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相dominoes》酆箫

9、第九章 少年（3）

　　三人楼梯下到一半，周北戈突然停住了脚步。

　　“怎么了？”薛一铭问。

　　“咱们三个一起去太浪费时间了。”

　　“可是我们现在不去找那个侦探还能去干什么？”袁泉问完，心里突然冒出一个想法，而紧跟着这个念头出来的，是一个后知后觉的发现，“刚刚那个电话号码，我在哪里见过。”

　　“嗯？哪里？”

　　“……好像是……我那表弟的……”袁泉见两人的目光都投到了自己的身上，立刻改口，“我不确定！”

　　“你表弟？那个……严末？”

　　“嗯。”

　　周北戈叹了口气，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其实袁泉心里也很是没谱，谁知道哪天自家表弟又在找什么事来呢？

　　但毕竟是自己的亲戚，不是别人的，找来事也没法问别人去。

　　“那你去校门口接你那表弟，一铭，”周北戈抬头看向走在身后的薛一铭，“你跟我再去一趟天台。”

　　“好的。”袁泉一口答应，胡乱拾捯了下被严末坑得体无完肤的弱小心灵，抬腿向楼下走去。

　　教学楼离大门不远，袁泉在门口等了一会儿，跟保安唠了唠嗑，就看到了严末的身影。

　　虽然她已经做了心理准备，但真的见到了陈蕴生口中的“侦探”严末时，心里还是有种被欺骗的感觉。

　　反观严末在校门口见到自己时就没什么表情变化。

　　就算有，那家伙也不会把这些表露在脸上。

　　还是那个严末。

　　那个小时候特别听话，在舅妈走之后突然与整个世界格格不入的严末。

　　袁泉每次见到他那一脸无所谓的冷漠表情，心里总会涌上一股愧疚。

　　但她又能愧疚什么呢？

　　袁泉飞快地把情绪收好，佯装发怒道：“好啊你个严末，能耐了是吧，跑去当侦探？”

　　严末轻轻笑了笑。

　　尽管离得有些远，可袁泉那堪称精彩的表情变化，严末全都捕捉到了。

　　他还能不明白这位愣头青小姐在想什么吗？

　　“行了，火气收收，小心提前迈入更年期。”严末边说边往前走，随即抬手示意了下保安，“门开下吧。”

　　电动门以龟速向一旁移动，袁泉还想斥他几句贫嘴，却见他没有再多说的意思，只好闭上了嘴巴。

　　总是拒人于千里之外，连亲人都不愿过多地交谈。

　　其实当时在沈先生那边发现严末虽然虚伪但好歹有笑容的脸时，袁泉内心是喜悦的。

　　他不是剥夺了自己的喜怒哀乐，他只是把人之常情看得太过淡然了而已。

　　袁泉想到了小时候的严末。

　　从以前逛集市时会多抓一把糖放到口袋里带给舅舅舅妈吃的严末，到青春期已经开始有小脾气，不再粘着自己的严末，再到高中放假回老家时总把自己关在屋里写作业玩手机的严末。

　　统统回放了一遍。

　　直到现在这个站在自己跟前，都比自己高一头的严冰山。

　　小伙子长大了，却不再快乐了。

　　袁泉感觉自己心里堵得慌，可又说不上来堵在心口的一团乱麻到底是什么东西。

　　过去的小跟班、小哭包，不知何时已经大学毕了业，学会了抽烟，搞了个不三不四的工作，不再需要有人帮助了。

　　鬼使神差地，袁泉张口问了句：“严末……你谈恋爱了没？”

　　严末眼角一跳，手上没忍住脱了力，楼顶的大门被飞块地推开。

　　正巧看到地上那摊不明物体和背对着门的周薛二人。

　　他一时忘了词，不知是该先回答袁泉的问题还是出于礼貌打个招呼。

　　严末：“……”

　　小孩子才做选择，他两个都不选。

　　而周北戈和薛一铭听到了动静，都转过身来。

　　两人的表情像极了听到了袁泉的那句问题，都用着不言而喻的目光看着严末和袁泉。

　　别人的家事最好不问……

　　两人想着，欲盖弥彰地把头扭向了一旁。

　　袁泉：“……”

　　她看了看严末那好似刻上了“无语”二字的背影，立刻暖场：“好了好了，我们来讨论下案情吧！”

　　“能不能换个地方，这儿风大。”严末说。

　　太阳还烈。

　　袁泉向周北戈投了个请求的眼神，见后者点了点头，她说道：“行，走吧。”

　　严·小不长眼·末绕过她，直接下了楼，也没打声招呼。

　　袁泉瞪他一眼。

　　真是祖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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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祖宗本人背靠走廊，活像是专门凹了个造型给他们仨看，以便让三位警官意识到他在楼下等了多久。

　　其实也就前脚后脚的时间，严末也不是有心耍帅。

　　纵他再怎么英俊潇洒风流倜傥，也架不住一双病怏怏的眼睛。

　　袁泉跟到楼下见他这副模样，而且脸颊也有些发红，担心地问道：“怎么了？是不是生病了？”

