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第十四章 故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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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牙门将军，魏延魏文长。”刘禅笑着为二人介绍。
婵娟温顺施礼：“婵见过将军。”
一直不见对面那人动静，疑惑抬头，魏延走上两步，狠狠把她抱在怀里，沉沉吐气，不说话。
“将军为何这样？”婵娟挣了一挣，有些难堪，“将军何故拥婵。”
刘禅慌忙过来拉开他：“魏将军失态了。”
“小妹，我终于寻到你了。”魏延稍稍松开了手臂，激动无比的打量着她，“看来还过得不错，不曾受什么苦楚。”
婵娟扶起貂蝉，不明所以的与他对望。
刘禅拉拉魏延：“魏将军，她是前益州牧刘璋从妹，并非你失散的妹妹。”
“果真？”魏延狐疑的看向刘禅。大公子一向不作伪，所言是信得过的。
婵娟这才缓过神来，点头道：“令妹或许与婵相似吧。婵自小在益州长大，确实不曾见过将军。”
“何止相似……”魏延含泪自嘲道，“根本就是一模一样！”
“将军与其幼妹自小相依为命。”刘禅解释道，“后因随我主征战，与幼妹不幸失散。是以找寻至今。”
貂蝉扶住婵娟肩膀，努力平静着呼吸，真诚的道：“将军爱妹之心，天地可知。一定有一天可以找到的。”
魏延道：“这位姑娘是？”
婵娟奇道：“你不认识她？”看貂蝉摸样，分明就是有旧情的……
魏延摇头，只定定看着她，目露一片深刻思念，竟是看也不看貂蝉。
四人一道，在街上慢慢走着，一路闲聊。
刘禅不经意一般走到貂蝉身边，微笑道：“姑娘如何知道益州其余郡县民不聊生？”
婵娟暗暗不屑——见不得美人的男人……
一回头又对上魏延深沉的眼睛，吓得一颤，忙低首敛眉。
“我在益州流浪数月，亲眼见的自然比你们这些纨绔子弟听来的阿谀奉承真实多了。”貂蝉借着笑意藏下过去漂泊的悲苦神色。
“如此啊……”刘禅若有所思的停在一处摊贩前，随手拿起一个木雕，边看边问摊主：“老伯是成都人？”
老人家仿佛没有听到，自顾自雕刻了半晌，任他们四人在旁边呆立半晌，才吹了吹手中木屑，倨傲的道“不是，草民家在金堤（都江堰）附近。”
“那老伯家乡可也如成都一般富庶？”刘禅按住欲怒的魏延，仍然好脾气的笑道。
嗤笑一声，老人家干脆站起来走到他面前：“你们这些官家子弟何时过问过黎民死活！少在这里 惺惺作态。”啐了一口，爱理不理的。
“在大公子面前还敢如此狂妄！”魏延剑出鞘，怒喝。
老人家也不闪躲害怕，摇头叹道：“原来是大公子。刘备初入益州，就这样放肆了……”
又看到婵娟，微笑道：“婵小姐，主公在荆州可好？”恭谨之态，判若两人。
婵娟看看刘禅二人，尴尬一笑：“表哥尚安，多谢老伯挂念。”
那老人走到婵娟与刘禅二人之间，和蔼的看了看婵娟：“婵小姐请退后两步。”
婵娟依言退开：“老人家？”
随她话而起，老人猛地跃起，一把小巧雕刀眼看就要刺入刘禅身体。
长刀横过，头颅滚地，热血冲天而起，溅了婵娟一身。
街上尖叫声四起，路人四散奔逃。
而婵娟和貂蝉两个女人紧紧抓住对方的手，脸色苍白，却都咽下了尖叫。
“魏将军！”貂蝉嚷嚷，“你怎么可以这样残忍，人家一个老人，你一刀就……眼都不眨！”
