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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七章 独处 ...
月渐西沉,满城夜宴也渐至尾声。军旅众人尚在营中点灯把盏而饮,布衣民众早已熄灯入眠。
车舆摇摇晃晃,压过石板路。满城寂然,只闻“轱辘”之声。车辙拉下长长淡淡的霜痕,耳际拂过幽凉的夜风。夏夜风露染了孔明大氅,婵娟扶着他,为他轻轻拉好因他酒后体热掀开的氅缘。
“先生,可有不适?”见他沉沉的靠着自己,眉峰微皱,婵娟问道。
孔明闭着眼,微微摇头。
婵娟放下心来,小心的扶着他,安静的感受这难得的独处。
不近不远的一段路,静谧安详,一如身旁他的气息。
仿佛从内而外浸透诗书,隐隐的墨香自他鬓发间、衣裾间散发出来,温润中和。
路极静,他轻柔的呼吸清晰可闻。婵娟觉得自己甚至能感觉到他温热的鼻息。
“先生……”心头低低的一声唤,婵娟悄悄的挽紧了他的手臂,挨他更紧了些。两人就这样依靠着对方,手臂相缠,鬓发相交,不知是谁靠着谁。
“先生,到府了。”婵娟低低的叫道,不情愿的看了看左将军府邸大门两排高举烛火的侍人。
叫过侍人,婵娟一面吃力的搀他下车。却不料因为车势太高,他整个人的重量顿时猛然压在她肩。婵娟力弱,一时站不稳直往地上跌去。孔明已是大醉,失了平衡,更是顺势一倾。
下人见势不对,立刻扶住孔明,孔明本能一样,几乎在同时伸手拉住婵娟,止住她跌落之势。
“先生,婵娟无事。”见孔明酒意浓浓的眼神里流露一丝丝清明的关怀,婵娟顿时感动,眼眶微微热了热,笑道:“先生自己醉的人事不省,可还有精力看顾婵娟?”
扶着他躺倒在床上,婵娟屏退众人,自倒了热水,备下解酒汤。对于下人“男女大防”一类的低估,也只付诸一笑。
“先生,请让婵娟为您更衣。”轻声的叫着孔明,一面慢慢的脱下他外氅。
孔明眉头微皱,努力的摇了摇头。
婵娟顿住,冷笑道:“先生也嫌弃婵娟轻视礼法了吗?”
“先生难道不喜欢婵娟放浪形骸恣意宇内?”婵娟若哂笑若自嘲,跪坐在床前,握着他温暖的手,“婵娟不过是想尽弟子之职,服侍先生。先生就当婵娟是一士子吧!”
听到“放浪形骸”孔明眉头微微松了松,发出一声不知道是叹息还是低笑的声响。
婵娟这才起身,为他解开纶巾,解下腰封,脱去曲裾。衣衫一层一层解下,他的气息越加浓厚,温和的裹住她。婵娟手一颤,忙稳住心神,为他收拾完毕,拉上薄被。
用巾蘸了温水,仔细为他擦去额间微汗。柔软棉帛,轻轻擦过他玉色容颜。第一次这样近的看他,这样安静的他。不见白日里昭亮轩朗的凌然大气,不见那样明朗到近乎凌厉的气质。这样温文尔雅,这样英俊逼人,若凤求凰的相如,却多了些英挺之气,若宓妃留枕的陈思王,却多了些中和清淡。
轮廓近乎完美的唇微张,气息温热,带着或浓或淡的酒意,却自有一股清气。婵娟低头为他擦拭脖子手臂时,总有种错觉,仿佛他的唇不不经意便会碰到她的皮肤。
如此神思恍惚的为他整理干净,婵娟收拾罢了,悄悄出的门去,轻轻掩上门。
一日之内,益州换主,拜他为师,宴上风波,先生的温和庇护,手足的屈辱难堪……重重积压在心,婵娟裹了件披风,寻了中庭一丛竹子,靠着坐了。
成都夏夜,一如既往的静谧。
一千八百余年的时光,千万倾慕他的后人。她何其有幸,今夜能在此——他的府邸。如占了鸠巢的雀,安然栖息他的身边。
他离她那么近。
千年风霜,一朝换作他温热的呼吸。半世思念,今昔尽化成绕指眷恋。
婵娟抚上身上古朴的直裾,蜀锦凹凸的绣纹蜿蜒如零乱起伏的思绪。
不知时间流逝。
院墙外传来打更人的步履声,清脆锣音响在夜色里。
五更了。启明星灿,天欲拂晓。
婵娟惬意的舒展身体,毫无困意。
木屐踩过青石板的声音,“沙沙”衣裾垂地的声音,婵娟看向声音来处,连忙起身相扶:“先生,你怎么起来了?”
