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道红尘依旧》四世如意

2、力争上游的姑娘们

　　“这也是水轩榭极为尴尬之地，虽为名义上文雅风流，奈何这始终是个青楼，为世俗眼光所不耻，文人墨客的单身汉自是寄情赋诗的好地方，达官贵人谈论隐晦的政治商途，当然有家室的人也方便偷摸借由来这寻觅佳人，建到开外自是最好的。”
　　我和妙仙儿相视对笑了一番。
　　说着说着便到了老鸨引到的小厅。
　　只看两个不知是男是女的小人互相依靠在老鸨旁，为何我说是分不清男女，这两人一瞧也约摸有十岁出头样子，扎着枯黄头发的发梢尖，肥大的衣服遮盖着细小瘦弱的身材，若不是胡乱的穿上谁家大人的衣服，泥巴脏乱的糊了一脸。
　　那两小姑娘看我这样盯着，小脸一红，更不知双手和眼睛往哪放。
　　“姑娘，这两丫头在门外跪了一个上午，央求要进来谋差找饭吃，我见姑娘正好缺个端茶的，便叫她们进来，姑娘挑一个罢。”
　　我略微点个头，瞧见两小丫头害怕又期待的眼神，便问道“我见着也是可怜，可否应允我两个都收下？”
　　“姑娘是开玩笑嘛，每个姑娘都配一个下手，这开销也是不小的一笔数目”老鸨精锐的目光从我身上一扫而过。我打了个寒颤，但又立马抖起精神来。
　　“妈妈说的在理，我现如今没有多余银两，待日后赚的钱再悉数转给妈妈可好。”我坚定的望着老鸨。
　　“姑娘莫要再说，挑一个罢。”
　　奈何不比从前，我寄人篱下也只好应允，挑了个姑娘。“就你了”我指着一个表情错愕的姑娘。
　　“还不快谢谢。”老鸨说道。那姑娘连忙带着还未反应过来的表情，不知是惊还是喜，朝我磕了个响头。
　　“姑娘行行好，收下我吧，我不会给姑娘添麻烦的，我已经好几天没饭吃了，家里还有待治的发病母亲，姑娘，我给您磕头了，来世定会报答姑娘大恩，做牛做马。”旁的姑娘突然朝我下跪，眼角隐忍着泪水，让我一时不知所措。
　　“放心，我会给你点银两再给些吃的，你快些离开吧”老鸨严厉的话语中带着一丝寒意。
　　“姑娘若不收我，我会记恨姑娘见死不救一辈子。”那瘦小的姑娘，眼里充满恨意，身体里竟藏着这样的倔强，难怪人被逼着悬崖，也只能向死而生。
　　“真真是一无赖，来人，拖出去。”老鸨大吼一声，随即上了几个不知哪里来的魁梧小伙，愣是把小姑娘腾空架起扔了出去。
　　见到这般阵仗，我有些自责，仙儿瞧出了端倪，说道“姑娘莫要担忧自责，这样的情况在水轩榭也不稀奇，姑娘救的一人也难保再救更多人，青楼不是收难地，姑娘放宽心。”我点头应允了。
　　那小丫头连忙叩谢后，随着老鸨一并去整理衣物，梳洗打扮，去听教诲。
　　留下我和妙仙儿再继续兜转，走过小庭，便见长廊旁搭了个戏台子一般的高台，上面隐约有无数个小人在上面窜动，我和妙仙儿径直往那走去。
　　只见几十个穿着靓丽华裳的姑娘在上面走台，看着我疑惑的模样，仙儿笑道说“姑娘，这是姐姐妹妹们在演练舞姿，为的是表演当晚以防不出失误。”
　　“看官们在这儿看演出？”
　　“当然不是，这儿只是个练习之地，真正的表演还得在正庭里面才行。”
　　我心里打了个九儿，没想到一个青楼也能有如此完备的考量。
　　“姑娘且打住，这儿到底是怎样的陈设布局。”我问道。
　　“姑娘，这话可就多了，虽然没有品级高阶的官人们住宅来的磅礴，但也算完备，像这样的戏台子就有两处，方便姑娘们日日练习，正庭内也能容纳百人，看官皆按阶品赏银多少排位。还有那侧院不下十座，专门供婆子做饭，洗衣缝制。还有那姑娘的楼阁按每人一间，分布排列也有百来个房间。还有那......”
　　“姑娘打住，这数字之多，当真让人头疼。”想必这青楼没有金银是堆不起来的，那高官显赫也能把风流雅韵之地过的如此奢靡，真当让人汗颜。
　　“姑娘莫慌，我日后再慢慢和姑娘道来。”仙儿笑道。
　　“光是姑娘就有如此之多，想必也如那看官身份一样，论个档位高低？”
　　“自然，姑娘们都是按排位伺候的，排位靠前的姑娘自然也能侍奉更高品级名声的客人，还能自行选择客人。”
　　“这般，那仙儿姑娘呢。”
　　妙仙儿有些害羞的回一句“稍逊色些，每年只在花魁排榜中有前三甲子。那蕙衣姑娘排我前头，列第二位。”
　　“姑娘好生厉害。”
　　“让姑娘见笑了，论姑娘的才情姿色，定然不在我话下。”
　　“仙儿姑娘抬举了。”我笑道。继续问道“花魁榜是作甚的？”
　　“每年会举行一场花魁盛宴，姑娘们悉数进行琴棋书画才艺比拼，看官持花凭票入场，给获胜鲜花之多者即可列为榜上花魁。”
　　如此这般，那二三名都有这样气质，想必昨年那花魁也定是浑身惊如天人。
　　“去年的花魁嫣然姑娘，已被王侯看中，愿意嫁入那当了二夫人，所以今年的花魁争夺格外的激烈，姑娘们都在攒着劲，力争上游呢。”
　　二夫人？那不是个妾室吗，若不是真爱或为着脱离青楼女子的身份，实在是想不出理由这花魁会甘愿去当妾室。
　　“姑娘，你又走神了？”
　　“方才要认识的东西较多，缓缓神消化一下”我赶忙解释道。听后，妙仙儿拿着精致的帕子掩遮抿嘴一笑。
　　“对了，姑娘，改个名号吧，入楼后姑娘们都改了名字，一是为了好记些，二是为了掩盖之前的过往，免叫人伤心，毕竟大家都不是情愿进来的。”
　　我应声道。
　　逛了一阵，这水轩榭果真大，光走完一大半腿就叫不行了，想在相府的日子，陈设虽比这大多了，依我不好动的性子，也只在自己在意的地方走动，不曾了解相府全部的规模。
　　走至房间，已是有大半个光景，太阳日渐落山，万奈寂静，只有这里渐渐开始热闹。

