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下你的星和月》匙余

23、需要的。

　　郭子遇进去郭青筠办公室，她一手敲着笔记本键盘，一手举着手机跟人说话，看见他也没有停下来。郭子遇自己给自己冲了杯咖啡，加了奶和糖，在小沙发坐下，拿起茶几上的iPad玩。
　　郭青筠按断通话，把手机摔到桌上，向后坐进椅子抱起胳膊:“你还挺安逸？”
　　郭子遇笑着抬头:“到您这儿就让我轻松点吧？”
　　郭青筠看着他:“你在外面不轻松？录这么个节目让你压力大到需要去暗中诋毁别人才舒坦吗？”
　　郭子遇笑容渐收:“说什么啊？”
　　“你对林照有什么不满意？给你妹妹出气吗？你是在帮魏宁还是想害她？”郭青筠笑了声，“郭子遇，别人都越活越聪明，你是想反着来啊？”
　　郭子遇努力想保持一点笑:“您为什么这么生气失望？我只是把我无意发现的一件事放大，就让那个人心理崩溃，这难道不是一种才能吗？”
　　郭青筠身体前倾伏在桌上:“你好得意啊，你为什么让人发现了呢？”
　　郭子遇强笑着摊手:“因为我经验不足。”
　　“是么，那你还想要继续锻炼自己这方面的能力啊？”
　　“如果有机会——”
　　砰！——一只玻璃杯碎到他面前。
　　郭子遇那一点笑终于消失不见，静静看着碎一地的玻璃渣。
　　郭青筠从办公桌后走出，站在他面前:“你为什么变成了这样？”
　　郭子遇仰头看着她:“可能因为从小没爸妈教所以心理逐渐扭曲了吧？”
　　“你现在是在，指责把你养大的父母吗？”
　　“好像不是他们把我养大的吧？他们只是负责出钱而已。”
　　郭青筠手抬起到半空又强压着怒气放下，坐进沙发，紧紧按着扶手，长久不语。
　　“家庭不是你所作所为的全部理由。”她说，“每个人的生活都是自己过的，你已经比别人拥有的多得多。”
　　郭子遇别过头:“你们总是对的。”

　　方以宸看策划案时，郭青筠的电话打过来，他合上电脑接起:“中午好啊，您吃饭没有？”
　　“多谢关心，他们的事我查证过了，我们讨论之后的事吧。”

　　方以宸再次回到郭青筠的办公室，她将他让进沙发，小助理倒了茶之后出去，房间剩下他们三个人。郭子遇看到方以宸时微微皱眉，方以宸对他报之一笑。
　　三人坐了三个方位，郭青筠喝了口茶，指向郭子遇说:“这就是我那不成器的侄子。”
　　方以宸微笑说:“你好，我是林照的代表。”
　　郭青筠又喝了口茶:“你全权代表吗？需要不要征求林照或者苏总的意见？”
　　方以宸想了想，笑说:“应该不需要。”
　　郭青筠点点头:“好，是这样的，我想知道这件事有没有协商的余地？请别误会，我们不是想逃避惩罚，只不过是，能不能把其中一项更换一下？”
　　方以宸看着她:“您想更换哪一项呢？”
　　“公开道歉那一条——请听我说明理由。”
　　方以宸微笑:“您说。”
　　“林照一直人气很高，喜欢他的人有很多，讨厌他的人就也不少，每一期除了那些赞扬的话，还有许多负面言论。上期出现的——非常抱歉是我们引起的事故，一周以来占据了大家的讨论视线，做出声明之后这件事已经渐渐淡去，如果我们再度挑起，会不可避免地让路人和粉丝感到疲惫，而因为这件事过于戏剧化，人们会忍不住质疑它的真实性，会怀疑这是否是我们自导自演，以至于对我们节目，尤其是林照，产生反感，这就违背了我们想为林照好的初心。所以，我愿意给予你们我手中明年的资源，换下这一项对我们双方都不利的条件。”
　　方以宸微笑着听完，间或还点着头。
　　郭青筠看着他:“如何？你能做主吗？”
　　方以宸笑着点了点头:“您说的很有道理，不过，抱歉了，我们不同意。”
　　“如果你是嫌筹码太低……”
　　“没有，您很大方，但是道歉是我们最坚持的一点，绝对不能变更替换。”
　　“我说真的，你们觉得什么价码合适可以说来听听。”
　　“我也是说真的，这次我们必须获得道歉。其他的都可以换，甚至不要，但是道歉必须有。”
　　“你——”
　　“你是苏不苦的人？”郭子遇忽然抬起头，“所以你是代表苏不苦来帮助林照？”
　　“有什么问题吗？”方以宸转向他。
　　郭子遇看着他:“你们为什么要帮他？”
　　“林照很有天分和潜力，我向苏总提议把他签到我们公司。你也很符合我们要求，不过，你们自己有地方，用不着签到我们那里。”方以宸笑说。
　　郭子遇说:“看了他一期表演你们就做了这个决定？”
　　方以宸笑笑:“你们在这里不清楚外面情况，林照第一期表演视频到现在还常常上热门的。”
　　“林照确实是可塑之才，被你们抢先了。”郭青筠笑说，“所以你不觉得放弃让他可以轻松一年的资源，固执追求一时的愉快冲动，是很不明智很可惜的吗？”她不等他说话继续开口:“你看这样好不好？我们道歉，不过是不公开，私下给他道歉，然后刚才承诺的资源仍然给到他——怎么样？”
　　方以宸张了张口。
　　郭青筠连忙伸手:“别急着回答，你去问一问，别只问你们苏总，问问林照，问问他自己愿不愿意，不要你们在这帮人家做决定，回头人家知道了反而怪你们。”
　　方以宸眼中一闪而过的犹豫被她捕捉到。
　　“这是一件重要的决策，你应该听听别人的意见，不要着急做决定，我们就在这里，如果能用一种双方都能接受的方式结束这件事，那是最好不过的。”
　　方以宸微笑说:“好，我考虑一下。”

