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神助理任职攻略》李知金

7、会师紫禁城

　　酆都城今日聚了好些人，邢官孟婆，四道轮回，马面牛头，阎秋水和顾昀在殿上，黑白无常立于左右。
　　“千年过去，地府好不容易重回正轨，还望大人三思。”
　　邢官和孟婆拱手在殿下，身后跟着马面牛头，轮回的四个小姑娘元魑、元魅、元魍、元魉却在正道旁打打闹闹，看样子是不想融入这冷硬的气氛之中去。
　　“第一次去凡间，本王认识了一个人，他的死，让本王在这一千年中都无法静下心来好好地做一个神仙。”
　　阎秋水一袭黑裙，不太贴身的衣领正好露出她瘦削的锁骨，她的下巴如锁骨一样突出，唇色苍白，看起来十分的憔悴。
　　“下官以为，凡人之死，免不得是前生所造罪孽所致，况且那凡人的魂魄早就散入野马，茫茫尘世，断没有重生之可能，大人若是因此复弃地府而往人间，在下官看来，实在是...”
　　邢官话到嘴边，碍于阎秋水的身份，无法说出口。
　　阎秋水将手搭在殷玉清的胳膊上上，缓缓站起来：“实在如何？”
　　“看呀看呀，大人要发火了...”
　　“别往那边看了魉魉！”
　　“嘘！别说话了！”
　　一直在嘀嘀咕咕的四个小姑娘霎时安静了下来，邢官孟婆等人被问的也不敢吱声，阎秋水的脾气向来不算温和，顶撞她一定没有好果子吃。
　　“实在是愚蠢！”
　　这个声音短而急促，众人齐刷刷地朝声音的来源看去，顾昀忿然作色，好似将要决堤的冥河之水。
　　阎秋水呆住了一会儿，失去了方才的气势，苦笑道：“连你也要站在本王的对立面了吗。”
　　顾昀的心里也很不是滋味，她第一次逃到人间去，连自己也没有告诉，等到他在人间找到她时，她却对他说，我爱这个男子，我应当活在这里。
　　顾昀那时候还不太理解人间的情与爱到底是什么意思，只觉得阎秋水说这句话时，好像一把世上最锋利的刀刃，在他的心头活活地剜下一块肉来。
　　当然，那时的阎秋水仍然是纪言，活泼好动，大大咧咧，她用如夏花一样的笑容，在告诉顾昀她有多高兴，那时候，顾昀纵使觉得心里空落，看到她开心，也就释然了。
　　饶他百年寿命，陪伴她的时间也不及自己之一瞬。
　　然而命运叵测，即使是神明，也难以推着它，往自己想要的方向发展。一系列的变故，凡人之身死，让纪言，阎秋水，以及他顾昀，乃至整个地府，都陷入一个极其坎坷的境地。
　　自己再也不愿这样的事情发生，这次一定要阻止阎秋水。
　　“你不能再任性了。”顾昀沉声道。
　　阎秋水感到好笑：“什么是任性？我讨厌自己生为神明也是任性吗？”
　　“你讨厌这一切，为什么还要拉上我！”
　　顾昀一句话如雷鸣般在安静的大殿之中回荡了很久，余下的众人见状不妙都退了下去，单留着阎、顾二人对峙。
　　阎秋水咽了咽口水，不知道该以什么话来应对。双方沉默了很久，从冥河吹来的风搅动着堂铃叮铃作响。
　　有时候这就是一个没有答案的问题，譬如一个你因为他的阳光帅气暗恋了很久的男孩子，他温柔幽默，并不吝啬于对你打开一些话匣子，他对你说他喜欢戴着眼镜留一头长发的女孩子，因为这样看起来很安静，于是你为他束起长发，就算你眼睛很小，你还是戴上了他所喜欢的略显文艺的方框眼镜，在流逝的时间中，你以不曾流逝的爱慕喜欢着他，并努力变成他所喜欢的那个样子，终于有一天你站到他面前，准备好好对他说出这些年来你藏在心里的所有情话，他呢，却牵着另一个你不曾见过的女孩子，她留着利落的短发，有着可爱的虎牙，眼睛里充满了少女的悸动，他客气的问你好，对你说了一句，你还是短发来的好看。
　　你问他为什么，他说，最近过得怎么样？
　　顾昀仍旧记得天地诞生的那一日，阎秋水意气风发地告诉他，我就是你的宿命，他以为以宿命为前提，在无尽的岁月长河中，总也只是他陪着她。阎秋水却好似早忘记了当时的话语，她背叛了身为神明的责任，也背叛了与他的承诺。
　　“阿昀，这次不一样，相信我。”
　　阎秋水的眸子，还是顾昀见过最好看的，它噙着泪水望向你，就使得他再也不想计较什么。
　　“去吧，我会保护你。”
　　也许这才是真正的宿命，想要逃离它的人，都会被它紧紧握住。

