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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大官很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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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有人吗?还不派人出来迎客,你这是开店还是开衙门啊?”有人在大堂里扯着嗓子喊,惊得因生意不好昏昏欲睡的众人都瞬时清醒,冲出去一看,顿时傻眼了。
店外人马喧嚣,两大张在风中猎猎飞舞的旗帜上,一张上面写着大官二字,一张写着很大二字。
“这是要发啊。”武大郎微张着嘴,抹了一把嘴边的口水,心里开始算起了今朝能赚多少银子。
“大官很大。”武松喃喃念出旗帜上的字,这店也不大,不知道大堂里能不能装得下。
潘金莲看着旗帜上的字,暗自撇了撇嘴,扯这样大的旗帜出行,一看就不是什么好官。
这时从马车的帘子掀起,一只手臂先伸了出来,接着是他穿着雪白靴子的腿,脚离地面还有三分之时,原本在大堂里扯着嗓子嚎叫的黑脸汉子如同一股急旋风闪过,瞬间转移到了马车边,将自己的脚塞进了地面与雪白靴子底的中间。
马车上下来的老者脚没有如预计那般踩在平地上,顿时打了个趔趄晃了几晃,幸得冲过去的黑脸汉子一把将他抱住,他才没有摔倒在地。
“咳咳,不用这么费心,我能站稳。”老者抹去额头惊出来的冷汗,清了清嗓子说道。
“是。”抱住他的黑脸汉子恭敬退到一旁,然后像是变戏法那般,又一下站得直直的,傲慢的看着包子店的众人,“没见到有大官来此吗?还不速来迎接?”
老者斜了他一眼,抱怨道:“我们此行需要要谨慎,更不要大张旗鼓的声张,不要让别人猜到我们的来历,惹来麻烦。”
“是。”黑脸汉子又躬身应下。
“客官里面请,不知道客官打哪里来,到何处去?”武松见到老者顿时放下了心,店里绝对可以装下他的,于是先迎上去唱了个诺,说完这些自己先嘿嘿笑了起来,没想到自己第一次招呼客人就这么熟悉了,看来自己的本事又上了一层。
“就是随便路过。”老者呵呵抚须一笑,走进大堂一看,见里面破旧简陋,不禁感叹道:“还是汴京繁华,这一路行来就没有见家像样的店。”
“客官可是打京城来?”武松听到后,兴奋之情溢于言表,天啦,终于见到了京城的客人,有了京城来的客人,以后再来江南的江北的,全大宋的客人都齐聚于此,那包子店铺的生意蒸蒸日上,自己辉煌腾达简直指日可待。
“咳咳不要声张,要低调低调。”老者抚着胡须在桌前坐下,又问道:“可有什么拿手好菜?”
“本店主要经营包子买卖。有粗面包子洗白面包子,不知道客官要哪一种?”
“只有包子卖?没有其他的酒饭?”
“曾在酒坊定了酒,只是还未酿好,得等些日子才能喝到。”武松又嘿嘿一笑,凑过去说道:“包子好啊,包子又好吃又便宜,吃了一个不够饱就再来一个,连吃上十个八个包管饱,不饱不要钱。”
老者见到武松说话有趣,心下爱才之心顿起,忍不住跟他攀谈起来。
“你是何方人士,家里都有些何人”
“我打小就在西山长大,家里还有哥哥嫂嫂。只是自幼家贫,才来店里谋口饭吃。”武松眨眨眼,看起来既憨厚又老实。
“自力更生也很是不错。店里生意可好?”
“都快关门大吉了。”武松神情一下激动起来,他愤愤不平的说道:“老老实实做营生没活路,不知道哪个天煞的去告知了官府,说是包子店更换了东家,这下好了,各路妖魔鬼怪都上了门。”
“先是什么火政上门来,说是灶间烧柴易引发火灾,责令店里定期改正,不改就不能开张。”武松一掌拍到桌子上,将本就不结实的桌子拍得抖了几抖,“你说灶间不烧柴烧什么?烧香么?好吧,最后花了十两银子,去城里最好的茶饭铺子摆了一桌酒,待那些火政官员酒足饭饱,去楼里玩耍了一回,最终才得以通过。不过,那楼里的娘子真是身娇肉软啊......”
