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去无回》灰焰

2、part2

　　许志拎着两个书包，被人群一路挤上了五楼。
　　走到教室门口他看了看里面，英语老师正站在讲台上。
　　他靠在了门口的墙上，看着人群从自己眼前流过，等着赵文宇的身影出现在自己的视线中。

　　楼梯拐角处赵文宇不紧不慢地跟在了人群的最后面，他想了想今天上午应该没有什么需要他开口说话的课。
　　毕竟早晨没有洗漱，嘴里的绵涩感让他不想多说一句话。
　　拐了弯抬眼看到了靠在门口还是一脸笑的许志，他把手揣进自己的衣兜里和许志对视了几秒，把眼神转向写着“高三十一班”的门牌上又看回许志的脸上。

　　“你笑一个，咱就进去。”许志觉得自己像是在调戏小媳妇儿，强忍着没笑出声来。

　　赵文宇白了他一眼，冲着他呲了呲牙，一把从他手中抢回了自己的书包甩到背上。
　　许志看着赵文宇书包上的那只佩奇，表情很是复杂。
　　他就琢磨不明白，到底为啥这只猪现在这么火？到底是怎么火起来的？现代人的审美向着越来越神奇的方向发展了

　　许志跟在赵文宇身后走进了教室。
　　他觉得他俩真是坐得隔了天南海北，赵文宇靠着窗，许志靠着墙。
　　他一直觉得英语老师人还不错，于是乖乖地从书桌里抽出了英语书，然后乖乖地把英语书挡在了眼前。

　　隔着人海，许志坐直了身子远远地向窗边望了一眼。
　　很好，又没猜错。
　　赵文宇挂着佩奇的书包安静地躺在他的椅背上，人能看到得就剩了个后脑勺。

　　许志一直说赵文宇的座位是风水宝地。
　　紧挨着窗户，身边就是暖气，有风又有水可不就是风水宝地？

　　许志托着下巴看着自己屹立在桌子上的英语书，他觉得整个世界都被字母搅得天昏地暗。
　　屋子里恰到好处的暖热气息和立体环绕音效的嗡嗡声，催着他很快丧失了意识。

　　再醒来的时候是被同桌拍醒。
　　他想自己真是好脾气，没起床气，不然身边这位仁兄早不知道被揍几回了。
　　许志看教室里零星的人推门出去，剩下的人早都伏倒在了桌子上。

　　“买早饭去吗？”他同桌看着趴在桌子上睁开了眼的许志。
　　许志试图在脑子里处理一下信息，但还是一片空白。
　　“去。”
　　“帮哥们儿带个手抓饼成不，就……”没等他说完，许志卷起桌子上的英语书甩他后脑勺一下他。
　　“没睡醒？做什么梦呢？要不一起去，要不饿着。”
　　同桌一脸悲愤看着许志。
　　“别那么看我，三秒，三、二……”
　　同桌“腾”地站起身，拽了椅背上的外套套在身上，拉起刚刚坐直身子的许志就往门外冲。

　　许志走到门口停了一下，转身看了一眼赵文宇还是睡得风雨不动安如山，没忍住又笑了一下。
　　出门时许志轻声把门带上了，作为社会主义好青年，这点儿觉悟还是有的。

　　“李超！”许志叫了声自顾自走远的同桌。
　　李超听到许志的声音停下了脚步，喊着让他快点儿。
　　“平时咋看你没这么积极过呢？”许志说着和李超向校门口的铁栅栏处走去：“干啥啥不行，吃饭第一名。”
　　“行，就冲您今天这句话，我再多吃一个饼。”
　　“不说这个，我问你，你喜欢那只粉猪不。”
　　“佩奇？”
　　“嗯，挺喜欢的。怎么了？你要送我？”
　　“你要不再醒醒？”许志和李超挤进了人群，今天早晨太晚了没来的及发信息订早饭，不然也不用难民似的挤到这儿来。

　　许志站在人群中看着栅栏外举起的牌子以搜寻目标，太油得不想吃，辣的也不行。
　　想来想去走到了武汉热干面的大叔面前：“叔，两份热干面，不要辣椒。”
　　中年大叔嗯了一声，不到两分钟的时间就把两个劣质的一次性餐盒递到了许志手中。
　　许志拎着早饭往回走，李超早就站在人群外就着冷风开始吃上了，没有食言，手里还多拿着一个手抓饼。