婵娟拉住愤怒的貂蝉，无力轻声道：“老伯刺杀大公子，论罪当诛。”但毕竟又是惊吓又是难过，兼之想起远在荆襄之地的亲人，一时间浑身无力，疲惫无比，只想回到他身边，倦倦栖息。
“婵儿，你可怪我……”高大的男子竟别扭的道歉，黝黑脸庞一抹隐隐的暗红“某方才一时情急，一定吓着你了。”好像甚少道歉的样子，习惯刚直粗疏忽然温柔起来，实在别扭。
婵娟看他实在自我折磨，只得勉力微笑一下：“婵不曾责怪将军，只是累了。”
“请让某送二位姑娘回府。”抱拳认真道，黑眸里全是期待。
回头看看神色迷离的貂蝉，婵娟叹了口气，算是默许了。
刘禅索性也与他们一道，四人都不说话，默默行在回去的路上，全无来时的兴致。
眼瞅着刘禅有意无意的靠近貂蝉，貂蝉明里暗里的注视魏延，魏延则一路堂皇的看她，婵娟苦笑，这是何种情境……
“婵你回来了。”孔明立在大门，见她几人，担忧神色一闪而逝，“遇袭之事亮已听说，可有伤损？”
靠近他身边，呼吸间尽是他的气息，方才道：“不曾，是行刺大公子。”
片言只语关心过刘禅，孔明忽然注意到魏延注视她的目光——情深意长，眷眷不舍，不由得微震。
“先生，是魏将军护驾。”婵娟遂解释道。只见他神色不同寻常，仿佛一丝淡淡狐疑和……不悦？
孔明回神，点点头：“文长骁勇刚猛。”
“婵儿，你既已安然回府，某便先行离开了。”草草回过孔明，魏延专注的看着婵娟，抱拳便走。神态之间不加掩饰的倨傲，全不把孔明、刘禅二人放在心上一样。
史说魏延“刚粗”，果然如是。婵娟尚在感慨，听见身旁貂蝉略带委屈的声音：“他竟没有看过我一眼……”
“真是他？”
“我不确定。仿佛是……”某女满腹怨气。
“他的高傲是出了名的。”婵娟安慰着貂蝉，在她耳边道：“可是，你真有福！”
“魏将军英挺刚直，骁勇善战又侠骨柔情。不可多得的大将呢！”笑着说出这句，声音不由得拔高了些，忽然看见身前孔明回眸，微冷的眼神，面上不悦之色仿佛更浓，忙噤了声。
她怎么惹得先生生气了？婵娟想过一想，略略明白了些。暗暗决心以后不可再唐突了。
“婵对大公子和文长二人怎么看？”夜深收拾了文书，孔明不经意的问道。
“先生是考婵吗？”婵娟起身为他倒了一盏茶，微笑。
孔明摇头：“随口一问罢了。”想了一想，又道：“若二人择一为婿……”未说完就停下来，许是觉得这样的言语不合他素日言行。
婵娟一听勃然变色，猛然推开几步，登时懂了他的意思。
“先生，你是要？”终是不忍作色对他，颤声道，“他二人择一？”
孔明放下茶盏，温柔的看着她：“婵明年便及笄了，亮既承季玉之托，必不负他所望，为婵择一良婿。”
“婵不必害羞，若有心仪之人务必告之于亮。”孔明苦笑，自己确实不适合作此言语，“亮也不愿只凭一己好恶评断他人，以致误了婵娟终身。”
眼神那样温柔，漫溢的关怀怜惜，却无一丝一毫情爱——她连半点不舍和占有也找不到。
“婵还年幼，婚姻之事过两年再说吧。”慌乱的丢下这一句，连道别也没来得及说，就转身疾步出去了。
把头埋在被褥里，连哭也不敢出声，怕被他知了。
“这原是最无望的爱啊，又何必再伤神。”貂蝉不知何事坐在床边，怜悯的劝慰，“你不是一直说，能与他一世便是福了么？”
他怎能这样轻易将我嫁与他人……这样的，云淡风轻。
婵娟想说，却发现无论如何说不出口，只得闭紧眼任泪肆意流淌。
“我只是想，留在他身边而已。”模糊的这样一句，“什么都不做，守着他就好。”