孔明一袭月白深衣,乌发为束,长长垂落,仙人一般的形容,飘飘然然走到她跟前。
“先生……”婵娟欲扶他。
孔明微笑摇摇头,眼神清明:“今夜辛苦你了……”
“先生怎么现在就起了?”婵娟仍然有些担心,“昨夜大醉,应多作休息。夜里风露仍重,恐禁寒气。”
“婵心中,亮是这般弱不禁风?”孔明失笑,羽扇一摇。
“亮素来少眠。”抱膝坐在她旁边,抬头看了看天色,又看了看身边显然一夜未眠的人,体贴的一笑:“这数月,恐怕婵都不曾好眠。想来婵今日更难入睡吧。”
诸事涌上,婵娟低了头,长发垂落下来,遮住面容。
很久,才慢慢的道:“先生,婵娟近日一直在想,这江山易主之事。”在他面前,她从来没有什么好隐瞒的。眼前的人,仿佛可以让她放心的一吐心事。不必在意她与他的身份,不必顾忌世人推崇的三纲五常、忠孝仁义——哪怕他被后世称作“内儒外法”。仿佛,他只是诸葛亮,而非日后的汉丞相、忠武侯。
“皇叔得荆益势所必然,日后称尊号也是大势所趋。可婵娟如何能眼睁睁看兄长流亡他乡,看益州旧臣或守节死忠或变节择主而栖……再者,曹操挟天子令诸侯,先生说过‘此诚不可与争锋’,若曹氏登了尊位,又将如何?”
“亮兄长瑾身事东吴,从弟诞均随扈曹操,亮为主公一效犬马。”说起亲人,孔明神色异常柔和,“情之所钟,人所难免,亮兄弟三人,虽各事其主,却也手足情深。所戒之事,唯‘以私废公’罢了。”
“曹操有才无德,亮因此不取。孙权有得天下之心,却无取天下之志,亮亦不从。主公德才兼备,胸负兴复汉室之宏图,亮深敬慕。”孔明起身,展臂笑道。月白广袖,恰恰迎了星辉,泛起淡淡银色,再看他纵横捭阖之气度,吞吐山河、补天完地,赫然伏龙半卧,乘时而变、吟啸饮海。
“并不是亮愚忠主公啊。”孔明羽扇轻点她额,复又坐下。
“婵非寻常女子,亮不以‘时务’相劝。”他语气带笑,殷殷期望,“婵待刘璋一片情意,何妨江山大业!”
心头虽仍郁郁,经他如此推心置腹的话,终是明朗很多,婵娟对上他殷切的眼神,点点头。
天边有一丝极浅极浅的白,而中天仍是墨色的幽邃。气清风朗,竹影横斜,身旁的他月白的衫子,墨黑未束的发,神情自在。这一天的黎明,不像三国乱世,却像魏晋时候的风流。
身旁孔明却起身,打破一苑的恬静:“亮早上还有公务,需去主公府邸。婵回房略略休息一下吧。”
知道他的繁忙,可仍忍不住开口:“先生,陪婵看朝霞可好?”如此良辰美景,得他相陪,哪怕只一次。
千年记忆,此生不枉。
孔明转头,刚好看到她剪剪双瞳流光四溢,不知是满腔的依恋,还是天际星光的灿然。
黄权刘巴为首的一众老臣尚未归降,他还需与主公商讨应对之策;刘璋尚在益州,还需与主公商议如何安置;还有三军封赏、益州治理、吴魏交往……诸事积压案头,可她期盼的表情却让 他不知为什么心里一软,重新坐了下来。
启明星落,墨色消弭,澄净清空,先是泛起淡淡的白,渐渐染上浅玫的红晕,再后来,澄明透亮上抹过亮丽的绯色。极浅淡的白色,极潋滟的绯红。像汪汪的牛乳里勾上一点子蜜,随着温度渐增的夏日空气,散发出浓郁的蜜甜。
两人都不说话,静静的倚竹看着天色。清风拂袍,他乌黑的发不经意的与她的纠缠。
想起“结发”,婵娟暗暗的笑了。
“婵笑什么呢?”孔明有些莫名,见她笑而不答,遂取了腰间的箫,低低的吹起来:
“月出皎兮,佼人僚兮。舒窈纠兮。劳心悄兮。
月出皓兮,佼人懰兮,舒忧受兮。劳心慅兮。
月出照兮,佼人燎兮,舒夭绍兮。劳心惨兮。”
孔明闲来弄箫,断曲全随心境,时而三句,时而一句,断断续续的单吹,却在拂晓的宁静中自有一种古雅的趣致。
“月出照兮,佼人燎兮,舒夭绍兮。劳心惨兮。”婵娟哼唱着最后一节,亦是随心而动,调不成调。歇了一歇,朝孔明笑道:“先生,月既落,天既白,这一曲《月出》可不应景。”
孔明故意不理她,手里只顾轻轻拭着羽扇,仿佛不以为然,瞅了瞅因为被冷落而面有愤愤之色的她,忍不住一笑,道:“婵却有应景之曲了?”