　　吞天的结界中，黑白无常二人仍在苦苦对抗着巨大的吸力，颜一悠悠转醒，醒来看到眼前的景象，捶了捶生疼的太阳穴，说了句：“我怎么还在梦里。”
　　说完就要起身去找姐弟二人，殷玉清看到颜一醒了，但是也分不出神来叫她离远点，颜一没走几步，就被一股巨大的吸力拉扯着身体，往吞天的方向去。颜一站不住脚，用双臂死死地抱着座位，但是也是徒劳，吞天巨口的吸力实在太大了，颜一悬在半空，胳膊与椅子的接触越来越少。
　　黑白无常见状，齐刷刷的地收了剑阵，步履维艰地挪到颜一身边，一人拽着她的一个手臂，将她拽了下来。
　　“好疼啊！”
　　难道这不是梦？梦里怎么会感觉到痛呢？颜一如是想。
　　“颜一姐放心，我们会保护好你。”
　　颜一看着眼神坚毅的杨会与杨青，好像不再是刚刚的杨会与杨青了，他们在自己左右，提着剑，像是古时候为王上殉死的士兵。
　　“嘿嘿嘿嘿，你们，要怎么保护她，今天我吞天吃定你们了。”
　　说罢吞天兽双臂展开，像是又攒了一股劲，一声怒喝，青筋就一根根突了出来，他双手画圆，又攒了一股劲，腹间的大口竟开得更大了，顷尔，更大的吸力席卷着整个车厢，桌椅栏杆一一拔地而起，三人感觉自己置身龙卷风的边缘，身体要被撕裂开来，脚下再也抓不住了，就算结了刚刚的剑阵，也抵不住这巨大的吸力。
　　该死！自己怎么就忘了这鬼东西的弱点了！
　　殷玉清在心底暗骂，如果让吞天兽带走颜一，后果不堪设想。
　　颜一看着殷玉清，吃力地问道：“不是梦啊小青，这是怎么回事啊？”
　　殷玉清思忖了一下，对颜一袒露了她和殷如晦的身份，解释完又补了一句：“小一，你要知道，他是坏人，我永远是你的好闺蜜，我和弟弟永远保你无虞。”
　　颜一当然相信自己的好姐妹，尽管眼前的这一切都叫她匪夷所思，前一秒大家都还是接受着科学熏陶的当代研究生，下一秒她拿着剑，告诉你，她和弟弟是人间传说中勾魂索命的黑白无常，原来这个世界，真的是这样的，如此的惊险，奇幻，自己今天，一连做了两个梦，但...
　　等等，如果这里不是梦的话，那刚刚...
　　“小清，你认识一个叫元魑的女孩子吗？”颜一试着问。
　　殷玉清十分诧异，颜一难道恢复了记忆，看起来也不像。
　　“认识，她是天道的轮回主，怎么了？”
　　果然不错！颜一大喜，哼哼着发出得意的笑容，从姐弟二人的臂弯中挣脱开来，这下姐姐知道怎么对付你了。

