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人不住》阿扑阿扑

2、留春不住

　　红阁，是奢华的天堂，是忘川河岸，进去就忘掉了外面的一切。那里的莺莺燕燕，总有一个会适合你。
　　春妈妈生气的从宝儿屋子里退了出来，那个丫头还是不知好歹。她曾经告戒过她：永远不要指望能有人把你从这个地方赎出去，趁着年轻好好接客让自己以后有个打算，等到年老色衰的时候，一切都来不及了。
　　宝儿还是个清倌的时候，她就问过宝儿是否真心愿意呆在这里。宝儿的态度很坚决，那个人在红楼外的表情很受伤，宝儿只是按下了手印，什么都没有说。
　　红阁不养废人，要呆在这里，就得拿出成绩。宝儿不是红楼里身世最凄惨的姑娘，要悲世，还沦不到她春妈妈。她说不养废人就不养废人，她们是黄盖她是周俞，何乐不为？
　　那个人在门外站了一个晚上还是走了，春妈妈看着他离开，叹了口气。负心的永远是男子，那些美好的承诺，抵不过一夜春寒。
　　“妈妈，吴老爷子邀人提了牌子过来要请宝儿姑娘去他府里，您怎么说？”说话的是小周，跟在春妈妈身边有好几年了，人很实在。
　　“就说宝儿不舒服，驳了吴爷，下次再给吴爷赔罪。”春妈妈摆摆手，示意小周出去。宝儿已经很久没有接客了，春妈妈怒归怒，总不会真向她下痛手。
　　一个人的时候容易乱想，春妈妈过了大半辈子，一样也爱乱想。她也曾年轻过，也冲动过，要死要活的威胁过，可是最后得到是什么，还是自己一个人。转了大半圈，只有自己还在戏里。
　　夜里的很冷，一晃一个秋天又过去了。下午醒过来的时候，翠儿在门口站着。
　　“怎么了？”她一面穿衣服，一面问翠儿。
　　“宝儿姑娘不在房里，楼里找不到她。”
　　她手里停了一下，继续扣扣子。暗红的底衣衬的是一朵朵梨花，无比诡异——那是杨督军专门请人定做的——样式很新颖，料子也不错。春妈妈梳好了头发，便同翠儿去了宝儿的房间。
　　转了几圈，发现首饰等一些物品都还在，只少了些随身的衣服，看来她是铁了心要走了。
　　临出门的时候，春妈妈才看到压在圆桌上的锦帕。帕子上绣着两行字：
　　一年春色一年人
　　十年踪迹十年心
　　春妈妈笑了笑，十年踪迹十年心，红阁里的女人，还有心么？

　　“妈妈，吴老爷子已经第四回来催了，您总得给个说法呀。”
　　“杨督军已经回来了是吧，有他在，吴老头屁都不是一个？”
　　“您。。。”
　　“小周，你有没有想过要讨门媳妇。。。”
　　。。。 。。。
　　谁都有故事，谁都知道故事一开始说便是和情有关，谁都知道情能伤人，可是踏进去了，就难出来。春妈妈的妈妈曾经给她一句话：春心莫共花争发，一寸相思一寸灰。
　　她不信，始终等着他。他毕竟不如他呀，不如他情深，三载不曾变心，就等着带她远走。宝儿走了就走了吧，走了一个宝儿还会有一个宝儿，红阁永远不缺女人。
　　晚上杨督军会过来，章台的伶人憋着嗓子在那里咿呀咿呀的唱着，她走近才听清楚唱的是牡丹亭：
　　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于断井残垣。良辰美景奈何天。。。
　　春妈妈缩了缩脖子，自从前些日子下了场大雨，这天是越来越冷了，也不知晚上这戏台搭不搭得成，她裹紧了衣服，走进红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