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夢遊患者

8、Chapter 7

　　柳田男在实验室里顺利地找到了脑容器和防护服。再次经过体检室时，小Brightman早就不见了踪影，刚刚坐过的床上放着一封信——就是小Brightman那日未送出去那封信，信里满是小Brightman和柳田男小时候的故事，还有之后他孤注一掷将柳田男救出实验室的心情，饱含着对柳田男无尽的父爱。柳田男情不自禁流下眼泪。这是他第一次流泪，似乎有什么东西喷涌而出，冲破了那尘封已久的窨井盖，竟是一种心情舒畅的感觉。觉得自己更像一个人样了。
　　没哭多久，他便像一个倔强的男孩那样，抹去眼泪，收拾了情绪，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那样，又装回了那个面无表情的柳田男。

　　他马不停蹄地换上防护服赶去Bill所在的医院。医院附近500米内毫无人气，医院也就开了一个侧门，门口坐着一个戴着口罩的保安。这里是不允许医护人员以外的人进入的，想必除此以外的人躲也来不及。而穿上防护服的柳田男在门卫的眼中就是一名医护人员，虽然在放柳田男进去的那一刻，他还是狐疑得问了一句：“医生，你什么时候出去的啊？” 但柳田男只是挥了挥手当作回应，因为谁都知道，透过厚重的防护服交流非常的不便。
　　这所医院不管是从外部还是内部看上去都非常普通，感觉像一个社区医院，甚至还是临时搭建的社区医院，和柳田男之前待的实验所根本是天壤之别，毫无科技感。不过柳田男转念一想，毕竟实验所是制造“机器人”的地方。越往内走，越能感受到事态的严峻。穿着防护服的人跑来跑去，忙作一团乱。没有人注意到这里多了一个假冒的医护人员。

　　这里有两种病房，一种是单人房，另一种是大厂房。单人房是给情况严重到需要植入电脑的的病人配备的，里面不仅医疗设备相对先进，生活条件也是非常干净的；大厂房就是一个集体难民营的模样，是病情轻微且只需药物治疗的病人使用的。以上是一开始的立意，而后感染严重的病人逐渐增多，单人房早就住不下了。于是索性，在这个小小的医院里，这群将死之人的社群里，也还是分起了等级制度。也不再是看谁病情严重谁住单人房了。

　　毫无意外，Bill是那个住在大厂房里的人。他昏沉沉地睡着，看不出是病倒什么程度了。因为已经感染上了病毒，大厂房里的病人都没有再穿戴任何防护措施，都大剌剌地走来走去，甚至直勾勾地看着柳田男。因为现在还不是吃药的时间，不知道为什么会有个医生突然出现像是认识这名一直在睡觉的病人。
　　柳田男用力推了推Bill，Bill如梦初醒，却一眼认出了柳田男。”你怎么来了？！”他惊讶，又抑制不住的高兴。
　　“你还好吗Billy？”柳田男的表情中透露出温柔，一个活生生的人该有的温柔。
　　Bill无言地看着他，眼中满含感动。他能清清楚楚地看到柳田男脸上的柔和。他注意到自己的失态，积极地应和道：“很好！没有比今天更好的了！”
　　“我是来救你的。你现在能走路吗？”柳田男眼神坚定。
　　“我想应该可以的吧。”Bill原本有点犹豫，他想问柳田男很多问题，问他打算怎么救自己？怎么知道自己被感染的？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怎么会突然变了这么多？……但一时之间不知从何问起。而柳田男坚定的、不容置疑的眼神和语气，给人一种信赖感。让Bill不知不觉跟随着他的步伐。

　　柳田男在众目睽睽下扶起Bill踉跄地走出大厂房。此时的Bill已经开始人脑分离了，他无法有效地控制自己的身体。他们艰难地朝着外科手术室去。

　　在外科手术室，Kisha早就准备就绪在等他们了。
　　门一开，就听到Kisha的声音：“你们可真慢！我早就准备好了。”
　　“你还是一样充满活力。”Bill微笑地看着Kisha，又看向柳田男，”但等等，你们今天是要给我做什么手术？”
　　柳田男沉默不语，Kisha轻快地回答道：“阿男没跟你说吗？我们想给你一具新的身体，让你不会再被感染，也能抵挡其他病痛。”
　　“你还是现在的Billy，只是变得更健康、更方便。”柳田男补充道。
　　“更方便？”Bill琢磨着这个词。
　　“是的，更方便，像我现在这样，如果你不介意的话。”Kisha仿佛下定决心一样，换上了一幅稍显严肃的表情，“用你现在的意志，自由地活在这个世界上。你可以去任何地方，见你想见的人，做你想做的事。没有阻碍。唯一的缺点，就是会像幽灵一样，晚上不用睡觉，可以穿墙遁地。”
　　“那不是晚上可以做个伴，一起穿墙遁地吗？”Bill开着玩笑，为了缓解稍显凝固的气氛。
　　“Billy，手术后我们还会在你身边。但你没有太多时间可以犹豫了。如你所知，你的大脑已经无法控制现在的身体。它马上还要退化，可能会渐渐记不清以前的事，也会忘记自己一直坚持的是什么，甚至丧失思考的能力……我知道这些都是你无法忍受的事。”
　　Kisha太了解Bill了，她多说的一切都不如让Bill去死。而他并不想死，他还有好多事没做。他彻底动摇了，问道：”手术成功的几率有几成？”
　　“你还不相信我吗？让我把数据分析拉出来给你看下，”Kisha假模假样地在计算机上点了几下，“手术难度98%，但手术操作员的失败率是0%，这个手术100%没问题。”
　　“那我愿意。”
　　”如你所愿，Bill Watson先生。”Kisha模仿Robert的样子，单手贴胸鞠了一个躬。虽然她从没有对Bill提起过Robert。

　　手术室的灯亮了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在地球上边。一个全副武装，背着氧气罐的人在一片废墟中深一脚浅一脚，努力地往前走着。他怀里像抱着什么东西，被他保护地极好。这地方不仅一片废墟，雾霾还严重，让人看不清前方的路，总会不经意间踩空；偶尔还会有一些被狂风吹起的不知名物体打在这人身上。他把那个东西牢牢护在胸前，强撑着意识看清脚下的路面，不敢磕碰他胸口的宝贝，哪怕是轻轻晃动一下。谁能想象这片废墟在若干年前，被称为东京。据说是世界上最繁华的城市之一。
　　在这恶劣的环境中没日没夜地走了两天两夜，无法进食，氧气也快用完的时候，柳田男开始感到绝望。他完全是按照Kisha的指示走的，不应该走错的。也不能走错，要真的迷了路，Bill就真的完蛋了。Kisha并没有告诉他要走多久，而现在回想起来，Kisha似乎也不太确定的样子。她说快则半天，慢则两天就能抵达，让他忘记时间，而自己因为有信息元素干扰，不能全程陪同，这完全和在地下实验室时是两幅作为。柳田男觉得Kisha在瞒着他做什么，却也猜不透。正想着，柳田男感觉被什么东西猛烈地击中了头部，无论他多么努力地不阖上眼皮，但还是眼前一黑。在晕过去的一瞬间，他好像看到了眼前有一座富丽堂皇的歌剧院，似曾相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