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雪神（0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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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再次恢复平静的时候，米西发现自己来到了一个奇异的地方。
——一个蓝白色的世界。
视线所及之处，是漫无边际的汪洋。
水中漂浮着些许的浮冰，冰面上尚有雪花。而他就站在很大的一块浮冰之上。
米西只在刚刚成为圣子之后、带着骑士团游历大陆的一个半月里，到过一个海边的国度，见过一次海。
那时，虽然年纪还小，但他仍然深深地震惊于那碧蓝色的、辽阔的海洋。那是远比他所能想见的，最伟大、最壮丽的景观还要震撼人心的场面，恢弘而浩荡。
但此时，虽然面对的是相似的海洋，他却只感到了渺小……甚至于恐惧。
现在他只身一人处在广漠平静而无边无际的水中，无论往哪个方向看去，都是没有什么差别的水、冰和雪。
仿佛站在这个世界的中央，却又仿佛被禁锢着、无法逃离。
这与站在岸边眺望大海，听着那波涛的声音、感受着那浪花的冲击的感觉完全不同。
脚下的冰雪传来了略有点熟悉的气息，米西立即明白，这些“雪”并非是真实的雪，而是雪神神力的聚合体——这听起来有点奇怪，毕竟神力并非实物。但是米西知道，作为灵魂体，他能触碰到这种非实物的存在，才是理所当然的。
想到这里，米西忍不住低下头，看了看雪面，又看了看自己。
他现在是一个透明的东西了。虽然还有着人的轮廓，但是却完全没有实体、也失去了颜色。如果不是还能触碰到自己，米西几乎无法确定自己的存在——毕竟他完全看不见自己。
米西还是第一次以这样的形式存在，颇感到新奇。忍不住对自己揉揉捏捏，体验这种全然不同的触感。
但他还是很快收回了注意力。
毕竟这里是个完全陌生的地方，还是先对环境进行一番了解比较重要。玩自己的事情，完全可以往后拖一拖。
想到这里，米西向着四周看了看。
“有人吗——”他试探着喊道，想了想，又改成了，“有神吗——”
意料之中的没有答复。
想来也是，要是这里真的有人或者神，还愿意给他解惑的话，肯定早就出现了。
但米西还是略微等待了一会儿，然后说道：“要是没有人出来的话，我就私自做一些尝试啦？”
“——毕竟我也不能坐以待毙嘛。虽然进到这里来……确实是我做了作死的事情，但说实话，我还不想死来着。”
仍然没有回复。
米西耸了耸肩，眨眨眼，蹲下身去。
雪是雪神神力的聚合体，那么……能承载雪神神力的，这些水，又是什么呢？
米西抿唇，小心地伸出手，将手指伸入那平静的水面。
手指一接触到水，他浑身立刻抖了一下，震惊地睁大了眼，忍不住猛地抽回手，甚至差一点把自己闪进了水里。
——在触碰水的这一瞬间，他竟然感觉到了很像是水系魔力的神力！
这根本不合理！
神力和魔力根本是完全不同的东西，根本就不应该有相似之处！
打从一开始，对这些超凡力量进行学习的时候，米西就已经知道，在这个世界上，人类能掌握的超凡能力有两种：神术和魔法。
这两种能力有很大的相似之处——比如，对于人来说，使用神术和使用魔法的本质，都是从外界借取力量。从神那里，或者从自然界之中。
但是，这两种能力所借用的力量，却是完全不同的。
神力是独属于神的力量，是神的权柄的具现和外延。人借用神力，某种程度上说是借用神的权柄来对现实世界加以控制，从而达到自己的目的。
如光明神的权柄是“光明”和“疗愈”，当米西使用光明神术的时候，他就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控制“光明”和“疗愈”的概念。
从低阶的光明术、到高阶的大恢复术，所借用的“神力”都是相似的，只因为其源于不同的权柄而有着略显不同的特性、因为借用的程度深浅而有了效果上的强弱之分。
而魔法不同。魔力是属于自然界的力量，或者说——属于整个世界的力量。魔法的元素逸散在世界的各个角落，虽然有着共同的属性，却也彼此分散。而魔力是这些元素之间的联系，也是桥梁。
法师通过冥想来与元素粒子沟通，增强自己的“魔力”，也就是与元素粒子之间的联系。法师通过吟唱魔法和使用法杖来加强这种联系，使得自己能够暂时地“指挥”一部分元素粒子，
可以说，在米西和几乎所有人看来，神力和魔力都是完全不同的东西。
神力独属于神；而魔力不属于神、不属于任何生命或事物，它无处不在。神力源于神的权柄，无论被多少人借用、最后都会收敛于一点：神；魔力却是无处不在，只要有魔法元素的地方，魔力就广泛地存在着，没有源头、亦无归处。
所以，怎么会有哪种神力，跟水系魔力有相似之处呢？
