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记忆（12） ...
-
米西震惊地望着自己的母亲。
依尔徳，正是大地母神的.名字！
她居然敢，就在大地母神的神庙里，在祂的神像后面，以祂的名讳自称！
大概还不仅如此。
听她的口气，她分明是在冒充大地母神，以祂的名义，指挥祂的眷族。
说实话，这是米西想都没有想过的事情。
他不清楚诸神的具体能力。但是从文献的记载中足以推测，当有人叫出神的名讳或者颂念神的尊名，神能够听到；当神想要了解人间的情况，却不愿意真身降临时，祂们可以透过任何一个自己的神像的眼睛看见人间。
像布莱斯夫人现在所做的事，在米西的认知中，几乎称得上是就在大地母神的眼皮子底下对祂挑衅。
但是——
心惊肉跳了一会儿之后，米西发现，居然没有任何反应。
大地母神没有出现，也没有降下任何神罚。祂好像真的完全不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一样。
甚至于，时间一转眼过去了许久，布莱斯夫人已经陆续以大地母神的名义发出了数条指令，指挥着精灵们东奔西走……而大地母神那边一直没有反应。
米西百思不得其解，但也逐渐放下心来。
也是。他的母亲从来聪明，若无把握，她绝不会冒这样大的风险。
于是，米西甚至开始好奇地分析起布莱斯夫人准备将精灵们指引向何方。
——并没有什么收获。
前者主要是因为他对附近的地形地势全无概念，对精灵们到底分成了几队、以及他们各自的初始方位都一无所知。单从布莱斯夫人偶尔而突然的、对某一些精灵发出的命令，实在很难推测出所有精灵的行动轨迹。
不得已，米西只能放弃了这项工程，转而去记忆布莱斯夫人现在所用的术式。
虽然他不知道自己将来是否也有机会去篡大地母神的权、代祂指挥精灵，虽然他也不知道怎么才能做这样的事却不被大地母神发现……但总之，多学点东西总是好的。
时间匆匆流逝。
米西算是明白了布莱斯夫人一开始为什么要假装什么神使、还特意去城镇里买了衣服：
神使这个身份是真的很方便。不仅仅是被全村奉为上宾、饭菜糕点水果应有尽有，而且，布莱斯夫人随口一句的嘱咐，就能让全村的人不经允许不踏入神庙一步，连日常的祷告都彻底取消掉。
至于把自己变神使的方法，现在的米西也完全能猜得到了。
布莱斯夫人伪装大地母神的术式，简单来说可以拆分成两部分。其一是把自己的声音，转变成大地母神的；其二是将转变好的声音，直接送到目标群体的脑中。
后者，靠着木池，布莱斯夫人就可以完成。前者则需要神像的辅助。这也是布莱斯夫人来到这个村子的原因。精灵之中肯定有很多亲眼见过大地母神、听过祂的声音的，所以必须得使用大地母神的声音，才能把他们忽悠过去。
而忽悠这个村子的村民则简单许多。他们不可能听过大地母神的声音。只要趁他们祷告的时候，把类似于“有一个神使要来你们这儿”这样的“神谕”传达给他们就好，他们是不会有什么怀疑的。
事实上，米西猜测，之前他出生的地方，布莱斯夫人也是用类似的办法进去的。那显然不是一个真正安全可靠的落脚地，否则她不会在有追兵追上来时立刻逃离。
大约过去了四五天的之后，布莱斯夫人发布命令的频率明显降低了很多。再过两天，米西逐渐发觉发现，她好像是开始带着精灵们兜圈子了。
她很谨慎。只能收到很小部分命令的精灵大概很难察觉到异常，但是听到了全部命令的米西，却已经能够拼凑出了大概的局势。
事实也确实如此。
几天下来，精灵们已经形成了一个口袋形的半包围圈，但本应该出现在包围圈中的东西还未出现……
不能让精灵们停止动作，也不能让包围圈缩小或收口，更不能让他们发觉问题。
布莱斯夫人只能小心地控制着他们轮换着位置，还特意分出了精力干涉草木间的信息传递，干扰精灵们的彼此感知，勉强保持着看似所有人都在尽力“追赶”，实际上整体的位置却几乎没有改变的局面。
这样的情况下，她一向沉静的神情里也难得带上了几分急切。
终于。
这天中午，一阵突如其来的狂风呼啸而过，天空似乎在这一瞬间暗沉下来，火光与烟尘在空中席卷，隐约有猛兽的咆哮声传来。
巨龙来了。
