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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十章 少年(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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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末跟着袁泉参观了趟市局。
那名教师被周北戈领去审讯室了,袁泉无事可做,准备移到自己的办公室找乐子去。
严末一直跟着她,直到袁泉走进三组办公室。
她坐到位上发现严末不在身旁,立刻起身去找他。
严末就立在走廊里,没离门多远。
袁泉靠近他,问道:“怎么了?不跟我进去?”
严末答道:“我想去看看那个老师。”
袁泉愣了一下,说道:“跟着我。”
两人下了楼,拐了几拐,进了间屋子。
屋外本来站着位男人,见到两人也没说什么,把门打开了。
屋里只有周北戈和那老师两人,严末下意识地看了眼墙角的监控。
他觉得不太舒服。
从两人的角度看不到周北戈的脸,只能看到女教师坐在椅子上。
“现在进行到哪一步了?”袁泉小声地凑近周北戈问道。
“她承认了,正在调查作案动机。”
严末自始至终都站在门口,没有出声,静静地听着他们几乎一问一答的审讯过程。
袁泉也没什么插得上嘴的,问了几句也不再说话。
女教师的痛苦就被平铺直叙地摆在他们面前,掰开、揉碎着分析。
“我高中就是在这里上的……一开始我也没想杀他……有次晚自习下课,大家都走了,我是班长,我需要锁门……有两个人……留了很晚,一直不出教室……我在门口看他们磨蹭了好久,没耐心了……就、就进教室去催他们……谁知道他们假装离开,经过我时……把我……把我拽住,没松手……”
她颠三倒四地说着,眼泪大滴大滴地掉落,泪水声在安静的审讯室中显得异常明显。
“滴答滴答”着,她又颤抖着补道:“当时我在看他们自习……就注意到了郑小豫……他们实在太像了!我甚至怀疑他就是他的孩子!我就、就对他留心了些……他也一直没什么过激的举动……可那天、就在那天!我看到他在天台扯一个女同学的衣服!我没忍住……就、就把他杀了……”
“谁的孩子?你说郑小豫像谁的孩子?”周北戈问。
“他的……那个变态的……”
袁泉站在一旁有些无语,那教师的话漏洞实在太多。且不说有没有说谎的嫌疑,光是她的一番说辞就不够准确。
为什么一名美术老师没事要去天台?
为什么还带着凶器?
为什么当时那个被扯衣服的女孩没有说些什么?
为什么……?
“‘那个变态’是谁?”周北戈又问。
“那天晚自习……把我堵住的两个男生之一……”
严末看不下去了,突然开口道:“我看您也别说了,先把情绪整理好,然后再考虑下对警察有所隐瞒的后果。如果不清楚后果是什么,可以直接问,我来给您解答。”
女教师身体一颤,睁大眼睛看着严末,没有开口。
严末与她对视许久,轻轻一笑,说道:“那不如我来说吧?您只需要补充一下我没说的地方,如何?”
她没有回答,严末也没打算让她回答,自顾自地开口:
“你,张昕苒,楚誉中学的学生,三班的班长,某天夜里被两名男同学,一个性格狂放、十分自负,一个人模狗样、说话温和,可能这么形容有些不尊重死者,但的确是这样的吧?”
“不……他……不自负,也不狂放……”张老师小声地改正道。
“行,在你眼里并不狂放的同学。两人把你的贞洁玷污了,具体发生了什么我不清楚,但这事让你痛恨上了那名人模狗样的男生,是吗?”
“……没错。”
“那天你回寝室晚了,被宿管抓住了吗?”
“没有。”
“可是却被别人发现了。”
张昕苒听后猛然抬头,厉声问道:“你是谁!”
严末被吼也没生气,往墙上一靠,手臂一抱,说道:“放心,我之前不认识你。再说,我会在那么晚还去女生宿舍?”
张昕苒脸上仍是警惕的神情,没有理他。
“发现你的那个人,你没看清楚,因为她是逆着光的,但你知道她看清了你。”
张昕苒说:“不是……不是在女生宿舍,是在操场……从教学楼到女生宿舍要经过操场,当时太慌了,没有细想,被看见后加快脚步向宿舍走了。”
“那么晚了还出现在操场,不是学生吧?”
“……是我们……是数学老师……”
“他后来有去问你吧?你是怎么跟他说的?”
“没什么……他就是让我下次不要再这样了……”
沉默了许久的周北戈突然插话:“只是说了这么一句?”
张昕苒连连点头。
周北戈直觉那个数学老师不可能这么简单地掠过这种违反校规的事情,但张昕苒是在不像是在说谎的样子。
再抬眼一看,严末的表情已没有了原先的轻松,而是有些严肃。
难到这位大侦探了?
没来由的,周北戈心底荡漾出一阵轻快,甚至连嘴角的笑容都忘记遮掩住,被严末逮了个正着。
“笑什么。”
不是疑问的语气。
周北戈一抿唇,含笑道:“没有。”
严末蹙眉,没再理他:“刚刚说到哪儿了?”
张昕苒没有回答他,而是自顾自地说道:“我以为……这些事情都不会有人再知道了……”
严末:“所以你就有胆量去挑战法律,而不害怕报应了?”
张昕苒:“该受到报应的是他们!”