老者见武松眼神迷离,脸上浮上了似喜似悲的神情,清了清嗓子叫醒了他。
“后来呢?”
“后来,我总算学会了如何去爱......”武松开口唱了起来,见到老者瞪他,又嘿嘿一笑挠了挠头,“一时兴起一时兴起。”
武松干脆在老者对面凳子上坐了下来,像是茶馆里说书先生那般,眉飞色舞讲起了包子店开张的不易。
“先是衙门派了几个衙役过来,说是要店铺开张要缴纳巡逻银子,否则以后店里有争执纠纷,报官后衙门一律不会派衙役来维持秩序。得,老百姓不得与衙门抗争,这道理上至八十岁老翁,下至三岁小童都懂,店里的东家也懂,于是也像上次那般,出了十两银子去请衙门的官员吃喝玩乐之后,巡逻这一关算是过了。
本以为这就完了,包子店可以开张了,谁知道重头戏还在下面呢。
衙门又派了人来,说是要查店里的卫生,怕是店里不干净,客人吃了不洁食物会生病,地上有泥土,不行。房梁上有灰尘,不行。房梁被熏黑了,更不行。厨间有烟,熏坏了路过的鸟儿们怎么办?不行。
不行,不行,统统不行。”
武松太激动了,回想起这段时日的经历胸口还不断上下起伏,老者见状忙安抚他道:“你且慢说,无需激动无需生气。”
“我是想到了楼里的头牌娘子,梁山泊小师师,哎哟不知道客官可有去光顾过?”武松抚了抚胸让自己热血稍凉,脸上浮起了你懂我懂的笑看着老者。
“咳咳,比起汴京师师差了十万八千里,不过是打着人家名头出来骗钱的噱头,那一身骨头比我还硬......”老者说道这里见武松一双眼睛比草原上夜晚的饿狼还绿还亮,干笑道:“咳咳,低调低调,你继续说继续说。”
“说完了呀,花了银子就搞定了,衙门指出的那些不合规矩的地方,一处未改,然后得到了衙门盖章的公文,说是官府认证函,包子里有了这个就正式是大宋的铺子了。不过我说了这么多,你究竟要不要吃啊,不吃的话也要收银子的,就叫进店费,出去了还要收一笔出店费。”
黑脸汉子听到武松的话,顿时按捺不住上前,呵斥道:“兀那汉子,连出入都要收费,你这是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双向收费,真是不想活了。”
“双向收费的多着去了,衙门不都是这样收取的吗?许多店铺被衙门收取了赋税,还要被达官贵人收取几成红利,这是世人皆知的事,我这也是跟衙门学来的手段,再说了,你进来踩了我的地,难道不该掏银子?你进来了难道不出去?出去的话又踩了我的地,是不是又掏银子?”武松说到这里,对黑脸汉子眨了眨眼睛,“嘿嘿嘿嘿,进进出出的享受,你值得拥有哦。”
黑脸汉子黑中透出一丝可疑的红,他有些恼羞成怒的道:“你可知道我家大人是谁,居然敢在此大放厥词。”
“是谁?”武松老实的问道。
“说出来怕只怕你得吓死。”黑脸汉子倨傲的说道。
武松还要说话时,瞧见潘金莲在堂后冲他招手,于是咽下了嘴里的话退了下去。
“这怕真是京城来的大官,不过我们也无需害怕,都说强龙压不住地头蛇,你且去跟大郎说,让他好好做包子便是。至于价钱么。也不要收的太贵,一个包子一两银子吧。”潘金莲低声在武松耳边说道。
仙气喷在武松耳边,他耳朵乃至全身都像是有千只蚂蚁在爬,浑身酥软发痒,就算是听到一一两银子一个包子,也没有惊讶的叫出声。
武大郎见到这么多人来,早就笑呵呵的跑回厨房,踩在凳子上和面包擀皮忙得不亦说乎,武松来传话时他已经将包子放进了蒸笼,现在蒸笼上已经冒出了热气。
武松待包子熟了,端了几笼上桌,老者见到热气腾腾的包子,伸手拿了一个细面包子咬上一口,见里面还是细面,他疑惑的再咬一口,包子已经咬过了头。
“这是包子吗?馅呢?”老者皱眉问道。
“馅在里面啊。这是西山特色包子,你没见店门口的匾额吗?西山甲字号包子铺,整个西山就我们店的包子做得最好。”武松拍着胸脯,将包子吹嘘得天花乱坠。