米西想起之前布莱斯夫人与龙骑士的对话，那时她说，等巨龙追上来的时候，她的爱人——米西的父亲，将会与她汇合。
会吗？
米西不由得有点走神，目光下意识地挪到了门口……恰好错过了这一瞬间布莱斯夫人眼中露出的浅淡笑意。
“玛希，往北走五十步。”
“……”
“希利尔，向南方，三十步。”
“……”
“……”
数条指令迅速地传达下去，布莱斯夫人脸上逐渐显出了几分胜券在握。
但她的声音依然沉着，口气依然保持着神祇般的淡漠。
“那个混血已经被你们包围了。感受一下自己的位置，向内收紧包围圈。”她说道，“凯慕弗也追过来了，我会拦住祂。你们加快速度，赶在巨龙抵达前，抓住那个混血。”
米西微怔。
凯慕弗——战神——要过来了吗？
不，应该不是。来的应该只有巨龙，而布莱斯夫人的目的可能是……
离间。
她一直在等待的，正是巨龙的到来。
之前布莱斯夫人和修的对话，足以让米西推测，他的父亲对一些龙骑士、甚至是少量的巨龙，可能有一定影响力。
不妨假设自己的父亲能够控制一只巨龙。米西想。
那么，布莱斯夫人的计划就变得很简单了：
首先让精灵以为他们包围了布莱斯夫人。
然后让请一只巨龙帮忙，从包围圈上空路过一下。这样，等到精灵们发现包围圈中的布莱斯夫人不见，就会以为是巨龙劫走了她。
精灵们必然会追赶。这时，只要稍加引导，便可以让他们追上巨龙大部队，而不是帮忙的巨龙。
两方对峙，一方面坚信对面劫走了人，另一方面无辜被责问，如果能安插几个人在其中挑拨，让两边最终打起来完全是可以做到的。
大地母神现在肯定不在，战神十有八九也不会出现。这种情况下，两方面一旦打起来，就很难有人出来调停……布莱斯夫人也就可以趁机逃脱了。
当然，引来巨龙，在另一边引导着这个局面形成的人，米西的父亲泽维尔，也完全可以趁这个时机，来与布莱斯夫人汇合。
——这应该也是在他们的计划中的。
布莱斯夫人已经走到了一侧窗边，静静地看着外面的景象。
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米西跟在她身边，也朝外看。
不多时，一个披着黑色斗篷的身影迅速靠近了这边。布莱斯夫人往后退了一步，那人已经迅速而敏捷地翻过了窗子，站在了她的面前。
斗篷的兜帽因为他的动作落下，比阳光还要耀眼的金色发丝散落出来。他抬起头来，碧蓝的眸中含着满满的笑意。
米西一瞬间便确定了他的身份——这个人绝对就是他的父亲。
毕竟，他跟他长得实在是太相似了。
不仅仅是发色和瞳色，还有面容和神情……米西发誓自己不会笑得这么腻人，但是他仍然不得不承认，他笑起来的时候，连眼睛弯起的角度都与这个人相似。
只是他年纪更大些，个子更高些，气质更成熟些……还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沉着在里面。
这种沉着的气质与布莱斯夫人有些相似，但也有微妙的不同。米西会愿意用安静娴雅、气定神闲一类的词语来形容布莱斯夫人，但对于面前的他的父亲，或许泰然、笃定这样的词语更适合他。
就像是……他自信自己足够强大，所以没有什么能脱离他的掌控。
他微笑着，目光温柔地落在布莱斯夫人身上。“好久不见，我的柏妮丝，你今天可真漂亮。”
“成功了？”布莱斯夫人看着他，问道。
“当然。”她对面，男人眼中流露出欣赏，话题随之转回到刚刚发生的事情上来。“玩得开心么？”
“当然。”布莱斯夫人学着他的口气说道，然后才笑起来，“我也算是体验了一次做神的感觉——说实话，还真的不错。不过，你可来晚了，足足晚了两天！”
在他的面前，布莱斯夫人看起来更加像是个少女了。眉眼间神采飞扬不说，说话时的尾音都比平常高了两度。
“找到愿意帮忙的巨龙可不容易，”男人摊手，“我许诺给他们每龙足足一百颗宝石，他们才答应过来。”
布莱斯夫人好奇问道，“你哪有那么多宝石？”
“这正是我来晚了的原因。”男人微笑，“我等到领了追捕我们两个的任务的那些巨龙出发，然后偷走了他们窝里的宝石。”
作者有话说
第100章 记忆（12）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