　　“所以你们是怎么脱身的？”
　　高铁站里的肯德基里，五个人围着一个长桌，桌子上堆满了汉堡炸鸡可乐，但是只有颜一在狼吞虎咽，问话的是秦弱水，他和顾昀坐在三人的对面。
　　颜一听到，从食物堆中抬起头来，扬了扬手中的鸡腿：“嘻嘻，你猜。”
　　秦弱水刚要说话，旁边的顾昀抢先一步：“颜一的虫子，苏如意派吞天兽来，实在是失策。”
　　颜一的得意顿时被顾昀打消了一半，所以这几个人，对自己的事情，看来是了若指掌了，小青是安排的，孟老师是安排的，最可恶的就是这个顾昀，之前还冒充孟老师朋友，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早就直说不就好了，自己也不是，接受不了这些设定的普通女孩子，还有就是自己家里的背景，也被他们查了个透，好没有隐私感啊。
　　殷玉清喝了一口可乐：“我倒是忘了小一家，是云滇赫赫有名的巫蛊之家呢。”
　　这个吞天兽的弱点，说来也让人可笑，原其诞生之时误食了一条天下最毒的毒虫，致其上吐下泻，天魂颠倒，差点没过去，因此导致他后来再也吃不下活虫类，吃了便会如三峡之水，一泻千里，七日不见好，法力涣散，形如枯槁。恰巧云滇颜家，乃是两地用蛊第一人，颜一作为颜家千金，身上有两条蛊虫，不足为奇。
　　“我们家呢，老老少少都能行巫布蛊，但是偏偏我这个家长之女，开不了灵眼，看不到精灵鬼怪，只能布蛊，行不了巫。”
　　因此爸爸妈妈就送她来S市读书，希望她能作为一个凡人，活得好好的。
　　可是她并不是这样想的，她在那样的环境里长大，注定了就是一个不平凡的女孩子，她也渴望像父辈一样，用巫蛊之术来行侠仗义，降魔祛邪，原本以为这一切只能是梦了，没想到顾昀来找她了。听小青说，原本顾昀也是不应该出现在她面前的，只是有些人催得紧，他才不得不来走个样子。
　　殷玉清突然想起来：“除了吞天兽，还有尤梦我呢，幸好元魑大人的分神一直附在小一身上。”
　　顾昀点点头，内心暗想着，苏如意此次没有得手，肯定会卷土重来，将颜一安排到北京来由自己亲自保护，看来是个正确的决定。
　　而颜一正上上下下打量着顾昀，一身休闲衣服的顾昀看起来还是很帅，这个男人据说是为了保护自己花费了很多心思呢，自己还挺有“艳福”？顾昀被她看得不自在，问了句：“吃饱了吗？”
　　秦弱水在旁边凑热闹：“怎么你一直看他啊，我不好看吗？”
　　殷玉清马上就吱吱地笑出来，殷如晦也抿嘴笑起来，颜一被当众拆穿，脸蛋红得像包里的番茄酱。她马上转移话题：“你们这么多人围着我，那我前世一定是个很重要的人对不对？对不对对不对？”
　　“嗯。”
　　“重要。”
　　“没你不行。”
　　“确实。”
　　一人一句开始呛颜一，颜一气得撂下手中的鸡腿：“不吃了，走！”
　　众人来到地下停车库，殷如晦想到之前断了的感应，走到顾昀身边，问：“之前大人也遭遇不测了吧。”
　　顾昀点点头：“嗯，幸好有高人相助。”
　　这个高人，没有露面，只是替他们打开了狐之尾谷的封印，最近需要注意的事情太多了，顾昀叹了口气，秦弱水坐上后坐，对着窗子暗暗出神。
　　颜一坐在副驾，虽然表面依旧是气呼呼的，内心其实开心得不得了，死神，水神，黑白无常还有我，这一切实在是太酷了！
　　这才是我想要的生活！

　　摘星索，京城庙会第一峰，金顶香炉紫气升，作为上方山的中天之柱，站在上面可以俯瞰辽阔的神州大地。
　　苏如意的红裙被夜色蒙上一层细细的纱，如西子淡妆，轻灵动人，但是她此刻怒气冲冲，身后站着尤梦我以及瘫成一坨的吞天。
　　“云滇颜家，好手段。”
　　“大人，这次出师不利，梦我难辞其咎。”
　　“不怪你，是我大意了，没有仔细调查她这一世的背景。”
　　“便派梦我去会会他们吧，如果此行成功，也可以借来牵制阎秋水，凡人对于亲情，看得最为重要了。”
　　苏如意扶起瘫在地上的吞天，从口中突出一颗白色的内丹，内丹缓缓送出红色的光束，在一点点治疗着吞天兽。
　　不一会儿，吞天就能站起来说话了：“谢谢大人。”
　　“还是你们一起去吧，顾昀远在北方，你们尽管放手去做，我会牵制住他。”
　　“大人别忘了，他们身边还有一个秦弱水。”
　　苏如意笑声如银铃般：“我也，不只是有你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