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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又别离 ...

  •   这几日田蕴的部下逐一回归,先前为了避免胡军的探子前来探山,大家四散在山中各处休养。两边山上的人马都已就位,只等着胡军从两侧攻山。

      赛赛日日紧跟在田蕴身边,看着他布局指挥,越发佩服起这人来。

      从前觉得他不过是富贵命,花团锦绣的活在京都。田蕴每次外出巡检御敌,在她看来劳累的是下面的人,他可是朝中贵人,自然只有享福的命。但这几日相处下来,她才知他的不易。军中种种他全要思虑周全,一个不查就会造成大乱。他们在山中生活,更是艰苦万分,但却无人抱怨,想来这般生活于他们而言,怕是早就习以为常。

      胡军要比想象中到的要快,田蕴分了一匹马给赛赛,让她呆在靠近关内的一处山洞里,若是这边出现意外,便贴着山内,向右侧跑上半天再往关内走。

      “我在这里等你来接我。”赛赛看着他,有些不舍。可她明白,这一战至关重要,若她还跟在队伍中,必然会拖累他们。可是她却不想听到他说让自己独自逃走的话。她相信他必然会大胜胡蛮。

      “我还有话想等你回来时讲,你若是不来接我,我就一直等着。”她一双杏眸望着他,带着无声的坚持。

      “好!我来接你!”田蕴点头,心里一阵悸动。他看着她,从前的情绪似乎不想再隐忍,捉了她的手放在唇边一吻,便转身策马离去。

      赛赛看着他离去的身影,禁不住的发笑。那轻柔的吻留在她手背上,逐渐热烫起来,灼的她面色绯红一片。赛赛坐在山洞里,裹紧了身上的衣袍,不断回忆着这三年来和田蕴的相处。

      在尚芸楼时,他大多数只是坐着听曲,偶尔和她对弈。说是他出钱圈养了他,但若是她要去见别的客人,他也不会阻拦。

      那会儿她对他是敷衍和厌恶,只当自己是他圈养的雀儿,唱唱曲逗主人取乐,便能衣食无忧。她一面厌恶这样的生活,一面又享受着他带给她的好处,如此循环,便深深的讨厌起这般的自己。可讨厌自己总归是诛心的难事,只好将这厌恶投放在圈养了自己的买主身上。

      她也不知为何,明明怨恨当年的人牙子,怨恨售卖自己的云夫人都更顺理成章些,为何竟只偏偏挑田蕴做了这冤大头。

      赛赛想起他第一次到里屋见她的样子,那也是二人第一次单独相处。他进了房门先是做了礼,说了自己的名讳,便坐在桌前品茶。她那时并不知他的身份,只因他是第一个同她见礼的客人,便生出几分好感。等不到客人点曲,她便自作主张的为他奏了一曲《烟青步晚》,她觉得他应是这曲子中的轻扬通透。

      后来她便经常单独见他,只是这时她已经知道他是贵人,可以轻易掌握她这般贱民生死的贵人,她同他的相处,多了几分疏离。如此这般过了许多时日。

      一日,田蕴问她是否想离开尚芸楼,说他想为她赎身。那天她第一次失控,冲着眼前的贵人口不择言的发脾气。那天,田蕴依旧沉默,独自一人在尚芸楼坐了很久才离去。

      第二日,云夫人便一副大方欣慰的样子来看望她,说是她已经被田将军签了身约,以后便是他的人。主人家只要在青楼管事处月月为她纳了钱,日后,她便只能有他一个客人。除非主人家同意,她才能见别的人。想来,她对他的怨恨是从那一天开始的。

      赛赛那时只觉自己被他羞辱,因是淸倌儿,又是这尚芸楼里的姑娘。原本,她还能决定是否去见哪些客人,这也是她作为青楼女子最后一点尊严。

      却不想,田蕴虽是圈养了她,但却从不要求她不见其他客人。只一点,她同其他人,只能在大堂里献艺,不可其他。赛赛觉得自己真是应该对他感恩戴德。她后来也想通了许多,即便不被田蕴圈养起来,也会有别的人。倒不如就这般过着,日后自己赎了身,也再不会和这京都有什么瓜葛。

      从前的赛赛清冷,对谁都是只做表面,好似一切都与她无关的淡漠态度。可自从她离开尚芸楼,她越发对田蕴好奇起来。他在尚芸楼里从未有过逾矩,但每每看向她的眼神总透着说不明的深沉。

      她从来是有恩必报的性子,若说一开始自作主张跑来边境寻他是凭着一股冲动,可这几个月她也细细摸索过了自己的心,她对他从来不是那莫须有的恨,而是介于身份无法言明的情谊的压抑。

      赛赛不是怯懦的性子,从前在尚芸楼里,她不敢生出情爱,也不甘同那人差着千里还硬要挤在他身旁。离开了尚芸楼,她想她自此变自由了。那曾经被遮掩起来的情绪,在她跟着去那座小院时也被逐层接了开来。原来那不是一时冲动,那是她对那三年里的田蕴的一腔情谊啊!

