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雪神（0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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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女孩儿细弱的话语从灯中传来，米西敏锐地注意到那煤油灯在微颤着，灯光闪烁，里面的煤油荡出涟漪。
这灯与“雪神”有关！
米西立即意识到了这件事，心中一阵惊诧，又有些喜悦——当然，更多的是谨慎。
关于雪神的线索，居然就这么容易地送上了门？
那么——
他还离开吗？
正在犹豫的功夫，洞口的藤蔓处出现轻微的响动。米西回头看去，却发现正有一只鸟儿从藤蔓间钻入。
随后是第二只、第三只……
后面的鸟儿还没有进来，最初钻入的那只已经发现了煤油灯的变化。它完全没有理会米西的存在，径直地向着那盏煤油灯飞去，速度居然很快。
米西静静地看着，没敢打搅。更重要的是，他很好奇，这只鸟儿是要干什么？
金色的鸟儿很快到了煤油灯的附近，在摆放着煤油灯的小坑前上上下下地飞了一阵子——米西推测那大概有某种特殊的含义——然后就见它飞快地扇动着翅膀在煤油灯前悬停了好半天，像是在等待着什么时机。
当小女孩儿的祷告彻底结束，最后一个音节落下，这只鸟儿才终于又一次动了起来——
它直直地撞向了煤油灯！
米西惊诧地张大了嘴，却发现那只鸟儿居然并没有被灯罩挡住，直接飞入了灯中。
但这并不意味着它的生命还可以继续。在它进入到灯中的那一刻，它的羽毛已经被点燃。它就在灯中静静地燃烧着，金色的羽毛就像是真的金子一样在火种融化成金色的液滴，一滴滴地滴下去——跟灯油混为一体。
原来那灯中燃烧着的，根本就不是煤油！
一阵神力随之逸散开来，一圈圈地在这片狭小的空间中回荡，然后终于突破了山石的壁垒，向着远方散去了。
米西难以置信地看着这一切，一时之间忘了反应。
而其他的鸟儿们竟也对这样的现象司空见惯，似乎它们就应该做这样的事、就应该经历这样的过程而死亡。
但米西却委实无法理解。
他在脑中迅速地搜索着类似的现象，却一无所获。
这根本就不合常理！
面向雪神的祷告会传到这盏灯里已经离奇，更奇怪的是为什么一只鸟儿扑入灯中会产生神力？
那是雪神的力量吗？
这灯到底是用来干什么的？
这些鸟儿又是什么样的存在？
不过，米西倒是大概确定了，这里应该真的没有人居住。如果这灯中燃烧的都是这些鸟儿的话，灯显然是不必添油的。而既然这灯与雪神有关，那么恐怕没有几个人有资格进入这里……这可是神祇的领地。
就算雪神不是正位神、没有资格拥有神国，就算在华德老头的口中雪神已经陨落，但祂的领地，绝对也是不容凡人轻易进入的。
那些奇怪的藤蔓或许就是证据。
按理说，藤蔓不应当长得那么厚——它们毕竟需要攀援在岩壁上、需要接受阳光，所以他之前见到的藤蔓都只是薄薄的一层，中间还有缝隙。
而这里的藤蔓如此厚实，甚至挡住了整个洞口。
以及，冬天时草木衰败，应该会变得脆弱。而这些藤蔓却仍然极有韧性、并不会轻易被损坏。
这足以证明它们是被护持着的。
而他能够从这些藤蔓间进入，这本身就是一种“许可”。
至于……他为什么能进来，谁知道呢。
或许是因为他的特殊性——他能够帮助这位已经陨落的雪神，又或者是个陷阱也说不定。
既然这样，他大概就可以放心地住在这儿了。
想到这里，米西的心情又微妙地好了起来。
先没有管那盏“煤油”灯，米西自己背上的包裹摘下来，放在地上。他的动作很小心、很轻柔，尽可能地一点儿声音也不发出来，生怕惊扰了已经陆续回归的鸟儿们。
不过，这些鸟儿似乎也对他的动作毫无反应。
从回到这个山洞之后，它们就对他持着完全忽视的态度。就连他不小心弄出一点响动时，它们之中也没有哪怕一只看过来。
但也不能说它们完全没有发现他的存在。毕竟它们的行动都完美地避开了他，蹦蹦跳跳的互相追逐、玩闹的过程中，竟全然没有碰到过他。
米西一时有些闹不清它们的态度。但他毕竟不是德鲁伊，没法跟鸟儿们交流，只好静静地看着。
他把自己缩到角落，打开包裹，将披风拿出来、折了一下铺在地上作为毯子，然后就靠着山洞的墙壁坐下，观察着鸟儿们的行动。
现在时间还早，他不急着出去寻找食物。这洞中意外的很温暖，看样子他还不需要生火。因此他有足够的时间来搞清楚这里的情况。
而他也有足够的耐心。
看着完全不准备接近他的鸟儿们，米西想了想，开始进行一些尝试。
先轻轻拍手，发出一点声音——鸟儿们毫无反应。
用力大一点——仍然完全被忽视了。
然后他清了清嗓子，开始背诵一首短诗——鸟儿们无动于衷。
完全看不出之前被一点儿声音惊扰就全员疯狂冲出山洞的模样啊！
米西眨了眨眼，有点迷惑。
