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阁楼里的猫》安心

4、捉弄

　　再一次遇到这个把我弄得狼狈不堪的老男人——当然，他长相不太老了，可他的年纪真的不小了！我开始相信世界上真正有“缘”。

　　只不过我也好奇：我和他之间，会是缘分还是孽缘。因为——我从来言出必果的。

　　冯文果，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却偏偏闯进来——我原本要放你一马，只要你不在我面前出现；可你现在自己送上门来了，别怪我不客气！

　　小天使是我们班上的，中文名字叫韩诚，据说他的中国籍母亲姓韩，他父亲是远通汽车的一个部门负责人，亲子会上见过，典型的德国人；韩诚的性格很活泼，不象他不苟言笑的父亲。平常他一般都是保姆送来的，今天怎么换成了冯文果？

　　现在我已经独立带班了，和一个年轻的外教一起，这个外教可不是阿姨，而是叔叔。他也算是金色童年的新丁。中文很溜，包括一般外国人发憷的卷舌音都发得很准。一个典型美国大男孩，热情过度型的。

　　“苹果阿姨！” 韩诚见到我就松开抱着冯文果大腿的手奔了过来，这个小毛头是我能完全罩住的少数人之一，见了他我也眉开眼笑。可能是我脸圆圆，大家都叫我苹果，从小如此，到了这里也是。结果我干脆把英文名也改成“apple”了。

　　“小鬼头，终于肯放开我了？” 冯文果抚掌大乐。他大笑起来，脸上满是阳光。我有点看傻了——其实，他也不能说非常象我的偶像，他身上好象有很多东西是和他不一样的。

　　等他看到小鬼头投奔的怀抱是我，立刻不好意思起来，脸上还有些扭捏：“是你啊？真巧。这个小鬼昨天晚上缠了我一晚上了，他家保姆又请假了，所以今天我把他送来了。”

　　我不怀好意地斜眼看他：真不是男人，那天吐我一身，连声道歉也没有，亏我昨天还盼了一天他的电话。

　　他摸摸头，似乎更不好意思了：“周六的事，真的给你添麻烦了，真对不起你，我清醒过来后一直很后悔，后悔地都不好意思给你打电话。”

　　狡猾的男人，找借口。扣十分。

　　“没关系的。”心里骂他到臭头，面子还是要给，我故作大方：“你以后要注意点。酒量不行就不要逞强。那天干嘛喝那么多？心情不好？”

　　他直接的回答倒是出乎我的意料：“是啊，嫉妒啊，云开好福气。”哈哈，这点倒和我很象，不掩饰自己的小心眼，加十分！

　　不过，要是娶琳琳姐这条超级大米虫也算福气,那娶得我这样智勇双全的美娇娘不是天大的恩典？看来我未来的婚姻路上一片光明啊！

　　不过，他嫉妒什么啊？有什么可嫉妒的，难道······啊——我明白了：他——难怪那天他看着琳琳姐的表情那么古怪——现实版的“新郎不是我”啊！

　　哪里是郑大个好福气，我看最有福气的是琳琳姐，这么优秀的两个男人同时爱着她——多幸运啊！心里酸酸的——我怎么就没有这么好的福气呢？

　　小诚诚在一边不甘心被冷落，插嘴道：“叔叔认识苹果阿姨啊？苹果阿姨是诚诚和Gavin叔叔的偶像哦。”Gavin是和我一起带班的那个小叔叔。

　　我轻轻拍一下他的小脑袋：“别胡说！”

　　诚诚立刻不服气了，瘪着小嘴委屈地说：“才不是呢，是真的，Gavin叔叔那天对我说的，说他喜欢苹果阿姨，让诚诚多在阿姨面前提到他，我说苹果阿姨是我的偶像，他说也是他的哦——不过，Gavin叔叔不让我告诉你哦！”

　　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一会儿一定好好修理一下这个Gavin，这么小的孩子，就在他们面前满嘴乱喷什么喜欢不喜欢的，看我不缝上他的嘴！

　　冯文果有趣地看着我。

　　“你是远通的？”我在心里开始拨起算盘：“送完他你上班还来得及吗？”毕竟远通离这里不近便。

　　“是啊。不过我这几天休年假。不上班。”他准备撤退了：“好了，诚诚，好好听苹果阿姨的话，叔叔走了，和叔叔再见！晚上孙阿姨会来接你的。”孙阿姨是诚诚家的保姆，四十多岁。

　　苹果阿姨？他倒是学得挺快！我从鼻子里哼了一声：这就是他的态度？这算是道歉应该有的态度吗？不能便宜了这小子！于是，我用我最甜美、最温柔的声音叫住了他：“等一等！”

