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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边境 ...

  •   边境的霞归乡多了个住户,有个年轻的寡妇带着襁褓里的儿子几月前住了进来。那寡妇生的水灵,惹得乡里的小伙子争相去她家里当好邻里。

      “田娘子,这几捆柴我给你劈好了,在院角堆着,你且先用着,回头我再来给你多劈一些。”院里的男人抹了把汗,冲着灶房里的田娘子喊道。

      “诶,谢谢李二哥。我这糯米糕就好了,你带些回去给嫂子。”厨房里是几个月前搬来的寡妇,看相貌端的是清丽可人。

      这年轻貌美的寡妇便是之前为自己赎身的赛赛,而那襁褓里的儿子是杜怀若在她离京时托她抚养的。

      那天她离开尚芸楼之后,原本是打算找到杜怀若询问当日他提过的簪子过往,不想刚走没多久就有将军府的下人寻到了她,说是在邻镇,有一院宅子是当年田蕴划给她的。田蕴出征离京时交代下人,若她离开尚芸楼后,就将那宅子交给她做日后的安身之处。赛赛默然地跟着那人,想起他托人送的那封信。信里除了告知他要出征外,未曾提过其他。这一年里还是会有将军府的人定时去尚芸楼送银子,无论她留在那里还是离开,他都为自己铺好了路。她忍不住询问田蕴此时处境,可那人只说将军还在外征战,其他一概不知。

      她在那宅子里安顿没几天,就见到了杜怀若和一个尚在襁褓的婴儿。此时的杜怀若已不再是当年的书生,不过一年时间,便已入朝为官,深得圣恩。

      “和和,我知这事太过为难,但如今只有你能帮忙。”杜怀若的一言一行都透露着这孩子的身份特殊。她没有多问,留下了那孩子。

      “和和,你确是我杜家血脉。去年被赶出尚芸楼后,田将军有召见我。他说,不论你是不是杜和和,都希望你赎身后可以认在我杜家名下。”

      “和和,哥哥无论如何都要寻回你的。只是如今朝中形势微妙,等这风波过去,哥哥一定接你回家。”

      “和和,你信我,也要相信田将军,定会突破重围,匡扶正统。”

      杜怀若说了很多,她突然不好奇那青玉簪的故事,不好奇自己是不是杜和和,只想去看看那个人,亲口问问他,为何一年多没去尚芸楼了。问问他,这一年可有分毫惦念她。问问他,为何一年都未曾传回一封书信。

      杜怀若安排好了车马暗卫,让她带着孩子南下,等时局安稳后再回京都。半道上,她决定换路往边境走,若是这孩子身份不一般,即便她是局外人也会很快被查到,那么南下之行怕是对方也察觉的到,不若冒险换了马车夫往北去边境。自然,私心里她也想知道在边境的田蕴如今到底是何境况。

      赛赛带着孩子在霞归乡这处落了脚。因为战事,乡里人口往南迁了许多,她这院子也找的轻松许多。因为赛赛独自带着孩子,乡里人都以为她是寡妇,对她颇多照顾。赛赛也懂感恩,邻里一送一还间多了亲近。

      李二哥带了糯米糕回去后,赛赛又装了篮糕点带着孩子去了张婆婆家。张婆婆儿子要去镇上做工,经常留她一个在家。赛赛便常做了饭食带去看她,顺道也请张婆婆帮忙看顾下孩子。

      “婆婆,虎头还是要麻烦您了。”她瞧着那孩子的虎头鞋绣的精致打眼,便顺口取了“虎头”唤他,也省去些麻烦。

      “田家娘子,你这日日往外跑,连孩子也不顾。”张婆婆犹疑了下,继续道,“你莫怪我老婆子说话难听,可若是你真做些见不得人的勾当,我老婆子可不会再帮衬着你。”

      赛赛摆饭的手顿了下,她这天天不着家不照顾孩子,在他人眼里确实是有些离经叛道,张婆婆会有这般误会也无可厚非。她垂着眉,言语苦涩,眼泪也跟着决了堤,“婆婆,我并非是那种人。日日外出是想打听我那参军的丈夫。如今边境战乱,也不知他现在如何了。”

