就是一种:胸大腰细腿长,整没整过没关系,漂亮就行。他那些个历任妖艳贱货女朋友,要是放在一间屋子里,相似度能高达百分之九十九,估计连AI都识别不出来谁是谁。
曲译之所以记得陈有吟,不是因为她美得多么过目不忘,单单只是因为,她是林栖这些年来交往过的唯一一个正常人。
曲译的目光像激光雕刻似的,一寸一寸地扫过陈有吟的脸。
想当初林栖和她谈那会儿,可宝贝了,从不带出来见自己的狐朋狗友,因此曲译只从相册里见过她,这会儿瞧见真人了,发现还是要比照片里更好看一点,妥妥的□□,干净、素雅、五官也大气,一点儿脂粉气都没有。
沈风柯踹了他一脚:“你还杵在这干嘛?”
曲译讪讪地收回了目光,嘟着嘴:“行,我这就走。”
他随口哼着荒腔走板的小调:“我应该在车底,不应该在车里……明明是三个人的电影,我却始终没有姓名……”
沈风柯:“要走就走远点!”
曲译麻溜地跑了,悄悄儿回眸瞅了一眼陈有吟,暗道:啧啧啧,这妹子可真行,居然能把俺俩兄弟都迷得神魂颠倒的。还说不追呢,明明眼珠子都快掉人家身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