      赛赛缩在山洞里角,暮色渐渐下沉,远处的厮杀声也愈渐小了下去。不晓得是哪方获胜,赛赛不敢生火取暖,只不断搓着身体生热。不知等了多久,久到她已经沉沉睡去,也还未见到田蕴的身影。赛赛昏睡前,下意识抓紧了那缰绳,跟着便没了知觉。

      再醒来时,她在一户人家里,炕床上被烧的暖烘烘的。吱呀一声,房间的门被打开,那高大的身形映在门窗上,莫名有些心安。

      “你醒了。”田蕴伸手碰了碰她的额头。昨夜找到她时,人已经被冻的烧糊涂了。军医下了一贴药,今晨倒是好多了。他确认好体温,便打算抬手离去,却被赛赛一把抓住,一时有些错愕。

      “田将军,为何是我?”赛赛抓着他的手,这问题在她脑海里问了千万遍,为什么是她,为什么为她安排的如此周全?她心中其实早有答案,可依旧执着的想问,想听他的回答。

      “我,你先养病。”田蕴想抽回那只手,却不想被赛赛直接抱在了怀里。

      “你告诉我,在尚芸楼时,为什么是我?”她翻身坐起,一副生龙活虎的样子,哪还有什么病弱。

      “赛赛,没有为什么。在尚芸楼里,我只看到了你,也只有你。”田蕴看着这样的赛赛,眼里含笑。

      那时他只是被吸引,日子久了就贪恋她的一切,不论是她相处时吸引人的才情,还是那不情不愿的别扭,他都看在眼里。他会因着她的一举一动牵动情绪,却不愿意勉强她分毫。他想想日日看见她,看她安静的作曲,看她为了应付他做些小聪明。

      他陷得越深,越清楚自己那些不安分的心思叫做喜欢。可若要问为何偏偏是赛赛,他也不知。

      他也曾问过阿姐,为什么是那个人。阿姐说:“这世间真正的喜欢是没有道理可言的,千百种的相遇,最动人的还是第一眼就看到了那个人。”

      他以前觉得这话文酸,待他见到赛赛时,才知晓那一眼有多美。

      “可你从未说过这些,你明明可以买了我回府……”

      “赛赛,我从前提过为你赎身,你好像很生气。我,我以为你从小养在尚芸楼,当那里是家,便再没提过。”他从来不想给她任何为难。他之于情感,好似天生愚钝。不知道如何去表达自己的欢喜,也不知如何讨她的欢喜。他想为她赎身,是因为喜欢,可从来不曾有过丝毫念头,将她当成货物去随意买卖。

      “可那宅子?”

      “那宅子也是当时置办的,等你赎身后可以有个住处。后来想着,若是日后有什么需要,也可以用的上,便一直留着了。”

      赛赛不知该说什么,他倒是打算周全。

      “将军,若是有人愿意为我赎身,赛赛本该是感激不尽的。可那日之后,我再不想有人为我赎身。说是赎身,不过是从大笼子关到小笼子,若我是只逗乐的鸟,这般关来关去也没什么。可偏偏,我有心思,也动了心思。”她看着他,目光灼灼。

      在他提出赎身那天,她是生气,可她也知道了,自己对这人动了喜欢的心思。因为喜欢,所以不想掺杂丝毫的利用。因为喜欢,才不想成了附属的关系。因为喜欢,才不想站在卑贱的位置上。可她本就站在卑贱的位置,只能卑贱的被动承受。她那时甚至觉得谁来为她赎身都好,偏不能是他,不能是她动了心的人。

      她知田蕴身居高位,自己却在泥潭,他随便一挥手便能掌控她的生死。可她那份自尊越过了层级,她想从田蕴那里也得到尊重。诚然,他一直很尊重自己,以至于让她产生错觉,以为自己和他是一样的平等身份。

      直到他为自己赎身,那被遮起来的自卑就这么直愣愣地摆在了台面上,当成生意来谈判。她以为自己是被田蕴伤了自尊而气愤,其实说到底,不过自卑的对自己的厌恶。

      “田蕴,我对你动了心思。”她捉着他的手,直直地望进他的眼里。

      从前,她为自己这份心思懊恼,厌恶。可如今她是自由身,若是心中喜欢,她并不觉得要矫情下去,于是她问的坦诚,”你呢?你做的我都看在眼里,可我还是要一句敞亮话。”

      “赛赛,我对你一早便动了心思。”他回以灼灼。

      赛赛心中欢喜,唇角那两只酒窝深的醉人。

      田蕴看着她笑靥如花,一时失神,空着的手轻抚上那张花容。正出神时,突觉唇上一热,那陌生的柔软触感搅得他一阵心麻。赛赛闭着眼的样子贴在他面颊前,那轻柔的鼻息扫在他脸上,更带上一层酥痒,他忍不住加深了这个吻。

  • 作者有话要说:  小短篇,剧情有点赶。第一次写,没经验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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