      “这可真是,你莫要伤心了。想你那夫君也是顶天立地的好儿郎,定会吉人自有天相的。”张婆婆原以为她是个年轻寡妇,又这般貌美耐不住寂寞,却不想人家是来寻夫君的,“说来好笑,乡里都以为你是个年轻寡妇,好几家都来找我老婆子给你说媒。这倒是误会大了。”

      赛赛惊诧的看着张婆婆。她带着虎头落脚时为避免麻烦,只说自己夫家姓田,却不想乡里邻居以为她是寡妇,“婆婆,虎头先放在您这几天了,这回我想过了关去打探打探。那误会,还要请您帮忙说道说道。”

      “你放心,虎头这孩子乖,不会有啥事的。不过你一个年轻妇人在外面也要当心着些,莫被人欺负了。”
      赛赛连连应是,亲了亲虎头脑袋,便离去了。

      边境的霞城关连着两处山脉,原本赛赛打算避开关口,从山里穿度过去。不想赶到时,汉军已有部分退守至关内。她打扮成附近的流浪汉模样,混在留驻的人口里。退守的军队部分转至城里的住户家中养伤,一些负责巡城,打探前方战情。

      第二日,全城突然传遍了前方不断败退,主帅身中数箭,如今已不知所踪的消息。所有人都慌作一团,人群里有人不断喊叫,“胡兵就要攻城了,我们都要死在这儿了。”

      赛赛心下一片慌乱,满脑子都是主帅身中数箭的消息。她再顾不得伪装,偷了正在休养的官兵的马,一路向关门奔去。快到关门处,她转而从侧山上骑行往外绕出关。她当时脑子一热就想冲出去寻找田蕴,但到底怕胡兵真的来攻城,直直被她碰上。

      女子仿若天生对方向不敏感,她在山里绕了许久,都找不到下山出关的路,只能牵着马匹一遍编做着标记。天色逐渐转黑,身侧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赛赛不禁心中发慌,正犹疑着是否要继续前行时,这马儿不知受了什么刺激,突然一阵嘶鸣,踢开前蹄往前奔去。

      赛赛顾不得许多,追着马儿往前跑,不知跑了多久,那马儿突然停下,打了几个喷嚏。赛赛一边喘气一边摸索马缰,突然脖子一凉,一把剑正横在她肩上,她咬着唇不说话,只随着那剑的逼迫挪动身体。

      “将军,这女子追着我们的战马前来,不知是不是胡蛮子派来的奸细。”那人一边禀报,一边将那剑往她脖子上再贴了贴。

      赛赛屏住呼吸去看被唤做将军的人,只见那人盘腿坐在树下,左臂上裹着白布,微微渗透出些鲜红。赛赛抬头,定定的看着那张脸,依旧是昔日的硬朗模样,只是消瘦了许多,又沾了些血污,右眼下有些细小伤口,那一双丹凤眼赤红着,应是几夜没有合眼了。

      赛赛僵直的站着,有咸湿的味道渗入嘴角,那味道渗入口中,逐渐扩散。她微微张口,想要唤对方的名字,不想喉咙一阵干痛,声音好似都被吞没了,发不出丝毫。她只能站在那里木然的流着泪。她心下着急的想确认他是否真的被重伤,但见他虽身形疲惫却未有虚弱感,方才松了一口气,却又疑惑不已。

      “你怎么会在这里?”田蕴打手势让那士兵收了剑,赤红的双目紧盯着赛赛。

      和胡军的战役,已经交缠一年多,这次他退至关内,想置之死地而后生,不能有分毫闪失。面对突然出现的赛赛,他虽惊喜,却不得不起疑心。赛赛毕竟是养在京都的弱女子,孤身一人是怎么到的边境,又是怎么出现在这山里,这都让人不住生疑。

      赛赛的眼泪一直外涌,她不知道田蕴此时的想法,只是呆呆的看着他。她想过可能会在汉军军营见到他,也可能见到的只是战场上的英魂,但却未曾想过会是在这深山里碰见他。

      听到他问自己,那双眼睛随布满血丝,却依旧如往日般淡漠,她微微动了唇角,试图找回自己的声音,“我来寻你。”

