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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孙二娘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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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青去了灶间,递给孙二娘一个纸包,阴恻恻的说道:“把这个放进包子里。”
孙二娘接过来打开闻了闻,五官都皱成了一团,嫌弃的说道:“这哪买来的啊,味道这么重,客人看起来也不是傻子,他们会老实的吃下去?你是不是为了省钱又买了便宜货?”
“花银子跟拉稀一样快,赚银子跟吃屎一样难,日子不好过,能省一文是一文,你就是不会过日子,成日花银子大手大脚,要是你能省一点,我早就能成为大西山地带第一富家翁了。”张青一脸痛心的训斥着她。
孙二娘这婆娘不会省钱,去年买的一把梳子居然花去了二文钱,张青每每想起来就心痛万分,什么梳子会那么贵?用它梳了头白发会变成黑发么?
孙二娘看到张青那德性就气不打一处来,还西山地带的富家翁,谁家富家翁是靠抠门抠出来的?再说了这家店从做包子卖包子洗碗烧火跑堂都是自己一人在干,当得了厨娘也当得了小二,自己花自己赚的钱,他凭什么不乐意?
她用手大力的揉搓着面团,恨恨的想:“千万不能嫁抠搜搜的男人,也不能嫁与你花钱想法不一致的男人。”
张青抱怨完,又嘿嘿的笑了起来,抹了抹嘴角的口水,“神仙娘子的肉吃了会长生不老,那按照我现在的年纪算,我可是正当壮年。”
“什么长生不老?活千年的那是王八。”孙二娘斜了他一眼,不客气的戳穿他的胡思乱想。
“你个婆娘简直是妇人之见,头发长见识短,你懂个屁。”张青摩挲着下巴稀疏的胡须,神情向往眼里透出炽热的光芒,“年轻好啊,就是尿尿都能尿远一些。”
“当真会长生不老?”孙二娘见张青的神色,也不免有些兴奋起来,“那我们就可是一对神仙眷侣了。”
张青呃了一声,眼瞧见孙二娘粗壮的胳膊与腰身,心想要是一千年甚至几千年都与这样粗糙的妇人守在一起,那还做个屁的神仙,干脆现在死了算数。
孙二娘对张青可谓是了解之极,她见他神色便知他心中所想,自己心里也转了无数圈,装作云淡风轻的问道:“当家的,你要是能长生不老,第一件事当做何事?”
张青眼前顿时冒出了无数的画卷,升官发财死浑家。不过当了神仙了谁还要当官啊?发财么只要活得够长,每天积攒一文钱,等无数年过后自己也能成为大宋排的上号的富家翁。
死浑家这事就值得琢磨了,什么样的美人才配得上自己这样的神仙呢?他脑子里掠过了自己见过的妇人,可怜见自己见到的人太少,她们再美也美不过今天店里的几位。
兴许皇宫后院的娘娘才会比她们美,那也只有皇帝的女人才配得上成仙的自己。就算她们老了,可年轻的娘子如春后的韭菜那般一茬茬长了出来,等着自己这个神仙去随意收割采摘。
还有个大问题,就是自己还无后,自己这样优异的血脉总得传下去,菜园子总得有人去浇水吧?自己这样的身份再去挑粪浇园未免有失身份。
张青想了很多很多,孙二娘见他脸色不停的变幻,一会兴高采烈一会如痴如幻一会又愁眉不展,心里冷哼了一声,能同患难不能同富贵的夫妻见多了,他们这还是没有富贵呢,这个男人就打起了抛弃糟糠之妻的念头。
“包子做好了,你尝尝口味如何?”孙二娘从蒸笼里取出一个包子递到张青面前,见他呆呆的接过去塞进了嘴里吃了,心里的冷笑更甚,面上却是不动声色的看着他。
“呕,”张青突然捂住肚子,张大嘴神情痛苦至极的干呕,呕了半天却什么都呕不出来,他弓着腰喘着粗气断断续续的说道:“你....你给我...下了.....毒药?”
“毒药,毒药是要花银子的。”孙二娘双手抱臂,凉凉的说道:“你这是吃坏了肚子吧,天气炎热这些肉早就坏了,可是你舍不得让我扔掉,说反正是包子馅需要剁碎,多加点盐巴谁也吃不出来。怎么,你吃出来了?”
“你个臭婆娘,还不速去请郎中来救我。”张青痛得在地上打滚,却仍铆足劲骂孙二娘。
“请郎中难道不要花银子?再说这么点子小事,哪里用得上去请郎中。”孙二娘看着地上滚来滚去的张青,笑得十分的欢快,“我有个秘方,能解你的痛。”
“既然有秘方,还不快拿来,你这是要谋杀亲夫么?”张青瞪大眼想去威胁孙二娘,可惜他的模样实在是太可笑,没有任何威胁力,这样反而惹得她笑得更为欢畅。
“张青呀张青,你自小得我爹看顾着长大,他待你可不薄,不但对你有救命之恩,还有养育之恩,待你成人之后更将自己的女儿嫁给你,可是你就是这样报答他的?你简直黑了良心。”
“天下男子哪个不是这样?得陇望蜀乃是人的本性。再说我一没有纳妾二没有养外室,我有什么对不住你的?”张青一边嘴里嘶嘶呼痛一边辩解,他越想越委屈,天下像他这样的好男人哪里去寻?
“你不是不想纳妾养外室,你只是怕花银子。再说哪个妾哪个外室瞎了眼会跟你?你成日尽做白日美梦,幻想自己金银堆满山,可你也不撒泡尿自己瞧瞧,你除了会种菜你还会什么?