把箫递了过去:“请小姐赐曲。若引得龙来,亮幸甚!”用了弄玉箫史吹箫引龙的典故,却是来笑她不惯箫音——
入成都时,早详细阅过刘璋并亲眷近臣资料,知她素善琴,却不懂其他。孔明唇边一抹调侃,挡也挡不住。
婵娟果然为难,欲接未接。
“婵小姐?”孔明挑眉,含笑看着她,气定神闲。
婵娟知道自己不善箫管,本又不爱逞能,当下踌躇。却终是不愿意被他看轻。
那是他,不是旁人啊。
迎上他的笑容,婵娟接过来,触到到箫上微微的湿意——紫竹斑驳,凝着他呼出的气息,心神又是一荡,想起一首曲子,灿然笑了:“先生,这个可是应景得很!”
不管不顾的吹起来:
“女曰鸡鸣,士曰昧旦。
子兴视夜,明星有烂。
将翱将翔,弋凫与雁。
弋言加之,与子宜之。
宜言饮酒,与子偕老。
琴瑟在御,莫不静好。
知子之来之,杂佩以赠之。
知子之顺之,杂佩以问之。
知子之好之,杂佩以报之。”
生涩的手法,气息不匀,音质涩然,恰恰配上这首曲子,却有一种返璞归真的味道。
“宜言饮酒,与子偕老。琴瑟在御,莫不静好。”拳拳的心情,蜜甜的眷恋,一些些安稳恬然的等待,被她这样生涩断续的吹出来,仿佛少女欲诉还休的羞怯。
婵娟停了一停,不管孔明的神情,又勉力的吹了起来:“知子之来之,杂佩以赠之。知子之顺之,杂佩以问之。知子之好之,杂佩以报之。”
这一段连连吹了三遍,急切的喜悦,涌动如春笋的情怀,青葱鲜嫩的年纪,跳脱的调子。
“先生,应景否?”噙了笑意,斜斜睨了过去,眸光四溢,仿佛那“烂嚼红绒,笑向檀郎唾”的女子。为她证明一般,几声鸡鸣同时响起。
孔明起身,轻咳了两声,负手而立。
良久才道:“婵你箫技太差了。”
婵娟笑不自胜,斜靠着沁凉的石头,以袖遮面,“扑哧扑哧”之声不绝,一副忍俊不禁的样子。
孔明忍了一会,终于也回头看着她,低沉的笑起来。
“将军,振威将军刘璋来了。”下人禀报,“将军是否一见?”打断二人的笑语。
孔明敛了敛神色,点点头,有些无奈的看着婵娟:“你兄长来定有要事,亮先去堂下了。”
婵娟已经心满意足,对孔明的离去不以为意,报以逍遥一笑,懒懒挥手:“先生慢走,恕婵不送了。”
独自一人徜徉后苑,回想才过去的、和他一起的时光,说不出的心荡神驰,仿佛心尖灵犀细处蘸了瑶池的清露,只一点点的水痕,却沁了一身无穷无尽、潇然碧落黄泉的绰约甜意。
似醺非醺的情怀,若踏了霞彩,触手全是他的气息。
不知过了多久,有人来请说是孔明叫她。
“何事唤我?”婵娟疑惑,迈步入室,正听得孔明慨然相诺:“将军放心,亮在一日,便护她一天!”一惊,忙隔帘看过去,却见着孔明俯身长揖,刘璋容颜肃穆回礼。
“将军不弃,命小姐拜亮为师,亮自然终生视之为徒,不离不弃!”孔明向刘璋抱拳道,掷地有声。
听见身后帘响,也不回头,不自觉的微笑道:“婵,过来吧。”
婵娟行了礼,走到两人跟前,默默不语。
“孤今日便将你托付于卧龙先生了,日后孤不在,婵一人在蜀多加珍重!”刘璋看着她,满眼不舍。
“表哥何时去荆州?”婵娟顿时一愣。刘备入川,刘璋便被遣往荆州。这段历史她是知道的,却不料这么快就……
“昨夜你们走后,皇叔才命孤赴荆州。婵儿怎么已经知道了?”刘璋有些诧异,“今日便启程。”
瞅见孔明的惊讶,婵娟自知失言,只喃喃道:“这么快便走了……”
刘璋见她如此,难过愈胜,怔怔不知所言。
孔明心里叹了一叹,道:“将军兄妹情深,你二人必有很多话要说,亮先出去了。”
看着孔明出去关上门,刘璋才取出两样物事,郑重交给婵娟。
婵娟看着手里印信和卷轴,耳边刘璋温柔的声音:“印信是我私印,遣的动蜀中各级旧臣及兵马。”婵娟讶然失声:“这样重要的印,表哥怎能给了我?!”
刘璋温柔的看着她,情深眷眷,一片悲伤的抬眸,几分眷意,几分坚定:“婵儿,孤只愿你安好。可惜……”
情动于心,奈何身不由己,刘璋勉强压下酸涩悲怆,努力平静的道:“打开卷轴看看。”
婵娟慢慢展开,脸色骤变,泪水霎时盈了起来。
那个,不知道丞相会不会吹箫。。
姑且会吧
默
谢过蛋蛋捉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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