既然这样……是否有可能，之前惊扰到它们的，其实不是他的那声惊呼，而是从藤条缝间透过的阳光？
米西抬手，点亮光明术。
一开始，他控制着亮度不太亮。然后他逐渐地将亮度提升，直到他自己都觉得有点刺眼的程度。
鸟儿们却一直一点儿反应都没有。
想了想，米西干脆开始挨着个儿使用自己会、但可以控制它没有破坏性的光明神术。全都用了一遍，又掏出扭曲的法杖，开始使用自己会的魔法。
念咒念到口干舌燥的时候，鸟儿们仍然没对他施以半分的眼神。米西终于放弃了挣扎，最后用出一个水系魔法，往自己带的杯里存了一点水，润了润喉。
这真是……离奇了。
很久没有受到这样的忽视的米西，在放下了水杯之后终于心生“歹念”。
当一个鸟儿靠近他的时候，他向它伸出了手。那鸟儿毫无所觉，仍然一点一点地靠近着他。当它终于靠近到一定程度的时候——
米西的手迅速往下罩去，将它拢在了手心与土地之间。
这种鸟儿很小，大约只有手指长。因此虽然米西只是用两只手罩着它，它仍然有一定的活动空间。
鸟儿发出了“唧唧”的声音，在米西的掌下横冲直撞，尖喙和羽毛时不时碰到米西的掌心，带来一阵瘙痒。
其他的鸟儿却仍然没有任何反应。
——一点也不团结。米西腹诽了一句，小心地挪动着双手，在不让鸟儿飞出的情况下离开地面，将它捧起来，端到自己面前。
随后，他眯起一只眼睛，只留下一只，透过手指间细微的缝隙，去观察里面的鸟儿。
它浑身的毛都奓起来了，看起来像个圆球。不过还是很可爱、很漂亮。
如果有人能捉几只出去卖，肯定能大赚一笔。米西不合时宜地想着，一边观察着里面的鸟儿。
眼睛居然是漂亮的蓝色，这鸟儿应该确实是与雪神有关联的。而呈现金色的不仅仅是羽毛，连它的爪子也是金色。倒是那尖喙是红褐色的，这大概是它全身上下最平平无奇的部分。
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个所以然，米西耸了耸肩。
他倒还做不出把这鸟儿杀死、剖开它的身体看看里面是不是也是金色，这种残酷的事情。只好松开了手。
鸟儿扑棱扑棱翅膀，很快地融入到了庞大的鸟群中了。
米西向后靠去，让石壁撑着自己，看着乱糟糟的鸟群，开始整理自己已知的信息。
——关于雪神。
他这趟旅程是为了探访神祇而开始，不出意外，他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都会跟形形色色的神祇打交道。因此，他对神祇相关的事情，最为重视、最想了解清楚。
况且，自从来到那个小镇后，他所发现的一切古怪的事情，显然都与这位神祇有关。
对于这位神祇，他都知道些什么呢？
首先，信仰这位神祇的人并不多。那个小镇是他所见到的仅有的雪神信徒。根据小镇的情形来看，这位雪神至少表面上是一位不错的神祇：不仅庇佑着祂的信徒、引导他们努力乐观地生活，还很宽容。
其次，在祂的信徒心里，祂已经陨落了。但他们还是信仰着祂，而且确信着这位已经陨落的神祇会庇佑他们，还坚持每年进行祭祀——这真的不矛盾吗？
最后，这位神祇开辟了一个山洞，在山洞里养了一群奇奇怪怪的鸟，点了一盏奇奇怪怪的灯。
而现在，他希望研究清楚的问题是：第一，镇民们知不知道这个山洞？第二，这个灯中为什么会传出祷告声？第三，鸟儿扑入灯中、神力出现，这意味着什么？第四……
雪神，真的死了吗？
米西细细地想着，思考着怎么样才能解决自己的这些疑惑。
雪神显然是他所遇到的所有神中很特别的一个，米西有预感，在解决这些跟雪神有关的困惑的过程中，他能够有很大的收获。
而想要接触疑惑，一个最快的途径就是——
米西站起了身。
他向着那盏灯走去，然后伸出手，将它托在了掌中。
一瞬间，天翻地覆。
眼前的景物迅速地发生着变化，米西敏锐地意识到自己存在的状态发生了某种改变——他失去了身体，也失去了跟身体的联系，此时正以纯灵魂体的形态存在着。
而他的灵魂正在被迅速地翻滚着，像是在坠落、又像是在上升。他已经彻底地失去了方向感，眼前也只有五颜六色的色块、没有了具体的景物。
米西心中升起一点惊慌，却也感觉到了某种奇妙的兴奋。
像是……
像是一个全新的世界，即将向他打开。
山洞中，米西的身体里已经失去了“灵魂”。这是一种与被“宁静”后类似的状态——身体完全失去了支撑和支配，只能是无声无息地倒在地上。
刚刚被他端起的那盏灯，似乎本应该随着他的跌倒而摔在地上，此时却已经回到了原位，仍然是静静地燃烧着。
随着远处小镇中一位镇民开始了祷告，他的祷告声很快从灯中传出。灯火摇曳，又是一只金色的鸟儿扑入了灯中，静静地燃烧融化，消失不见。
作者有话说
第56章 雪神（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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