　　“你也吃两份？”李超看了看许志手里的双份热干面问他。
　　“嗯。”许志懒得多说话。

　　“你为啥喜欢那只猪。”走到楼下许志又问了一句。
　　“那是佩奇。”李超嚼着手抓饼里的鸡柳，不满地回了一句。
　　“行。所以，为啥。”
　　“你不觉得它三观很正吗？”
　　许志彻底不想和身边吃着手抓饼的人进行交流了，他觉得这种谈话简直是侮辱自己的智商。

　　“五官都不正，还三观很正？”许志留下一句自己的评判，快速走上了楼梯。
　　李超又叫了许志两声，见人没有回头只好自己嚼着手抓饼走上了楼。

　　许志一口气爬上五楼，推开门扑脸的热气袭来。
　　他把手上的热干面放了一份在自己桌子上，拎着另一份绕了大半个班到了赵文宇那边。
　　看着并排趴着睡觉的两个人，感觉自己就是在刀尖儿上跳舞。
　　他踮起了脚，隔着两个人远远地把自己手里的面精准投放到了赵文宇身旁的暖气上。随后又轻轻拍了拍后面在画画的女生，轻声和她说一会儿赵文宇醒来，让他把面吃了。
　　女生点了点头。

　　许志绕回自己座位的时候，李超已经坐在外面解决第一场战斗的最后几口了。
　　“服气。”许志低头看着李超，缓缓地竖起大拇指挪到李超面前，露出一脸赞叹的神情。
　　李超把最后一口塞进了嘴里，对许志笑着伸手摸向桌子上的另一份手抓饼。
　　许志结结实实地给他背上来了一下：“让我进去！”

　　第一节课是语文课，班主任苏钰婷的课。
　　许志看都不想看上面那个女人一眼，低下头光明正大地吃起了刚刚买回来的热干面。

　　“智商不高，情商不够，专业素质不顶。”这是许志一直以来对苏钰婷的评价。

　　一盒热干面被许志吃了整整十分钟。
　　吃完了他又看赵文宇还没睡醒，悄悄从书包摸出手机，点开了赵文宇的对话框。

　　“居。”发送。

　　许志靠在椅背上听着苏钰婷毫无语文逻辑的讲题，闭上眼在脑内过了两三遍《逍遥游》和《琵琶行》。
　　他忽然想到明年就要高考了，心里不由得烦躁起来。

　　这几年虽然一直运气不错，但是他自己知道全凭着脑袋还算机灵外加有点儿文科的悟性。
　　也许，是该认真学一学了。
　　一想到要高考了，不由得又想到了赵文宇身上，这么多年从幼儿园到小学，再到初中高中根本就没有分开过。

　　就算是外出旅游都要带上对方。

　　许志想象了一下身边没有赵文宇的生活，好像是哪里缺了一块儿，一种说不上来的滋味儿，反正许志觉得自己很难接受这样的生活。
　　他觉得自己一直把赵文宇已经当成了自己家里人，就算是自己的弟弟了吧。
　　但是又觉得对于出去读书这件事，好像又没有那么舍不得自己的父母，毕竟也不是永远见不到了。
　　所以自己到底在害怕什么，许志自己也想不明白。

　　可能是以后再也不会有一个人让自己等他迟到了吧。
　　他觉得自己就是贱。

　　许志深深吸了一口气。
　　正沉思着以后该怎么办，他觉得自己的桌子好像被拍了一下。
　　故意懒散地睁开了眼，撇了一眼李超外面果然是苏钰婷站在那里。

　　“来，‘让’的意思。”
　　每次听到这种问题许志真的有一种想砸上去的冲动，他觉得苏钰婷好像把全世界的人都当成了傻子一样。
　　“表责备、责怪和谦让、辞让。”许志没有看她也没有站起来。

　　全班人的目光都围了过来。

　　苏钰婷青着脸站着不动，许志从桌子上的一摞书中抽出了《道德经》晃悠起了脑袋。
　　时间在空气中停滞了有足足半分钟，苏钰婷想说什么但是最终还是没说出一句话，转身回到了讲台上继续用大馒头做着比喻解题。

　　许志低头看了眼手机，还有五分钟下课。
　　锁屏上亮着赵文宇的消息条，他点开看到了赵文宇对他说得最多的一个字——“滚。”

　　《道德经》遮着他的脑袋，噗嗤地笑出了声。
　　他远远地看了过去，赵文宇正襟危坐着，特意对着苏钰婷的方向举起了热干面细品着。

　　许志低头摁着手机。
　　“绝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