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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第十三章 偶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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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婵觉得那女子如何?”一边走,孔明一边问道。
简单,大大咧咧,粗神经。脑中忽然冒出这些词,婵娟微微一笑,没说话。
“不似心机深重之人。”孔明淡淡飘过来一句,“亦未有奸吝之气。美则美矣,却质朴粗爽,非那等妖媚祸水。”
“先生,婵可否……”婵娟欲言又止,可否与她来往呢?他一定是不许的吧。
“适才见你与她神色,果然是投机的样子。”孔明一瞥满脸期待的她,不由得一笑,“禁足令不可解,婵只可去她房中,不得与她出门。”
婵娟大笑道:“如此便多谢先生了!”
一路随了孔明到书房,如往常一样,孔明坐案前批阅文书,她置了凭几小案,倚坐榻上悠闲自得翻看简牍。
“婵若有心,可一阅《管子》。”孔明蘸了蘸朱砂,提笔欲书,又回头对她微笑道。
婵娟眉眼皱成一团——翻看他的教令,仅仅因为想看他的笔墨,体会他所思所虑,那乱七八糟的诸子百家,她何曾有兴趣!
却看见他面上一丝淡淡的期许,婵娟神经一软,乖乖点头:“既是如此,婵看便是。”
果然是惟他命是从……暗暗鄙视了一下自己,婵娟起身在竹架上翻找《管子》。铺开一看,却仍是他笔迹,不禁小小惊喜了一下,抬头与他对望。
孔明温和解释道:“亮曾书《管子》置于案头。”眼里有笑意,好像知她意思一般。
婵娟觉得脸热了一热,依然乖乖蜷回榻中。
烛盏换过两盏,而孔明依然保持着扶案书写的姿势。不知疲倦一般,浑然不觉夜已三更。
“先生,歇了吧?”婵娟揉揉困倦的眼。
“诸事繁杂,亮今夜须阅毕。”孔明摇头,又带了些关心道,“婵不必随亮秉烛,回房睡了吧。”
婵娟固执道:“婵不困,只是担心先生身体。”
孔明无奈笑了一笑,又专注于手中简牍。
婵娟索性抛下书简,在他侧后悄悄的看他。一手托了腮,贪婪的看他背影、侧脸,目光痴痴抚过他发髻、眉眼、鼻尖、唇角,仿佛最温柔的缠绵。
眼神落到他身上,却见他不知何时以左手轻捂了胸膛,似按似抚,虽仍专心于眼前文书,气息却不如先前平稳。
她微惊,又看向他脸,果然眉微皱,仿佛隐忍痛苦。
“先生,可是骨伤又痛了?”婵娟慌忙下榻,就要唤人。
孔明轻轻压了压手,示意她勿嚷:“夜深众人都已睡沉,不必惊动了。”
“可是先生……”婵娟心疼的看着他难以掩饰的淡淡痛楚。
孔明安抚的笑了笑:“无妨,忍一忍便是了。”受伤以来的无数日夜,他不也这样忍耐过来的么。
婵娟忽然想起一事:“先生今日可是未换药?”刘禅赵云二人在府中几乎呆了一天,他哪有时间换药。
孔明点点头,仍道:“无事,今夜不必再打扰医官了。明日再换吧。”
婵娟想了一想,鼓起勇气道:“请容婵为先生换药。”
孔明诧异的停了笔,看着她没有说话。
“婵见过数次医士为先生换药。勉力一试罢了。”婵娟不敢看他,只觉得自己脖子都红了。
“骨伤难愈,先生又终日操劳,不可不多加保重!”婵娟心一横,抬头和他对视。
男女大防啊……然她顾不得许多了。
孔明看了一瞬,忽然失笑道:“不过为亮换药而已,婵何故如此紧张?就像——”又是那样挪揄的语调,“如临大敌一样。”
婵娟觉得自己脸要烧起来了,不知道是羞的还是气的。
去里间取出药品绑带等,带着一颗颤悠悠的心,惶惶然走到他面前。
“稚子!”孔明笑着打量她未长成的身量,一面自己解开了深衣腰带。
婵娟眼神立刻就直了,一眨不眨的看着他优雅的脱下外袍,只着中衣中裤。纯白衣棉里,修长匀称的肌理隐约可见……
顿时脑中一热,不管不顾的走近两步,伸手为他慢慢解开中衣系带。
孔明换了胡坐,惬意的靠着凭几,任她忙碌。
婵娟竭力控制住颤抖,以巾帕蘸了温水,轻轻擦拭他遍布红肿淤血的胸膛。极轻极轻的拭过大块大块的凝血,狰狞的伤口,婵娟觉得自己身体在真正的痛,好像全感知到他所受的剧痛。
孔明身躯震了一震,婵娟慌忙抬头:“先生,可是弄痛你了?”神色忐忑如等待先生责骂的孩童。
孔明却含笑摇头:“婵动作很轻,不痛。”
婵娟感激一笑,屏气凝神再不敢胡思乱想,手势沉稳的上药、缠绑带。然后服侍他穿上中衣,披上外袍。
“婵自去睡吧。”孔明一丝不苟系上腰带,道“夜深了,恐伤身体。”
“先生也知晚睡伤身?”婵娟白了他一眼,小小怨愤,“为何自己不知早睡!”