　　走在外面，方以宸远远看到林照走过来，正要招手，忽然想到什么，就停下来，在树荫里面避了避，等林照过去，才接着往前走。
　　方以宸回到车里，给方钰打过去，让他把手机给苏不苦。

　　方钰在船舱里听电话，朝甲板上望了眼，阳伞底下，洛伊跟苏不苦那顿饭还没吃完，他犹豫着走过去，弯腰跟苏不苦低声说:“公司那边有件重要的事……”
　　洛伊一手捏着果汁软管，一手托着下巴说:“什么事都要让苏总亲力亲为，你们公司有能用的人嘛？”
　　苏不苦笑说:“我在这里接好不好？”
　　洛伊拿起杯子靠上椅背:“我只要看到你就好啦。”
　　苏不苦接过手机:“长话短说，我在陪人吃饭。”
　　“他们想把公开道歉那一项换成私下道歉，追加一年资源赔偿。”
　　“不需要。”
　　“这件事到现在为止当事人还不知情，但是他迟早会知道——”
　　“你要把这件事处理得非常妥当。”
　　“——是，我当然尽我所能把对他的影响降到最低，但是他必然会发觉其中联系，到时候他会感谢我们还是会觉得负担？”
　　苏不苦顿了下。
　　“如果他想并且不介意知道，我觉得我们就应该告诉他，让他自己决定。”
　　“别，你先别说。”
　　“大家都是心智成熟的成年人，不要自作主张把别人当需要照顾的小孩。”
　　“不——什么人都是需要的，只不过大多数人都没有余力而已。”
　　“你想要他瞒着你做各种事吗？”
　　“我——”
　　啪啦一声碎响，苏不苦抬眼看去，方钰和洛伊的手腕碰在一起，他的果汁杯碎在餐盘里。
　　方钰朝着洛伊抱歉地笑笑:“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这杯放久了我想给苏总换杯冰的来着，跟洛少想到一块了，哈哈哈。”
　　洛伊笑着收回手:“我是想把你们苏总手里那个东西扔掉来着。”
　　方钰:“哈哈哈，这就不在我业务范围了。”
　　苏不苦说了最后一句，把手机还给方钰。
　　方钰接过来，看到已经挂断了，招呼着服务生收拾桌子，自己去到一边。