      她说的极慢,似是承载万千。一脑袋的话涌到喉口处,却只凝成这四个字回他的问题。

      她想告诉他自己这一路的艰辛。想告诉他,自己有多么担心他的生死安危。想告诉他,京都的尚芸楼已经没有赛赛了。

      田蕴看着她不住的流泪,心下划过心疼,面色却不改分毫。

      从前在尚芸楼,她总是唇角含笑,坐在他的视线里,一副被调教的标准样子。如今这般伤心的样子,确实第一次见。

      他素来不会哄姑娘,只是唤了她在自己身旁坐下,又脱了自己的战袍给她御寒。山里的夜晚比京都的深秋还要凉上几分,但如今的情况,他们不能轻易起火取暖。赛赛瞧着他受伤的胳膊,默声将那袍子裹上两人的身体。所幸那袍子裁制的宽大,她缩着身体靠在田蕴身侧,缓缓的瞌上眸子睡了过去。

      田蕴感受到身侧的柔软,一时气息慌乱。他们从前在京都从未有过如此亲近的举动,他绷直了身体,不知如何是好。方才前去探查的士兵回报,周围未见可疑迹象,也没有发现有人跟踪赛赛的踪迹。如此他心下才松了一口气,转头去细瞧那朵沉睡的娇容。

      她不知经历了什么,脸上沾了大片的脏污,那双手紧攥着他的衣角,虎口处深色的勒痕有些刺眼。她虽不是千金小姐,但这些年也是千娇百宠的养在尚芸楼的,如今只身跑来这边境,想来不止吃了这些苦头。

      田蕴皱着眉头看她,为何要不远万里跑来这边疆?他心下有个答案不断往出冒头,却又胆怯的被他压制进了角落。罢了,他从来都习惯了替她默默地安排好一切,只要她能得到自己想要的生活,自己也算是满足了心愿,又何苦非要得到个结果,不过是在讨好自己。

      清晨的山泉还有些清冽,赛赛随意鞠了一捧水扑上粉面,大致洗漱了下。

      看赛赛这般随意倒是让田蕴有些诧异,他们一行人在外行军早已习惯这般艰苦,不想她也适应的这般快,想来这一路也是受了不少苦。

      他看着她的身影,有些恍惚,从前的赛赛,他觉得娇弱柔美,需要被人呵护,可如今的她透着一股坚韧和洒脱,更有一份韵味。

      原本田蕴想遣人护送赛赛往关内走,不想胡兵已经有一小部分到了关口这处,此时若是暴露了,那这些时日的布局便全都付诸东流,如此他只能将赛赛带在身旁。

      “报!将军,胡军的先锋小队已开始在关口处进行小规模进攻。”

      “好!传信给张显,一切按计划行事。”

      正如田蕴先前预测,胡兵已经开始进攻,试探汉军在关内的剩余兵力。先前他在主战场上身“中”数箭,汉军一时“失去”主心骨,四散逃开,只有张显一支拼杀退回关内驻守。经此一站,胡军大胜,不断放出汉军主帅生死不明的消息,一方面想击溃关内汉军的心理,一方面想确认是否田蕴真的再无战力。田蕴暗中让人推波助澜,使得消息加速在关内扩散,加快胡军进攻的步伐。

      胡军毕竟和田蕴交手多次,此次他身负重伤,胡军首领虽虽在战场亲眼所见,但未见他的尸首必然不会放开拳脚来攻打霞城关口。胡军派出小队前来试探,一是想试探关内具体兵力,二是要试探汉军的军心。他命张显此战必要做出全力应战之态,取得险胜。如此,胡军必会以为关内兵力随残弱,但仍有余勇,势必会迅速调主队支援,开始大举侵关,试图一举冲破关门拿下霞城。

      果然首战告捷后,探子从关外传来消息,胡军主力开始往关口处进发。此时,两边山脉的汉军兵卫早已埋伏多时,而先前逃散在战场后方的部队也在胡军出发不久后,悄声向前行进。

      霞城关口与山脉连成一体,易守难攻。若是汉军人力充足,主帅坐阵,胡军怎么也不敢轻易进攻。不过现在的局面,胡军首领心中已有七八成把握可一举拿下霞城,告捷而归。

  • 作者有话要说:  本来想让男主一身正气质疑女主的突然出现,最近甜文看多了,觉得这样好像会不讨喜。
    还有打仗的事,书读得少,不太会写。海涵海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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