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C/不义联盟]戏剧性相遇》firehorse

3、恶语伤人

　　“他对哈尔的名字有反应。但对克拉克的没有。”
　　“饶了我吧。”
　　“我要去见他。”
　　“夜翼！他不是蝙蝠，他可能只是个克隆人什么的...被抛出来当诱饵。”
　　“蝙蝠侠不干这事。”
　　“他甚至都和恶魔合作！”
　　“我说我要见他，是因为比你们看这些有效得多。你们当初就该让我去审讯他！”

　　扎塔娜当初说起这个魔法，蝙蝠侠制定了三个关键词。第一个关于情感，第二个关于事件，第三个则关于这个身体的来龙去脉。

　　乔·文森特——曾经的布鲁斯·韦恩并没有打算碰运气尝试。

　　他很快如言陷入疲惫的沉睡中，再醒来时是铁门哐当被人推开。雨果十分响亮地骂了一句脏话，瘦高的身子险些又从狭窄的床上滚下来，那是个弹身而起的反击动作雏形，乔同样也会。这是很久前他的师父教给他的技巧——来自刺客联盟。

　　青年的胳膊又挂到了栏杆上，乔爬起身，目光转向逆光的门前。

　　心狠狠得疼了一下。

　　那张他无比熟悉、又无比生疏的面孔，属于一个孩子，一个罪犯，一个至死都没有清楚孰是孰非的迷茫英雄。

　　——“唷，夜翼！”雨果语调活泼地打招呼，脸上挂满了亮晶晶的笑意，“你来送饭？”

　　达米安·韦恩。

　　青年的夜翼扯下脸上的多米诺面具，就那么沉默地站在他再也无法主动开口的父亲身边，紫光将那张疲倦的脸照得模糊不清。他苍老得过分，好像一株未及结果就已经枯萎的藤蔓，看不出少年时倨傲飞扬的神色。蝙蝠侠沉默着，身体里无力的布鲁斯·韦恩也沉默着，时至今日，他们再也无法互相坦然面对，也不再有这个机会。

　　“他说你还活着。”达米安说，声音沙哑，如同砂砾塞满了喉咙，“你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在里面看着，在里面挣扎。就和你一直做的那样，徒劳又无用。”

　　他艰难地眨眼，嘴唇扭曲出一个勉强的弧度：“你老了，你已经老了。超人不会再让你出现了，他要把你变成他孤独堡垒里的收藏品。用这个壳——”他讥诮地用手指在空中画出永远安静的蝙蝠的轮廓，声音逐渐大了起来，“他要收藏你的精神，你的灵魂。这他/妈是个侮辱！”

　　蝙蝠侠仍然平静地注视着他。

　　达米安踉跄着退出几步，喃喃着：“我知道你能听见...你去死吧。”他终于克制不住，大吼道，“带着你作为战士的尊严！”

　　我陷在泥沼里。布鲁斯想。我必须...最大程度地了解这一切究竟会变成什么样。

　　我必须看着。

　　夜翼拿出一把旧的武士刀，抽开刀鞘，用一种生疏的姿态举起刀，那姿态却是从未有过的神圣与庄穆。

　　“他把你当作藏品。”达米安直视着他的眼睛，“还有人类，和那些正义。”

　　接着，他举起这把尘封已久的武器，刀刃折出一抹寒亮的凛光。

　　“我给你尊严。”

　　利刃沿着装甲的薄弱处切入胸腔，分离多年的儿子抽出沾着父亲鲜血的刀刃，仍由那具躯体倒向地面。

　　他抬起刀刃，对准自己的心脏。

　　“我也为尊严和自由而死，父亲。”

　　.

　　乔似乎还没有缓过神，半睁着眼坐在床上，弓着脊背，如同受惊的猫科动物。雨果像只灵巧的猴子从上铺翻下来，敏锐地发觉黄灯能量变成了薄薄一层，接着不动声色地看向那位年轻的超级英雄。

　　他上下扫了几眼，说：“喔，你不是来送饭的。”

　　雨果微微挑起眉，眉目冷淡，拼凑出一个恰到好处的森然笑意。他肩上被贯穿的烧伤没有化脓，裹缠的纱布也已经被血浸透，乱七八糟地黏住皮肉，凌乱的黑发垂落至鼻梁，替那张英锐的面孔带去一阵柔和的协调感。

　　达米安冷笑一声，上前一步一拳揍上雨果的脸颊。

　　年轻的囚徒被这力道打得险些摔向后面，踉跄地稳住身子，额头“彭”得撞上栏杆。他启唇平稳呼吸与情绪，口腔里弥漫出一股浓重的血腥味。

　　乔看到，他的牙龈和下齿列被血染红了。

　　这两个倒霉蛋都几乎三天没进过食，即使双方都经受过训练，并拥有强悍的体格，在一个精神饱满且全副武装的夜翼面前，显然也讨不得好处。

　　雨果不悦地抹掉嘴角溢出的血，眉毛紧紧皱起：“——你/他/妈有狂躁症还是被爸爸揍了过来找人泄火？”