严末没说什么,只静静地看着表情略微狰狞的张昕苒,眼底是一片冰冷。
他转身推门,在袁泉身旁低声说了句:“她应该能把一切说出来了。”
随即,他在寂静的走廊里留下了一串脚步声。
之后的几天里,袁泉都在忙,没再见过严末。
她差点忘了严末生病的事情,直到案子处理完了,有功夫闲了,才想起把这件事拎出来提提。
她去了严末小区门口的一家药店,挑了几盒感冒冲剂,然后轻车熟路地敲响了严末家的门。
严末开门时的脸色不是很好,还有些病态,看得袁泉一阵心疼。
她被请到了沙发上,一股脑地把关心和训斥全倒豆子似的说了出来。
然而少见的,她在严末的脸上看到了一丝烦躁。
“你怎么了?”袁泉担心地看着严末,还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没发烧啊……怎么耳朵这么红。”
严末一把拍下她的手,说道:“没事。”
但袁泉看他那样怎么也不像没事。
“你是不是遇到什么烦心事了?有的话别老藏着,跟我说说,行吗?”
严末瞥了她一眼,揶揄道:“你就算了吧。”
袁泉差点儿被他这句话气出心梗。
“不是……我说真的,你要有什么烦心事就告诉我,别总是闷在心里,对你身体也不好。”
严末许久没吱声,半天才吐出个“谢了”二字。
可女人的直觉告诉袁泉,严末是真的有什么事。
她心里忽然冒出个不是很道德的想法,并且很快就付诸于行动了。
她硬是要看着严末把她带来的药喝了,趁着严末去接水,她把他放在茶几上的手机偷偷拿起,结果遇到了没有任何技术含量的四位数密码。
她几乎是想也不想就把他手机号后四位输了上去。
真是easy。
手机屏上是微信的页面,袁泉盯着那整齐的白色框,陷入了迟疑。
按理来说她是不能翻严末手机的,但她实在想帮严末分担些烦恼。
她听到严末在厨房踱步的声音,眼睛一闭,打开了最近的对话。
对方的名称是纪宥麟。
她对严末的人际关系一点也不了解,自然没有听过这个名字。
可她一看两人的聊天记录就了然了。
这个纪宥麟起初是打感情牌,妄图挽回前男友严末,后来的话语逐渐趋于威胁。
袁泉看着严末发的消息哭笑不得,又觉得严末的语气不像是对待个曾经有过旧情的小姑娘。
严冰山不愧是严冰山,连对前女友态度都这么恶劣。
袁泉还在感叹着,没有发觉严末已经坐到了自己身旁,还轻轻地拿走了自己手上的手机。
袁泉:“……”我是不是该先说声对不起……
严末:“看完了?”
袁泉:“嗯……你……就因为这事儿烦?这不像你啊……”
严末:“你懂?”
袁泉:“……”我不是我没有,我什么都不清楚。
严末见她一副做坏事被当场抓住的模样,轻轻叹了口气,问道:“你有什么看法?”
袁泉一开始没明白,愣了一会儿才发觉他是在询问自己解决的方法。她反问:“没有什么办法去摆脱她吗?”
严末垂眸:“恐怕不能。”
袁泉其实挺想八卦一下的,但长期以来她已经摸透了和严末的友好相处方式,所以还是把一肚子好奇塞了回去,问道:“你要是再交个女朋友让她死心呢?”
结果她得到了严末一脸复杂的表情。
“我说错什么了吗?”
“没有……”
可他分明一脸欲言又止。
袁泉灵机一动:“诶,是不是你还不会勾搭人家小女生啊?”
严末生生把她从她脸上的邪笑中透露出的危险想法止住了。
“不是。你别笑得这么……” 邪恶。
袁泉毫不在意地摆了摆手,仗义道:“没事儿,我来帮你。”
“你不都还单着吗?先操心下你自己吧。”
袁泉:“……” 糟糕,是心梗的感觉!
于是这个话题硬是被思维跳脱的袁泉没有一丝犹豫地丢弃了。
“原来你以前说的有工作不是在糊弄我啊。”她嘀咕道。
“不,就是糊弄。”严末干脆利落地否定了她。
“嗯?”袁泉佯怒。
“总不能指望每天都发生什么案子……这就算个赚钱的途径。”严末解释。
“那你的收入来源是什么?”
“挺多。”严末随口列举了几个,“帮人代取快件、修电器、还有网上一堆杂七杂八的事情……很多,有钱就赚。”
“最主要的来源呢?”
“……破案……”严末心不甘情不愿地给了回答。
袁泉说道:“那你就是个侦探嘛!为啥不想着找个其他工作?你学历不是挺高的吗?”
严末:“……”
袁泉:“怎么了?”
严末:“因为……我以前在那个纪宥麟的公司上过班。”
袁泉:“她是你上司?你俩在公司认识的啊?”
严末:“不是,是高中认识的……刚开始他想创业,我就陪他了。”
袁泉:“这姑娘不错,有想法!”
严末:“他男的。”
“哦,男的啊……”袁泉重复了句,“男的?!你俩不是……”
严末没说话。
“那舅舅知道吗?”
“我不清楚。”
袁泉一下躺到沙发靠背上,一时承受不住这种打击。
她躺了好一会儿,才悻悻开口:“是天生的吗?”
“应该不是。”
“你怎么知道自己是同……”袁泉改口,“喜欢男的?”
严末已经习惯了这种态度,还算有耐心地回答着:“初中吧。”
初中。
他还那么小。
他的人生就已经开始变得不正常了。
袁泉说不上自己内心的感受,她不止觉得揪心,还有些其他的感受混杂在其中。
她居然有点想远离严末,而不是去纠正他的想法。
况且这能纠正吗?
这根本就不是袁泉能管得了的事。
严末已经是个成人了。
作者有话要说: 回头补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