老者将信将疑的又拿了一个包子,直接用手掰开了,见到中间小手指指甲盖一半大小的馅,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又放在鼻尖闻了,才确定是肉菜馅。
“这就是你们的馅?”老者瞪大眼失声叫道。
“正是,这就是我们店的特色,只需花包子的钱,就可以同时享受到包子炊饼的双重美味。而且价钱绝对公道,一个只要一两银子。”
“真是黑店啊。”老者将包子扔回去,忍不住感叹道。
“曾经是黑店,现在转白了。”武松骄傲的抬起头,义正言辞的说道:“我们靠自己的双手努力赚银子过日子,行得正坐得直,心中无愧半夜不怕鬼敲门。”
“你这包子与炊饼根本没什么区别,要是搁以前,你就是那赵高。”老者生气的道:“肉菜也用不了几个大钱,你何苦如此抠门。”
“自打那东坡先生写了一首什么《猪头颂》,这本来贱价的猪肉顿时价钱飞涨,如今可是寻常百姓吃不起的贵重食物。至于菜,嘿嘿菜园子里才刚刚撒下去菜种,还没有长起来,所以客官你且将就将就。”
老者心想,自己身居高位,何苦与一堆泥腿子计较,再说此行关系重大,就姑且不节外生枝了。
“虞候,会账吧。”老者沉声吩咐旁边的黑脸汉子,“天色不早,你我等还要继续赶路。”
虞候心不甘情不愿的拿出银子结了账,见到桌上的包子都几乎未动,心下不舍抓了几个在手,一边走一边狼吞虎咽直往嘴里塞。
潘金莲见一行人又浩浩荡荡的离去,才走进大堂玉手一拍,“店里的人都来议事啦。”
武松武大郎等顿时都像土拨鼠哦般,从各处纷纷冒了出来。
“经过一些时日的经营,我们要总结一些店里的优点与不足。”潘金莲看了一圈众人说道:“我先来,经过观察,客人普遍反馈包子馅太小,大郎你以后不得如此抠门,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以后馅不能比小指指甲盖还小。”
“娘子说得是,只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根本没有肉菜,我想给多也没有啊。”武大郎哭丧着脸说道。
潘金莲斜了一眼脸色蜡黄的张青,冷哼了一声,“张青,你且下去仔细浇地种菜,你去衙门偷偷告发我们的事就不与你计较,要是你再敢吃里扒外,下次的肉就从你身上割。”
张青背后发凉,耷拉着脑袋下去了。
孙二娘看着他的背影,恨恨的淬了一口,真是一点子用都没有,自己这块地耕不好,菜园子的地也种不好。
“这样偏僻之地居然能来这样的大官,定是从这里路过去到梁山,叔叔你且停下手中的活,偷偷潜去打听大官去到梁山是为何事。”潘金莲皱起眉头,看着武松说道:“你且自要小心,切不可打草惊蛇。”
“这有什么好打探的啊,大官说不定是梁山哪个好汉的亲戚,或者大官也想上梁山做好汉。”武松觉得潘金莲虽然美,就是妇人之见,总是思虑太多。
“我娘子让你去你就去,再反抗我就跳起来打你。”武大郎见到武松敢出言顶撞,立刻挥舞着小拳拳威胁武松。
其实他最生气的事,前些时日都是武松在为开店的事忙前忙后,他当时还心疼自己弟弟辛来回辛苦,可没想到他居然去了楼里,见到了名震梁山泊的小师师,太生气了,吃独食的人太不是东西了。
王婆看了一眼义愤填膺的武大郎,撇了撇嘴,她就是用头发丝想,就知道武大郎究竟在气什么,真是狗男人一个。
武松见潘金莲冷眼瞧了过来,也很快垂下头低声下气的说道:“我去我去。”
他还没有出门,就听到门外传来带着些许疑惑的声音:“我难道走错了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