这个店杀人放火都是我在做,是我孙二娘一手撑起来的。我花银子怎么了?你看我的手我的脸,成日做这些粗活,都苍老得不成样了,你让个娇滴滴的小娘子来做我的活,做个一年半载下来的再去瞧,看看她的细皮嫩肉还在不在。”
孙二娘越说越伤心,想起自己这些年吃的苦受的累,忍不住嘤嘤哭泣起来。
“嘘。”张青虽然肚子痛,却还是十分警醒,怕孙二娘的哭声引来了客人,被他们瞧出端倪来,自己的所有算盘都会落空,“你小声点,快拿秘方给我解痛,别的事等我好了再商议。”
孙二娘停住了哭泣,她抹去眼泪转身走了出去,她从来就信奉流血不流泪,只是今天太过伤心,才未□□了几滴毫无用处的眼泪。
如果那人在乎你,他不会让你哭。要是那人不在乎你,你哭也无用。这是她阿爹临终前对她的唯一忠告,她记在了心里多年,所以她才能以一颗强大的内心笑看人生。
孙二娘出去后不久就回来了,张青闻到了十分熟悉的味道,他看着她手上的瓢,不确定的问道:“这不是我想的东西吧?”
“是你想的,这就是我祖上留下来的秘方。你是喝还是不喝?要是你不要喝我就拿出去倒了,反正现在寡妇也能立女户。”孙二娘轻描淡写的说道。
张青颤抖着双手接过瓢,看着里面漂浮的黄白物,老泪纵横。
自己天天与瓢里的臭物打交道,可是这些都是浇菜园子的啊。
为了活命,他捏着鼻子心一横,仰起头咕噜噜将瓢里的米田共水全部喝了下去,然后他胃里不停的翻滚,张开嘴大吐特吐起来。
孙二娘面不改色的看他吐得天昏地暗,轻笑一声道:“我忘了提醒你,只喝一口便够了。”
张青瘫倒在地浑身上下已经没了一点力气,本来不吐了的他这时又忍不住干呕了几声。
“天下最毒妇人心。”他喃喃的骂道。
觑见店里气味有异常的武松躲在门后旁观了全程,这时候忍不住拭了拭脑门上并不存在的汗水,感同身受的点了点头。
真是好毒啊,天下女子当以夫为天,天要你跪着生,你站着死就是大逆不道。
居然还敢给自己的夫君下套喂粪,就算全天下的女人都死光了,自己也绝对不会娶这样的女人。
呃,不对,要是全天下的女人都死光了,那她也该不在了吧,自己想娶也娶不上了。
突然有人拍了怕武松的肩膀,他吓了一跳回头一看,见武大郎站在自己身后,不悦的说道:“叫了你几声你都没应,我还以为你撞邪了呢,害我跳起来才拍醒你。”
“你完全不用跳起来的,你直接拍我大腿不就成了。”武松给了他一个白眼,真是蠢到家了,“你找我何事?”
“我娘子叫你去屋里说话。”武大郎将我娘子几个字咬得特别重,脸上自得极了,长得高有什么用,还不是一样用不上。
武松无视武大郎脸上的得色,跟着他来到了屋子里,见孙二娘坐在潘金莲左手边,右手边是扈三娘,王婆面无表情的站在她们身后。
哟呵这好像三堂会审啊,武松心里抖了抖,这么短短的时辰内难道就发生了自己不了解的大事?
“叔叔,孙二娘已经将她的事全部告知于我,我不忍见这样的奇女子被磋磨,定要救她一救。”潘金莲左右看了一眼,见她们都微笑看向自己,才又说了下去,“方圆十里地就这么一家店铺,过路的人都会再此歇息用上些饭菜,二娘子愿意将店托付于我,我细算过,这家店能开起来,我们也可再此长居下来。”
你哪里来的时辰细算?武松暗想,可是他瞄了瞄在坐的几人,他一点胜算都没有,于是只能在心里想想,嘴里却是什么都不敢说的。
武大郎却是一脸的兴奋之色,自己一文钱都不用花,又成了这么大一家店的新东家了?简直是天上掉银子了有没有?
“从今以后,叔叔你负责跑堂劈柴等一些粗活杂活,大郎你负责揉面做包子,反正包子与炊饼都差不多,你看一眼就会了。至于张青,等他好后还是负责种菜,要是供不上店里的菜蔬用度,就不给他吃饭,罚他跟着我们去逛街,我们买来的胭脂水粉正需要人拎。”潘金莲继续微笑着说着店里的分工。
“那娘子你们做什么?”武大郎呆呆的问道,又看了一眼王婆,指了指她道:“她呢?她用不上了拿去卖掉?”
“你们负责赚钱养家,我们当然负责貌美如花。至于王婆也是女人,也只管享福吃吃喝喝便是。”潘金莲咯咯笑起来,娇滴滴的说道:“姐妹们,明天西山包子铺就要重新开张了。咱们下山去买些新衣服新首饰先打扮起来,好庆贺明日开店之喜。”
几个女人兴高采烈的去了,留下武松几人泪流满面。
武松觉得逃亡的日子不可怕,可怕的是要在一堆女人手下讨生活。
武大郎则咬着手绢心痛欲裂,她们出去花的,都是自己的银子,是自己的银子!可是自从逃亡以来,好像他的银子就再也没有属于过他。
至于张青,他还躺在一堆呕吐物里,再说也没人会在意他的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