孔明苦笑,婵娟无奈道:“知道先生事繁,婵自去看书。”
“婵,可愿为亮作一曲?”孔明却提起了她的琴声。
婵娟哪有不答应的,笑着连连道:“先生想听何曲?”
“随你。”孔明也无所谓,再次埋首如山简牍间。
婵娟抱琴坐下,想了想,轻轻勾弦——是《卧龙吟》,却是变调。几处改动,消尽踌躇壮志,尽剩一片婉转情意。
寂寂深夜,二人皆不说话。一室轻轻回荡舒缓音律,又加一些晚香玉的馥郁,说不出的安恬幽静。
孔明微笑与她对视,墨香中似有一些深情氤氲开了,却又在他落笔挥毫间袅袅散去。
第二日,婵娟打着呵欠出现在貂蝉房间里。
“弹了一夜的琴,哪有不困的!”貂蝉窃窃一笑,挤眉弄眼,“昨夜都做什么了?琴挑诸葛亮吗?”
婵娟又好气又好笑,伸手打她:“先生阅文书,我弹琴。本是安安静静的事情。你想成什么了?”
“婵,你怎么弹的一首好琴的?”貂蝉愤愤不平,为什么穿越女都多才多艺呢?
婵娟神色有些自豪又有些自伤——“婵重生于这世,便是只为他一人而活。若想与诸葛孔明知音,岂能不懂音律!”
除了表哥,旁人又如何能知道,她是如何十年如一日的苦练琴艺,十指磨破,化脓,起茧子,又磨破……无数日夜的血泪,方换得如今绕梁之音。
“你又如何如此善舞?”婵娟问她。
貂蝉却是大喇喇的笑:“婵你忘了,我穿越以前的专业就是舞蹈。”全然不把昨日惊艳一舞放在心上,一如不在意自己的美貌。
“真是爱死你这样的满不在乎了。”婵娟笑嘻嘻的,像这样说话,真好。
“貂蝉不是应该已经四十多了吗?”打量眼前美女,成熟若少妇,却又有二八少女的娇艳,完全看不出年纪,“你到底多少岁了?老妖精一样。”
“我也不知道哇。”貂蝉抓头,莫名其妙的样子,“穿越的时候我才二十三岁。这这一世嘛,就不知道了。”
“婵,带我出府去玩吧!”貂蝉大力摇晃她,可怜巴巴的央求,“天天被关着,闷死了。”
婵娟正要说先生不许,又听她道:“我想去找找那个梦中的男人。夜夜入梦,都只有那样一句——‘蝉儿,我错了。’”
那样掩藏不住的水样情怀,与她何其相似!
“原来是红鸾星动。”婵娟忍不住取笑,“婵设法带你出去,可千万小心哪!”
与貂蝉挽了手,悠悠闲闲晃荡在成都街头。
二女一人艳色绝世,一人气态出尘,引得路人纷纷侧目。
“婵在这一世是有名的不顾礼法,放浪形骸。”婵娟坦然对上路人眼光,笑道“貂蝉可要被婵连累了。”
貂蝉还是那样神经大条的样子:“无所谓,无所谓啦。我是来参观的!”
“先前表哥致力于益州经济,如今先生、主公等又以‘轻徭薄赋’、支持农业为方针。”婵娟骄傲的一指繁华街道,“如今益州仓廪充实,民殷国富。无愧‘天府之国’!”
貂蝉却摇头:“婵你只见了成都,却不知道益州其余诸县是什么样子。”
“现在甚至有饿死在街头的。”貂蝉后怕的拍拍胸口,“那完全就是——民不聊生!”
“哪里的女子,竟口出狂言!”迎面一人骑马过来,大喝道。
“何处民不聊生了?”那人神色高傲,“如今各县百姓安居乐业……”
貂蝉嗤笑:“将军尊贵,自然不知道民间疾苦的!”抬头看清他面容,忽然呻吟起来,捂住头,痛苦难耐的蹲下去。
“貂蝉你怎么了?”婵娟慌忙扶住她。
“我头痛。”貂蝉痛得几乎不能说话。
那个人精壮高大躯干,面庞红黑,眼神晶亮犀利,赫赫一派大将之风。
“小妹!”那员将领看到婵娟样貌,不禁脸色大变,滚鞍下马,疾步冲过来,却又迟疑停在她面前。
婵娟莫名其妙的看着他眼中蓄满泪水,正疑惑,又听到一人相唤。
刘禅笑着骑马过来,下马道:“婵小姐如何在此?”
“闲逛罢了。”婵娟扶起貂蝉,见她呻吟痛楚,低问,“是他吗?”
貂蝉竭力看去,点点头又摇头,软软靠在婵娟身上:“婵,我不知道……”
“长公子,这位是?”婵娟问刘禅。
那员大将仍然激动难以自已的看着她,泪光晶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