温软的手拉着她，貂蝉伸手要为她拭泪，又停下：“女孩子的眼泪，只能让爱人拭去的。”
“你既要在他身边，又如何能对现实视而不见。”是心疼她的痴心，还是想起自己迷茫的归宿，貂蝉轻道，“比如江山社稷，比如黄夫人。还有——他的无心。”
“留在这里，原是要坚强的呵。”婵娟哽咽，“足够的坚韧，在可以与他并肩。”
一直自诩名士风流，却忘了魏晋风度是怎样的缥缈，又是怎样的脆弱，虚弱得经不起现实随手一击。
身在这久远的年代，她怎能超然世外、幻想能不顾一切与守护寸心痴狂？
“婵？”三声叩门轻轻响起，是他的声音。
貂蝉微笑：“谁说他不在意你的？”遂起身开门，背着比了一个加油的手势，请入孔明，自行去了。
“婵为何如此伤心？”迟疑一刻，走到榻边坐下，他的手温柔的抚上她颊，触了一片泪湿，言语间涌起淡淡的怜惜。
“不过一句择婿，何故悲伤？”
婵娟以袖遮面，闷声道：“婵不愿早早嫁人，还想在先生身边多呆上几年。”最好是一生，心里默默补了一句。
“亮不过随口一言，婵便至此。若日后当真出阁，还不知是何模样。”听他的声音，好像是在微笑。
“婵能不嫁人吗？”在他少见的疼惜里，忍不住撒娇。（婵娟：心里那个寒……）
这次是真笑出声了：“婵今日真是呆了，连这样的蠢话也说了出来。”一边说，一边绞了帕子，为她一点一点拭尽泪痕。
不知哪里来的勇气，婵娟抓住他的手，顺势挨过去，把头轻轻搁在他腿上。
意料中的一僵。
“素昔不梳头，丝发披两肩。婉伸郎膝上，何处不可怜。”婵娟装作不觉，轻柔的哼起《子夜歌》，眉目间重回昔日风流。
他好像轻轻叹了一叹，竟抚上她蜿蜒凌乱的青丝，无意识一样，一下一下的梳理。
闭眼享受他指尖的触感，婵娟收了泪，微微翘起唇角。
“先生，魏将军是否有一妹？”安然的样子。
他手指顿了一顿，又轻轻的划过发梢：“文长连这也与你说了？”
“文长千里寻妹，全军上下都是知道的。却也都明白他心中伤痛，从不轻易提起。”慢慢的说起那人的故事，“况且文长性情高矜，从不许旁人提起那段伤心事。否则，立时就翻脸。”
“是以众人心知肚明，却无人提及。”孔明目光落下来，看着她，“今日他竟主动对你说起……”
“军中可有人见过他妹妹？”
孔明摇头：“他是在投奔主公时与她失散的，无人曾见。”
婵娟靠着他，心思又往别处去了——他一片思念之情确不似假装，而毕竟无人见过他胞妹样貌。他一口咬定二人极似，仅仅是思念过甚见她如见其妹么？
生长在这乱世，她早已学会，不轻言信任。
婵娟神情渐渐苦涩起来：也难怪貂禅说她像古人……
“婵？”晶亮的眸子溢满关心。
忍不住抓住他的指尖，无意识的描摹掌中缠绕的线条，就着他的温暖，自我开解，然后道：“先生，婵是倦了。”
他这才起身，为她掖掖被角，微笑：“那便好生休息。勿多想。”
见他走远了，貂禅蹑手蹑脚的进来，眼睛里似也冒着桃心：“他好帅，好温柔……”
婵娟扑哧一笑，指指床榻：“坐过来吧，花痴女。”
她索性爬上床，和婵娟挤在一处：“婵你真有福！他对你多好……”
婵娟带了笑，不说话，和她靠在一处安安静静睡了过去。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第十四章 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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