　　达米安没有理会他的挑衅，反而将目光转向茫然坐在床上的乔：他的表现就如之前的审问那样，一无所知。但不排除他仍然在装傻的可能。

　　接着，他向乔露出一个轻蔑而饱含恶意的微笑，揪住雨果的头发将他按在地上，一脚踢在他腰侧，平静地用靴底碾过青年的手指。

　　清脆的、令人恐惧的骨裂声出现在狭窄幽暗的牢房中，雨果抑制不住的抽气声逐渐抬高，痛苦被缓慢地拉长，青年的五官因为痛苦近乎于扭曲。

　　“父亲。别动。”夜翼将这个单词读出了嘲弄的意味（雨果看到乔蓄势待发的身体僵住了），他半跪下身，凑近雨果的脖颈，目不转睛地看向那双仿佛燃烧起来的眼睛，将后背留给了另一个囚徒，头也不回地宣布，“在你说实话之前，我不会停下。我给你十分钟。”

　　“十分钟后，我会打断他全身的骨头，然后杀死他。”

　　乔的眉头紧紧锁在一起，他的声调已经不由自主地拔高，带着无法克制的蓬勃怒意：“我根本不知道你们要做什么！我他妈走在路上，没过三米被超人抓起来。一群——一群人，折磨了我不知道多久，见鬼的，现在又开始了吗？那也行吧——”

　　他昂起头，一字一句地说：“放开他，冲着我来。”

　　冲动、易怒、不计后果，然与蝙蝠侠有同样的近乎疯狂地想拯救无辜者的欲/望。

　　第二次骨裂声。

　　达米安轻声说：“回答错误。”

　　而就在他略微分神的瞬间，雨果用完好的右手以令人瞠目的速度扯下了他脸上的多米诺面具。

　　少年面孔清晰地显露出来。

　　“哈。”雨果用同一般嘲弄的语气说，“达米安·韦恩，蝙蝠侠之子。”

　　他对乔颇有些同病相怜的难友之心，在察觉对方比自己更惨时愈发清晰。而这小子上来不由分说的动作也着实让他窝了一肚子火。小弗莱明从被抓开始除了爆发以外都表现得温和又不着调，牙尖嘴利起来却也丝毫不逊色。

　　达米安的脸色阴沉下来。他的五官已经长开了，抽剥出令人印象深刻的英俊，眉毛紧紧皱起，偏深的绿色眼睛如同不见底的暗潮，头发披散在颈后，透露出狼一般的机警侵略性。接着他皮笑肉不笑地露出一点森白的牙齿，从腰间抽出一对短棍，毫不留情地砸断了雨果的右手。

　　雨果牙关颤抖地放出了一声尖锐痛呼。

　　“父亲。”他轻柔而傲慢地说，“你还可以继续考虑。毕竟对于蝙蝠侠的伟大计划来说，牺牲一两个人也没什么大不了，不是吗？”

　　失去面具的夜翼抬起头，直视乔仍旧愤怒而茫然的眼睛，古怪地提了提嘴角：“无论是杰森·陶德，还是雨果·弗莱明。”

　　乔深吸了一口气，压制住自己的怒火，一字一句地说：“我不是你父亲。我根本不认识你们。”他僵直地坐着，像一块冷冷的冰片，薄、脆、锐、寒，“我再说一遍，你大可什么冲着我来，我自认倒霉。”

　　雨果疼得哆嗦的身体慢慢伸展开，乔最后的声音在趋近分裂的意识中显得坚定轻柔：“没有人应该为别人的过错承担责任。”

　　那对母女的身影从他意识中划过，如同一道噼啪地炸出火花的闪电，撕裂了盘踞几天的浓稠迷雾。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淤积内心的伤口被划破，仿佛有一片锐亮的刀刃深深扎进去翻搅，肆虐着让人无地自容。

　　“咳咳...夜翼！”

　　乔怔了怔，看到那双眼睛再次从地上抬起来，瞳仁里灼灼燃起诡谲的明亮火焰，鲜嫩的绿色上布着几条细细的血丝。

　　雨果·文森特用一种轻柔而恶毒的声线说：“你不是个奥古。”

　　他因沾血而显得殷红鲜艳的嘴唇微微一抿，露出了温和的笑容，每个单词都显得慢条斯理：“你恐惧、迷茫又犹豫。师父从不会这样，塔利亚小姐也不会。——你不是个奥古。”

　　接着，他耐心地留下一个停顿，款款温柔地说：“哦，你也不是个韦恩。你是达米安，达米安又算什么呢？”

　　达米安的神情瞬间阴沉得仿佛能滴下水来。

　　一直关注着他们状况的乔在这一刻无比清晰的意识到一件事：

　　达米安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