　　严末几乎是困难地撑起了他的眼皮，张口就答：“没有……阿嚏……”

　　袁泉：“……”

　　她差点就要把“祖宗”叫出口了。

　　“是刚刚风吹的吧？你家里有药没？有的话按时吃，没的话我带你去买。快秋天了，衣服不能穿太薄……”

　　严末不管三七二十一都一一应了，等袁泉叨叨够了才缓缓开口：“是不是……该讨论案情了？”

　　袁泉猛然醒悟，下意识地看向了身后。

　　周和薛极为默契地一人一手机，专心低头不插话。

　　袁泉：我不对，我不好，请原谅我好不好？

　　还挺押韵。

　　她开口：“周组长，咱讨论下正事吧？”

　　两人又默契地把手机往兜里一揣，没有半点留恋。

　　周北戈：“先交换一下发现吧。”

　　严末：“嗯……发现我倒是没什么好说的，我先说一下我的推测吧。”

　　“不知道准不准，咳，仅供参考。”他说，“这人应该是个女性，而且年纪不小了，小时候可能被侵犯过，所以把仇恨转移到了死者身上。”

　　所有人脑子都浮现出顶楼上的那摊肉︱酱。

　　“她就在学校工作，存在感不高，甚至死者周围的人可能都对她没什么印象。”

　　“可能”这词用在这时就不太熨帖了。

　　“有明确的指向吗？”周北戈问。

　　严末思索了许久才开口：“有……就怕你们不敢抓。”

　　周北戈闻言挑眉：“不敢？”

　　“嗯，我带你们去找。我记得她的办公室在什么地方。”严末说完便抬脚，三人想也不想就跟上了他。

　　到了严末所指的办公室时，只是站在门口就能感受到里面的凉气。

　　教室办公室都是近十个教师挤一间屋子，各种练习册和试卷遍地，几乎找不到下脚的地方。有些老师去上课了，座位都是空的。

　　周北戈审视了一遍还在屋里的教师们，问道：“哪个？”

　　“那个。”

　　严末就像是随便一指似的，恰好指中了那个一开始领他们到楼顶的教师。

　　她见自己被指，愣了一下，然后快速地走向四人，问：“有什么事吗？”

　　没人回答她。

　　周北戈问：“你凭什么这么觉得？”

　　袁泉直觉严末又要来一句“凭我的证据”，却被接下来的一幕吓崩了世界观。

　　严冰山一脸认真地抬起手，把大猪蹄子放到了人家教师冰清玉洁的下颌上。

　　教师立马打掉了他的手，音调都尖了起来：“你干什么！”

　　严末调戏不成反而还嗤笑出声，问道：“你知道PTSD*吧？”

　　“我是下意识的！我们明明都不认识，谁知道你突然就……就……”

　　在袁泉眼里，她就像个被夺清白的可怜少女。

　　但她本人却意识到了自己话里的漏洞，闭上了嘴。

　　严末逼问：“您知识面挺广的啊，美术老师？以前是学医的吧？”

　　明晃晃的嘲讽。

　　教师脸色一白，但语气依旧强硬：“我在小说上看的……”

　　这对话乍一看没什么毛病，可但凡敏锐点的都能发现猫腻。

　　何况还是当下没什么线索的三位警察同志？

　　那瞥见一点线索就像是发现钓竿变重了的钓鱼人——下意识去拽啊！

　　1V4的文字游戏就这样愉快地开始了。

　　毕竟人多力量大，任教师再怎么七窍玲珑也敌不过占据主动权的四人。

　　他们起码可以认定教师就是凶手了。

　　可她却僵硬地说道：“我要去上课了。”

　　“别啊小姐姐，文字游戏多好玩，你怎么忍心就这么结束了？”

　　薛一铭见自家组长无端发起骚，活脱一老流氓，拍了拍他的肩示意别人还在。

　　但他没发现，女教师的脸色更白了。

　　这话就像是戳到了她的软肋，让她忽然在办公室里尖叫出声。

　　本来就有些好奇的其他老师纷纷把目光投向他们几人。

　　她双手抱着头，痛苦地急喘着气，额前几绺头发狼狈地垂了下来，被眼泪黏在了她的脸上。

　　还真是PTSD……

　　严末叹了口气，悄悄推了推袁泉。

　　袁泉反应过来，立刻从口袋里掏出包纸，慌忙地安慰起教师。

　　教师却一把把她准备搭在自己背上的手打掉，抬起头，恶狠狠地瞪着袁泉。

　　生生把袁泉瞪得往后退了一步。

　　那眼神就像是被惹怒了的恶狼，丝毫不遮掩杀气。

　　袁泉特想苦笑出声。

　　“行了，美术老师，你还准备去给学生们上课吗？”严末冷冷开口。

　　教师的眼神渐渐软了下来，没再开口。

　　“那就跟我们去一趟公安局吧。”

　　严末不合时宜地打了个喷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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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PTSD：创伤后压力心理障碍症，简单来说就是容易受刺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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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为卡文找理由，我就是忙别的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