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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惊心再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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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上醒来,师兄果然已经走了多时了。
这次送我到城门口的,还是亭生。
“永生。”他叫住我。
我转过身来,有点失魂落魄地看着他。
“你还好吧?”亭生的眼里,带着关切。
“我当然没事啦。”我嘴角一扬,努力笑得很开心的感觉。
亭生没再说话,只安静地看着我,琥珀色的眸子里藏有细碎的温柔和心疼。
“保重。”
他低声道。
“嗯,我会的。”
我看着他,他看着我,终究是我,先转了身。
一步一步,脚下向着城内,心里有一点无措。为了掩饰这无措,我刻意将腰背挺得很直。
踏出这一步,我永远不害怕,也永远不后悔。
既是告诉亭生,也是告诉自己。
大约走了很久,想着亭生也该离去,我才回了头。
行人络绎不绝,只是再没有了那个可爱而别扭的少年的影子。
我沉默着,一个人在这阜阳城内的大街上走着,宛若游魂。
走着走着,又走到了昨夜仓皇逃走的酒楼前。只是,我不确定,这酒楼的后院里,还有没有那个我想找的人。
绕道来到那道已有些熟悉的小门前,没时间犹豫,便硬着头皮就钻了进去。
脚步急躁,我很快就到了那个人所住的房门附近,四下望了一望,趁着没人,便偷偷扒开了半边窗户朝里窥视。
屋子里格外整洁,是人走茶凉的境况。
心里半是失落半是高兴,又想到短笛可能还在这四周附近,便索性翻了进去。
然而四处查看遍了,也并未发现丝毫蛛丝马迹。
心顿时又灰了半截儿。
算了,找不回来也没办法,旧的不去新的不来,或许下次师兄会再给我做一个更好看的呢。
先把自己宽慰一番,心里舒服了些,才又沿路翻了回去。
这次人没见着,反而轻松了不少,也不似先时急躁,于是慢悠悠地沿着那长长的回廊散起步来。
走着走着,又不免要考虑一下问题。
宣帝走了?
该去哪找呢?去都城金陵?还是去边城?
找到了,又如何接近?
想着想着,又听见了阵阵琴音,清雅平和的乐音引人喜欢。
本想循声寻人,谁知自己耳朵好像不大好使,半天没搞清楚,琴音是从何处而来。
忽而琴音戛止,紧接着竟响起了刀剑之声,还有众女子的惊慌尖叫的声音。
有人被围攻啦?
看不看热闹呢?!
纠结了一会儿,我当然决定不去了。
我可没有亭生那样好的拳脚功夫,更没有师兄那样深厚有力的内力,自然也没有那瞎凑热闹的本事。
可是,有时候,有些事情并不是你想置身事外就能置身事外的。
比如,眼前突然出现的一大拨黑衣刺客。
“等等,我只是个路过的。”
冰冷的刀光晃得我心里一慌,我简直欲哭无泪。
咔嚓,咔嚓,一个个窜逃的美人在锋利的刀刃下香消玉殒。
看来,他们是打算血洗,不放过任何人了。
一片血色加剧了我的惊恐,我终于意识到,我可能掺和进大事里了。
救命救命,出于本能,我拔腿就跑,只顾躲避危险,一时也没了方向。
我的术,皆是幻术,且尚未修满级数,故而只能做惑人排忧之用,而无伤人御己之能。
天!
亭生,师兄,你们在哪儿?!还好近几年师兄管教有加,我虽不能拥有以一当十的武功,却有能四处窜逃的敏捷身手和良好的耐力。
凭着我良好的判断力和惊人的耐力,竟然东跑西窜了半天,也没有挨上一口白刀子。
又喜又累,我依旧不敢有丝毫懈怠。
最后实在是没啥力气了,我才不得已地钻到了狗洞里,希望运气够好能躲过一劫。
那真是个漫长的狗洞,以至于我爬了好大一会儿才惊觉这可能不是个狗洞。
出于对未知前方道路的害怕犹豫,我咬了咬牙,最后……还是转身爬了回去。
毕竟这狗洞越爬越黑,谁知道那洞的里面会有些什么东西。
刚爬回洞口,又被一个突然闯入的人给堵了回去。
来不及惊呼,我按着被撞的生疼的额头,眼睁睁地看着那人不知从哪摁下了机关,一道极为厚重的巨石便压下来,堵死了洞口,顺便碾碎了一个妄图同时挤进来的刺客的胳膊和半截身子。
浓重的血腥味刺激得我的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一个失神便被人按在半人高的矮洞里僵硬冰冷的地皮上。
“等等……”我慌乱地挣扎,因为,我感觉到,那只搭在我脖子上的手似乎下一秒就会收紧。
黑暗中,他似乎迟疑了一会儿。
“别激动,别激动,”我咽了咽口水,慌不择言,“我,我是好人。”
“……”
见他没有动作反应,我又看不清楚四下境况,只能尽量多说些话,希望能分散他的注意力。
“我,我对你没有丝毫的威胁力,大侠还是放过我吧……今天我所看到的一切,不对,我是什么都没看到,也什么都不知道……大侠,……”
“……闭嘴。”
他似乎极不耐烦,语气也有些不善。
我赶紧闭嘴,不敢造次。
他似是陷入了什么掣肘之境,一时我又不敢轻举妄动,两个人便这样一动不动地沉默起来。
说实话,我有点尴尬。
我从来没想过,有一天会被一个连长相都看不清楚的人按在地上不能动弹,并以如此危险而暧昧的姿态与他共处一“洞”。
脸有些烫,额头也蒙起一层细汗,不知是因为紧张,还是因为恐慌。
怎么办?但到底该怎么做才能真正脱离这个困境?