　　和孩子们在一起的时间长了，我的声音也开始发嗲。田心说我做作起来的时候，接电话的人肯定会以为是拨错号了，而且一定会以为自己拨到了一分钟一块钱的那种号码。

　　相信冯文果现在的头皮一定开始发乍——因为他的神色可真不太好，笑得有点勉强：“有什么事吗？”

　　“你是不是应该拿出点诚意来，毕竟我这次在几百号人面前丢了这么大的一个脸。人家女孩子脸皮薄你是知道的了——”我惺惺作态。

　　聪明人，而且看他的样子已经有些吃不消了：“这样，晚上请你吃饭；地点你随便挑。”

　　我——随——便——挑？好小子，你可千万别后悔！

　　不过，让他到五星级酒店放掉几千CC的血，也不符合我田蕊聪明乖巧的风格。我想了想，对他嫣然一笑：“怎么好意思让你破费呢？这样吧，你请客，我们到你家随便吃点吧。你是一个人住吗？”

　　“是，我一个人租了个房子，周末才回家。可以，没问题，你下班的时候我来接你，一会我就去买菜。” 冯文果还挺爽快。

　　我又一笑，心中有种诡计马上就要得逞的窃喜：“不用，我和你一起做，你来接我一起买菜就可以了。”

　　等他走了，诚诚看着我笑得几乎变形的脸，有些害怕：“苹果阿姨，你不舒服吗？”

　　我给他个甜甜的微笑。冯文果，你就等着接招吧！让你见识一下什么是真正的惟小人与女子难养也！

　　冯文果准时出现。驾车带我去了最近的超市，然后经过漫长的三十分钟车程，我们到达了他的住处。早就应该想得到，他住的地方肯定离远通近。吃过饭我还得划圈回去。真倒霉！

　　他住的地方不大，五十左右，一室一厅一卫，让我感到有些意外：我以为这些成功人士都是住大房间的——听田心说过他好象是什么经理来着。屋里很干净，不仅是没有什么灰尘的干净，除了必需品，摆设都很少，连花瓶都没有一个，看来这个家伙一定很没有生活情趣。

　　唯一多余的装饰品可能就是书桌上那个图腾图案的青灰色陶罐。正挨屋参观的我随便问了句：“买的啊？”

　　“不是，朋友亲手做的，送我的生日礼物。”他语气淡淡的。他现在的样子，让我联想起了婚礼上他的那种表情：失落而惆怅。

　　下厨是我的强项，看来冯文果也不弱。我把买来的兔肉剁开丢进锅里炖。放心，我是不会给他直接下泻药的，那技术含量太低了，万一被抓包岂不是很惨？从开始在厨房里打混到现在，我这具有创造性的脑袋都不知道尝试过多少种特别的菜肴，经验丰富着呢！

　　冯文果做了个干煸泥鳅，炒了个腰果西芹，我都爱吃。而且味道还真不错，真看不出来他还是厨房里的一把好手。

　　冯文果看我埋头吃他的菜，挑了一块炖兔肉给我：“你怎么不吃啊？”

　　“我今天吃素，这是给你做的，你多吃点，兔肉好啊，营养丰富还不长胖。” 冯文果闻言笑了起来：“倒是头一次看兔肉和小白菜一起做，不过，红红绿绿的倒是很好看。”他挑出根小白菜端详：“就是小白菜有点过火候了。”

　　看什么看，快吃！我心里着急。好在，他很快风卷残云地吃了一大半，还喝了好几勺子糖。

　　当他看着我正啃着干煸泥鳅的时候，突然反应过来：“你不是今天吃素吗？”

　　我醒悟，可不舍得放弃，得讨教一下这泥鳅怎么做的，味道这么好！吐掉泥鳅脑袋：“不错啊，不过鱼不算大荤吧——你做的太诱人了，我忍不住。”

　　他笑了，他的笑容很夺目，让我失神：“喜欢吃多吃点，你又不算胖，何必学别人减肥。”他一定是把我的借口当真了。

　　吃完饭，我们一起收拾了，拉拉杂杂地聊了会天，忽然觉得没有什么可说的了，于是决定打道回府。

　　“太远了，我送你。” 冯文果拿起外套穿上，拉开了门。本想推辞，可一想的确太远，打车回去，这顿饭不相当于我请他，也就笑纳。再说了，上次我用兔肉和小白菜做汤，进肚以后，不是到半夜才有反应吗？应该无大碍，只要他把我送到家，他再怎样和我有什么关系？！

　　于是谢过上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