　　夜幕降临，夜晚的沉寂也耐不住人心的骚动。
　　今晚是仙儿姑娘的台上表演，虽然我有些疲累，但还是按耐不住好奇，偷偷带了个面纱，打扮的素气一般，找了个看台的边角，等着表演开始。
　　今晚水轩内高朋满座，客人脸上的红光，嘴里的喧闹还有那满身穿戴的珠光宝气，热烘烘的氛围迅速的占据了整个正庭。
　　我仔细端详了这个正庭，果真如那妙仙儿所言，中间分放着普通木质边角的座椅，简单的茶水小吃摆在上面，想必是一般的客人坐的位置。
　　接下来往上一瞧，四周围着两三层的阁楼包间，最佳的位置莫过于那中间一层的位置。一层的阁楼也是高档上了不知多少的层次，专属的金玉镶边紫檀桌与椅，雅典精致的屏风背景，桌上摆弄着瓷瓶琉璃杯，一套山水相间的青釉壶茶。别致得很。再上两三层只是依次降些档位，不那么华丽完备而已。
　　台中间挂着硕大喜庆的灯笼，薄纱里头点着蜡烛，无数根彩带连接着中间的大灯笼和四周边角，阁楼走廊上则挂着印有无数美人姿态的长圆形灯笼，照着庭内灯火通明。
　　“开始开始了，想必今晚看官们一定等不及咱们的姑娘上场了。”老鸨此时裹着通红的脸蛋，憋住气儿，扯着嗓子保证让全庭的人听到。
　　“接下来，请出我们的姑娘们为大家献舞”台下已是热闹非凡。可我却出奇的困，迷迷糊糊中早已不知过了什么时辰，靠在柱子旁睡着了，只有耳边还有呼啦呼啦的一片响声，便再也记不起什么了。
　　“接下来到我们压轴的时候，也是大家最期盼已久的到来”
　　“妙姑娘，快些出来...”台下一片哄闹，大有卸了台子的气势，我被旁的胳膊推了一下，愣是清醒了不少。睁眼就瞧见一个翩翩黄衣的姑娘带着面纱从梯上徐徐走来，似笑非笑，端庄优雅，开口道“让各位久等了，这就让我提个诗答谢各位的盛情。”
　　随后，她缓缓拿起笔，端着隽逸潇洒的姿态在纸上写着，“深深美酒家，曲曲幽香路。风月有情时，总是相思处。”写罢，妙仙儿把诗词展示给众人一般看，赢得满堂喝彩，字体飞扬俊逸，煞是好看。“仙儿献丑了，这是仙儿最欣赏的一位名家诗词，还望各位不嫌弃，写的不当之处也请不吝赐教。”
　　我看这仙儿虽也不过豆蔻年华般的年纪，却也能在舞台上老练拿捏，大放异彩。
　　“风月有情时，总是相思处，姑娘诗词才情别有一番”一位岚纹白绸缎穿着的男子从头上传来话。
　　瞧见那妙仙儿并不惊讶，笑对着说“宇公子过奖了。”
　　“在下请教仙儿姑娘，姑娘的相思处在哪？”。说罢庭下传来一阵人头骚动，这公子别看一副年轻俊俏模样，说话倒是老辣的很，估摸着平时没少来这类地方，专会挑着撩人的口气说话。
　　“宇公子问得好，仙儿认为风月自在心间，心不动有风有月也难有相思。”秒仙儿缓缓吐出一句，表情还是似笑非笑。台下又是一阵喝彩。
　　说罢那男子不再作甚。
　　我暗自赞叹妙仙儿的游刃有余。不多一会困意袭来，不等结束我就悄悄回了房间里，只留下一些意犹未尽的看官和意欲住下来的男子。
　　这一夜辗转难眠，即使眼皮要塌下来，脑子里的神经反复折腾，今日的事情发生的多，越想越累。还有，阿爹阿娘她们怎么样了，现在在何处？过的好嘛？我环顾四周只觉无感，索性干脆闭眼酣酣的睡去，明日又不知会发生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