我闭上眼睛,心若擂鼓,感觉自己好像一根紧绷的弦。
突然,似有水珠滴在了我的脸上,温温热热的感觉,惊得我心中一颤。
我睁开眼睛,鼻尖又嗅到一丝血腥。
他在流血吗?
“……”
正犹豫着要不要吱个声,便听到他已压抑不住痛苦的闷哼。
“喂,你还好吧?!”
我小心翼翼地问。
结果回答我的,是他支撑不住倒下的突然。
而且,他的额头正巧碰在我的脸上,砸得我右颊生疼。
我疼的眉毛挤在一块儿,恨不得立时也给他脸上来一记铁头功。
“喂!”
趁他晕过去,我终于可以表现一下我的不耐烦。用力将他推开,我锤了锤有些酸痛的肩膀,在漆黑狭小的洞里半跪起身子。
前门已被巨石堵住,凭我一己之力恐怕难以推开,又不知那机关所在,估计很难从那里出去。
那么也只有一鼓作气往洞的另一端爬了,只是不知,那一头究竟是不是出口。
我有点犹豫,可是转念一想,总不能坐在这儿等死吧。
便掉头就望洞的深处爬。
爬了几步,又想起这洞里还有一个人呢。自己要不要帮忙把他也弄出去,就当做做善事?
切,还是算了吧。
谁叫他刚刚对我那么不客气?就把他留在这里自生自灭好了,再说,要是我把他带着,他就算不拖累我,可万一醒来后恩将仇报对我不利怎么办。反正我觉得自己只要能做到不趁人之危出手伤他就可以了。
其他的,管他呢!
自己说服了自己,我绕过仍昏倒在地上的人,奋力往前。
说来也有趣,这石洞竟然越爬越宽敞,起先还要我半跪爬行,慢慢地可以站起来,到现在竟然可以如同行走在外面一般。
更可喜的是,前面隐有亮光。
我自然很是高兴,既然有了出去的希望,也不再着急,放慢了脚步。
走着走着,我突然想起来,好像晋时的陶渊明也在某志事中描写过这么一个异景来着。
那,这洞的尽头,会不会也有这么一个桃源一样的秘境?
怀着隐隐新奇的希翼,我总算走出了这石洞。
一出洞口,果然感觉豁然开朗。
但是……眼前并没有什么良田桑竹,更没有世外桃源。
映入眼帘的,是一片幽深茂密的丛林。
我只向着里面草草一望,就知道,这绝不是一个简单的丛林。
里面必然有以五行阵法布下的迷宫。
如若贸然进去,恐怕很难走出来。
嗯……只怪自己能力不够,无法利用术法破解此阵。
本来,我会慌不择路进了这个洞接着又来到这片迷林前,不就是拜那位仁兄所赐吗?而且看他似乎对那石洞很是熟悉的样子,或许他知道走出这迷林的方法也未可知。
我转头,看向不远处的洞口。
看来,有必要救他一次了。
我叹了一口气,毕竟要凭我一己之力把一个受伤昏过去的大男人从那么一个洞里拖出来,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石洞开始比较狭小,因此要在自己往外爬的同时还要把那家伙往外拽实在是太吃力了。好在,窘境毕竟是暂时的,越往后洞也越宽敞,相应的,我也就轻松了许多。
满头大汗的,我总算成功地把他拖出了洞。
这时,天色也已经黑了,可即使这样,我还是借着月光看清了这个人的脸。
那是烛火下,灯火里,我都见过的那张脸。
楚漠北……
怎么会是他,为什么会是他?
说不吃惊是假的,然而下意识的,我竟然一边吃惊一边还是将他从洞口拖到了树下。
怀着纷乱复杂的情绪,我呆呆地望了好一会那张面色已有些苍白的脸,才终于下定决心拿出了随身的秘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