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眷》墨妄

60、雪神（完）

　　“审判者？”米西下意识地重复了一句，然后才反应过来，警惕地问道，“你是雪神？你想做什么？”

　　“对，我是雪神。”那个声音说道，却没有回答“想做什么”这个问题，只是语气疑惑地问道，“你不知道自己是审判者？”

　　“不知道，这是什么？”

　　雪神沉默了一小会儿，米西感觉到自己的手动了起来，将怀中他刚刚得到的挂坠和母亲给他的手链拿了出来。

　　而这一连串的动作，完全不受他这个身体的原主人的控制。

　　米西心中惊惧，努力地说服自己冷静，等着雪神的下一步动作。

　　“你见过地神——”雪神终于开口，但说了一半就又顿住。再开口时平静的语气中突然多了点嫌弃，“蘑菇神，风筝神和烤炉神么？”

　　米西：……？？？

　　讲道理的说，他是真的没想过还会有这种神的存在。

　　这种……

　　这种一听就很……接地气……的神，是真实存在的吗？

　　雪神懂了：“看来你是真的不知道。”

　　“怪不得你这里没有地、气、火的法则，就只有一条水的——还有一个木池……这东西不应该在那个大地母神手里吗？你是怎么拿到的？”

　　米西记住了祂所说的几个名词，并默默地将“木池”这个奇奇怪怪的不知道为什么可以被组合起来的单词跟布莱斯夫人给他的项链联系在了一起。

　　“不想回答吗？”雪神感觉到了他的沉默，也没有逼问，“总之，大约是出了一点儿问题。你还不知道自己的身份，而且第一个来了我这儿……怪不得我夺不来审判者尊名，你自己都还没有。”

　　“这有点难办……”

　　米西也觉得挺难办的。

　　他努力保持着态度的平静：“那么您准备做什么呢？”

　　“我原本要做的事情已经失败了。”雪神倒是很坦然，“接下来要做什么，我也不知道。”

　　“不过你也不用担心。”祂突然补充道，“我不会对你做什么。”

　　“这个世界必须有审判者，审判者必须成长起来。而你是现阶段唯一一个有机会成为审判者的人，我、我们，不仅不会伤害你，还会帮助你。”

　　米西问道：“审判者是什么？你们是指谁？如果我成为了审判者，您就会对我做一些事情，比如您所说的夺取这个尊名吗？”

　　雪神的语气中有一点赞赏：“审判者是审判诸神的特殊存在，我们是这个世界仅存的旧神。按照原计划，你来到这里的时候理应当已经成为审判者了，那时我会尝试夺取，能夺得过来就取而代之，不能就告诉你一些你必须知道的、能帮助你进一步成长的事情。”

　　“不过现在这个计划被打乱，你还处在一无所知的状态，倒是让我不知道该跟你说什么了。”

　　米西试探着问道：“为什么不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我呢？”

　　“因为有些事情需要你自己发现。”雪神说道，“‘评判’是正式成为审判者之前你必须学会的东西，你必须自己去发现一些事情的全貌，并加以客观的评判。”

　　“关于诸神？”

　　“不止。你需要思考很多东西，最终找到自己的立场。这也是我不能将很多事情直接告诉你的原因，你还没有找到自己的立场，你还没有学会客观……

　　“在这种时候，你所作出的判断不一定正确，而这个错误的判断可能会先入为主地占据你的头脑，导致你永远找不到真实——人总是会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东西，观念的扭转总是困难的。”

　　“我不太懂。”米西说道，“而且，如果不能确定我的判断是对的，我完全可以先不做判断。”

　　雪神的声音里带上了笑意：“但有些判断对于现在的你来说太容易了，你还太年轻。”

　　“况且，自己探索过程，也会很有趣啊。比我直接告诉你要有趣和有用得多。”

　　“好吧。”米西说道。

　　其实雪神说得有道理，“评判”实在是值得他学习的东西。比如他现在就很迷茫于该不该对雪神抱有一定的信任。

　　他觉得雪神说得这些话是有道理的，但是又因为祂之前的攻击而对祂抱有怀疑，不敢轻易地相信祂的话——甚至于，由于这种怀疑，连祂所说的一些他原本认可的东西，也变得可疑了起来。

　　“我现在可以告诉你的，有三件事。”雪神突然说道，“我知道你不一定信任我，但不妨一听。”

　　“请您说吧。”米西说道。

　　“第一，你之前应该去过那个堆满五颜六色链子的地方。那是法则空间，每一条链子都是一条法则。”雪神说道，“法则空间位于这个世界之外——或者你可以理解为这个世界之上，那是诸神无法窥伺之地。”

　　“哦……这个山洞其他神也无法窥伺。不过祂们会知道你在这儿呆了很久，而这地方与我有关。”

　　米西点了点头。

　　如果雪神说的是真的，那实在是再好不过了。

　　他盼望一个诸神无法看见、听见的地方已经很久了。这意味着他可以安全地跟人讨论、商量事情。

　　雪神没有管他的反应，继续说道：“第二，你已经拿到了水法则、水池和木池。这些都是很重要的东西，能给你带来很大的助力。你接下来可以继续收集。不过你要小心，不要被新神发现。”

　　祂又用到了一个全新的名词“新神”，却没有解释什么。但米西大概明白，这指的是与祂所说的“旧神”相对的一部分神——或许就是光明神暗夜神祂们。

　　雪神似乎是想了一下，补充道：“木池是怎么回事我不清楚，但水法则和水池不用担心被发现。这是我给你的。”

　　“第三，我即将重新沉眠——或者说假死，直至审判日到来。而我的媒介已经消耗一空……在此期间我将彻底失去庇护我的信徒的能力。”

　　“我沉眠后，你将掌握我所有的权柄。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学习使用……神的能力。作为交换，如果你想要使用我的力量，我希望你有时间的时候给我的信徒们一点帮助，否则他们在这山中很难生存。”

　　“如果担心他们再把我喊出来，你可以改一个尊名。只要与水有关，就可以撬动水池的力量——别跟现有的神重复了就行。”

　　“……不过最好还是好听一点。”

　　“你要是起名叫什么花露水之神，我下次醒过来必把你吊起来揍一顿——牛奶之神也不行！”

　　“这件事你也不必急着做决定。我已经告诉他们我需要一段时间复苏，这段时间里不要期待我的回应。等你想好了再回应就可以。”

　　“不过很对不起你的是，”雪神话锋一转，语速突然加快了起来，“等我死了，他们的祷告会直接进到你这里。你只有学会了一些属于神的能力才能屏蔽他们的祷告，否则就只能听着。好在这不会对你造成什么伤害，顶多是有点吵……以及，如果不想他们听见‘回应’，记得不要‘设想’自己的‘回应’。”

　　米西一愣，正想再具体的问一下自己需要学会什么能力、什么叫‘设想自己的回应’，却被雪神无情的打断了。

　　——祂直接为这段并不算长、而且米西根本没说上几个字的对话画上了句号。

　　“差不多了，我也该继续睡去了。”祂说道，“祝你好运，希望我们还有下一次见面的机会——”

　　“再见，审判者。”

　　脑海中沉寂了下去。

　　米西怔怔地发了一会儿呆，才忽然扶额笑起来。

　　怎么说呢……

　　虽然情况比较复杂，但是，有些事情还真的是带了某种巧合的宿命感。

　　比如那个小女孩儿打从一见他就坚定地认为他是雪神。

　　——结果他还真的就成为雪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