更何况，神力的特性与其对应的权柄有关。有“水”特性的神力，对应的岂不就是“水”的权柄？
但是，虽然原因未知，但根本没有任何一位神祇掌握着“水”的权柄啊！
这些神力跟雪神的神力有什么关系？为什么两种不同的神力可以这么贴近在一起，甚至雪神的神力还飘在这种神力上面。
总不能是，水是雪融化形成的吧？米西被自己突如其来的想法逗笑了——没听说过神力还能融化的。
米西重新蹲下身，打量着脚下的水面。
刚刚被他扰动而出现的些许涟漪已经散去，此时的水面又恢复了他刚来时的平静。
水面平静的状态下，全没有一丝神力逸散出来。甚至给米西造成了一种错觉：他之前感受到的神力，根本就是幻觉。
米西忍不住又一次伸出手，搅动着水面，感受着似水非水的物质从自己指缝间穿过。他很清楚，这些“水”并非是真正的水，而是那种特殊神力的聚合体。
缩回手。意料之中的，手上没有沾上任何的“水”。
虽然看起来像水一样，但这些“水”的本质却是某种特殊的力量，根本没有属于水这种物质的特性。
米西突然很想在这里释放一个水系魔法试一试，那一定会有特殊的成效。
但很遗憾，扭曲的法杖并没有被带进来。
可惜了。米西小声地叹了口气，开始思考自己下一步要怎么办。
一直就在这儿等肯定不行。如他自己所说，他可不愿意坐以待毙。
虽然笃定了诸神不会让他死，但米西仍不愿意就站在这儿等诸神来救自己。
那么，总得想想办法。
米西站起身，试着跳了两下。
他本以为，成为灵魂体后，他应该是没有重量的——说不定可以直接飞起来。但可惜的是，不知道是灵魂本身就有重量，还是这里的规则特殊，他能跳起的高度与平时全没有两样。
用视线估计了一下自己与最近的大雪块之间的距离，米西确信自己是跳不过去的。
那……
他能做的事就只剩下了一件：
下水游泳。
米西抽了抽嘴角，一时没敢动作。
不管怎么说，这行为都有点太作死了。这可是一位神祇的神力！钻到神的神力里游泳……感觉就像是钻进别人花园里打滚儿一样……不，比这还严重无数倍！
没敢轻易动作，米西在雪层上坐下、随即躺倒。
在做出比较困难的决定之前，他习惯于让自己处在完全放松的姿态下、给自己一点时间去思考。
虽然现在没有身体，似乎没有放松与否的分别，但他还是按照习惯的驱使做出了一个让自己感觉上放松的姿势。
不过，神力从背部涌来，却也仅限于此、身体的其他地方完全感觉不到神力的体验，也真是很特别。
米西想着，望着天空。
这里的天空也是蓝色的，跟“水”的颜色一样。米西无从得知那天空由什么构成，他只知道，除了脚下的雪和水，其他空间中并没有逸散的神力。
一边思考，一边数着时间。数过了整整一个小时的时候，米西决定不再等下去。
做好了决定，他就直接翻了个身，让自己整个人滚入“水”中。
然后——
一阵巨大的吸力传来，米西只是挣扎了两下，就再也没有能力控制自己，只能是被那力量吸着一路往下坠去。
今天的第二次。
值得庆幸的是，灵魂体状态，不需要呼吸，不至于憋死。
米西苦中作乐地想着，才发现这一次“被移动”跟上一次有很大的不同。
眼前不再是乱七八糟无意义的色块，而是一些具体的画面，零散但给人强烈的真实感。
有森林之中的场景。穿着兽皮衣、留着散乱长发、脸上涂着奇怪颜色的人类围成一圈，每一个人都定格在古怪的姿势，像是舞蹈，却比舞蹈更夸张。他们的中央是一个巨大滚圆的水蓝色透明水球，就那样奇异地漂浮在半空中。
有海洋之中的画面。阳光透过海面照进水中，散射出璀璨的色彩，五颜六色的鱼儿在水中游泳，自在悠闲。
有山川，有河流，有荒野，有云海……
有些画面中有人的存在，有些没有。非要说共同点的话，大概是每一张图中，都有水、或是那个巨大的水球的存在。
然后画面中的人物发生了变化。他们衣服的材质不再是兽皮，形象也不再那么脏乱。画面的内容也愈发丰富，有了田地、村庄，有了织布的女子和圈养的牛羊。
唯一不变的，是这些人对于那水球的崇拜。
画面一幅幅地闪过，米西隐隐猜到了这画面应该是按照时间的顺序排列……也愈发有了往后看的兴趣。
后来，后来又发生了什么呢？
然后——
水球崩解了。
没有给出原因。但一连串的数十张图片中，每一个都描绘着正在爆裂解体的水球。
最初的那张只是不再圆润、球表面上像是被豁开了一个口。
中间的图片中，豁口却越来越大、越来越多，到了后期，水球甚至已经不能保持球的形态。
而最后一张图片中，是一群跪伏在地上的人，和空空如也的、上面再也没有了悬浮水球的祭坛。
米西隐隐的甚至感觉到了某种恐惧，但还没等他想清楚这种恐惧感的来源，眼前便彻底没有了画面，脚底也恢复了脚踏实地的感觉。
再一眨眼，眼前的景象已经变成了一个巨大的石洞，无数条锁链在这里交错，每一条锁链上都闪烁着各色的光。
低头看去，米西发现自己正站在一条锁链上。
一条水蓝色的锁链。
作者有话说
第57章 雪神（07）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