　　方以宸握着手机在车里坐了好一会，看看时间，调出小河发过来的课程表看了眼，下车往教室走去。
　　到的时候正好一节课结束，几个学员走出来，剩下几个包括林照在内都在里面坐着。林照半靠在墙边，射灯打在脸上惨白一片。
　　方以宸想了一下，叫来一组摄影，自己也挂了个工作牌，混在一群工作人员里面进去教室，伪装一段小采访。
　　“都挺累的吧？我们来快问快答放松一下~”方以宸举着几张空白卡片装模作样，“回答又快又好的人会获得100~10000不等的加票！第一个问题，四个字总结自己的性格——”
　　李愿举手:“帅气逼人。”
　　方以宸:“好的~倒扣100。”
　　徐弋缈:“哈哈哈哈哈，合情合理。”
　　陆云生也笑了下。
　　李愿:“他们不回答的扣多少！”
　　方以宸:“一人减100。”
　　徐弋缈:“哎~~~不要啊~~~”
　　方以宸:“第二题来了，练习之外喜欢做什么事？”
　　李愿:“睡觉。”
　　徐弋缈:“踢足球打游戏！”
　　陆云生:“看书。”
　　方以宸:“林照呢？”
　　李愿:“扣分扣分直接扣分！”
　　林照说:“看书睡觉踢足球打游戏。”
　　方以宸:“劳逸结合不错。”
　　李愿:“黑幕啊！”
　　方以宸:“不过太慢了，所以，除了林照之外其他人都加100。第三题，绿灯只剩十秒的时候会冒险冲过马路吗？”
　　李愿:“冲！”
　　陆云生:“不会。”
　　徐弋缈:“着急的时候会。”
　　方以宸:“下意识回答，不要思考。”
　　林照:“噢，有时候会吧。”
　　方以宸:“出门会搭配衣服吗？”
　　陆云生:“会。”
　　李愿:“不会。”
　　徐弋缈:“不会。”
　　林照:“会。”
　　陆云生看了下林照。
　　林照看着搭在膝盖上的手。
　　方以宸看了看他们，“喜欢独处还是和朋友在一起？”
　　李愿:“一半一半。”
　　徐弋缈:“和朋友在一起。”
　　陆云生:“都喜欢。”
　　方以宸:“林照？”
　　林照看向他。
　　方以宸心里莫名一悬。
　　“独处。”林照说。
　　徐弋缈:“一个人多无聊啊！”
　　方以宸说:“一个人有一个人的乐趣，和朋友在一起当然也有很多乐趣，两厢结合就最好不过了，李愿和陆云生各加100。”
　　李愿:“啊哈！”
　　徐弋缈:“哎~~~~~”
　　方以宸:“白色还是黑色？”
　　李愿:“黑！”
　　徐弋缈:“白色~”
　　陆云生:“白色。”
　　林照:“其他颜色。”
　　方以宸:“好的——除了林照其他人都加100。”
　　李愿:“等会我不太喜欢这个趋势。”
　　陆云生:“非黑即白这种思想不太好……”
　　徐弋缈:“确实。”
　　方以宸:“好，尊重大家的意见，鼓励敢于突破的人，林照加500。”
　　李愿:“等下这个趋势我也不太喜欢……大家一起加500怎么样？”
　　林照:“同意。”
　　徐弋缈笑:“同意。”
　　陆云生也笑说:“同意。”
　　方以宸笑笑:“好吧，都加500。喜欢惊喜还是喜欢提前知道礼物？”
　　徐弋缈:“惊喜！”
　　李愿:“惊喜吧。”
　　陆云生:“都喜欢，心意最重要。”
　　李愿:“诶噫！官方！”
　　方以宸:“林照又慢了噢。”
　　林照说:“提前知道。”
　　李愿:“啧啧。”
　　徐弋缈笑出声。
　　方以宸:“推开面前这扇门就能看到自己的未来，但是无论好坏都无法改变，你选择看还是不看？”
　　徐弋缈:“不看。”
　　李愿:“看个心烦啊？”
　　陆云生:“不看了吧。”
　　林照:“看。”
　　方以宸:“更愿意接受别人的帮助还是更愿意帮助别人？”
　　李愿:“大家互相帮助嘛！”
　　徐弋缈:“对啊。”
　　陆云生:“嗯，帮助别人也接受别人的帮助。”
　　林照站起来。
　　大家都看向他。
　　“去个洗手间。”林照走出去。
　　方以宸又问了几道题做掩饰，给每人加了一千票，追了出去。
　　林照扶着洗手池，脸上湿哒哒地滴着水。方以宸进去看见他先笑了笑:“你可少了一千票了。”
　　林照松开手，转过身来:“有什么事想问我就直接问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