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矮柏》匍地柏

8、第八章

　　沈西回到家，换好拖鞋，有气无力的去冰箱拿了一瓶水。

　　“咕嘟咕嘟”的喝下去，整个人都舒爽了很多。

　　　“慢点喝，平时怎么教你的。”

　　　“咳咳咳”沈西被水呛到，她没想到苏丹能回来这么早。

　　　“怎么，被我吓到了。”

　　　“有点。”沈西如是说。

　　苏丹笑了笑：“你这孩子，上一次不是没好好没你吗，这次早回来点，给你做饭吃。”

　　沈西感动：“妈”紧紧抱住她，“你怎么变那么多。”

　　　这个“变”要怎么说呢？

　　　　苏丹对她没有那么严格了，语气也比以前温柔了很多，兴许是因为工作没有之前那么忙了。

　　　　苏丹握住沈西的手，佯怒：“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我平时不好吗？”说着低头去扯沈西的手。

　　“你手怎么了。”

　　沈西一看慌忙的扯回来：“哦，这个啊，不小心被板凳砸到了，你也知道，我皮肤本来就是这样。”

　　苏丹一听才放下心来：“快去收拾收拾，一会上来吃饭。”

　　“好的，马上。”

　　沈西回到房间，拿出手机看着今天拍的照片。

　　当时她怕梁休发现，拍的又快有慌张，也没有选好角度，可是，现在照片里的梁休依旧帅的人腿软。

　　　沈西拿起日记本，将照片贴在空白的一页，贴完又看了许久，想了一下，在照片的下面写到：

　　　你一直都是这么多管闲事的吗？

　　不是。

　　这其实是沈西当时最真实的想法，只是当时的梁休太冰冷，让她，掩盖了自己的真实想法。

　　吃过饭，沈西回到房间做作业。

　　第一次月考成绩出来，梁休是第一名，第二次月考，还是梁休，她还是第二名。

　　　沈西想，如果她妈妈知道，还不得气死。

　　　“咚咚咚咚。”

　　苏丹在外面敲门：“小西，我进来了。”

　　沈西整理了一下桌面：“进来吧。”

　　苏丹端了一杯牛奶放在桌子上，坐在沈西旁边：“最近妈妈很忙，都没好好问你成绩。”

　　沈西无意识的转了一下笔：“成绩还和以前一样，就是我们学校优秀的人太多，我就没那么突出来。”

　　　苏丹显然不信：“卷子拿出来。”

　　沈西无奈：“在班里。”

　　　　“这几次考试考了多少名。”

　　　“两次都是第二名。”

　　　苏丹气的拍了拍桌子：“第二名，你还好意思说，你以前都是第一的。”

　　　果然，刚才的温柔都是假的。

　　沈西向苏丹解释：“第一名真的很厉害。”

　　苏丹一下子站起来：“沈西，你行啊，还会给自己找借口了。”

　　“你要知道，我们不可能永远在这里，这里，这里、、、”

　　　沈西瞬间明白了。

　　　　“这里怎么了。”

　　苏丹：“行啊你，还会给我顶嘴了。”

　　沈西摇了摇头：“妈，我没有，我说的是事实。”

　　苏丹用颤抖的手，指着沈西：“我当初就不应该拼尽全力从你爸那把你抢回来。”

　　沈西瞬间就僵住了。

　　　“你现在大了，翅膀硬了，可以飞了，是不是，嗯。”

　　“我告诉你，没有我，就没有你今天。”

　　沈西坐在那，一瞬不瞬的盯着苏丹。

　　苏丹见沈西不说话：“好，你现在连话也不说了，是吗？”

　　沈西站起来，看来这话，是真的说不通了，打开门：“妈，你先在这坐会，我去买点东西。”

　　“你买什么啊，这大半夜的。”苏丹一听也是慌了。

　　“妈，你不用担心，我很快就回来了。”

　　沈西穿上外套出去，任凭苏丹在后面喊，也不回头。

　　沈西还是第一次出来看这里的夜晚，通常这个时候，沈西都是在绞尽脑汁的学习。

　　她知道，自己的脑子不是特别聪明，所以要付出更多的努力，去赢得自己想要的荣誉，但同时，她比那些付出很多，却没有收获的人，要幸运很多。

　　晚上的夜晚，还是凉凉的，有风轻轻的吹过，远处还有一些大爷，大妈们在散步，还有一些年轻人在牵着狗溜达。

　　沈西走了一会，进入24小时便利店里。

　　径直往里走，转了一圈，又转回来，转过身，又走了一圈。

　　“噗通。”

　　一个声响把沈西拉回来。

　　沈西把东西捡起来，放过去，走到收银台。

　　梁休从沈西走进来的时候就看见了。

　　她显得有点心不在焉，站在他面前的时候，连东西也没拿。

　　　　梁休敲了敲桌子。

　　　“咚咚咚。”

　　沈西又一次缓过神来，看着空空如也的手：“抱歉啊，没看见。”

　　　随手从一旁拿个东西。

　　放在收银台上。

　　梁休拿过来扫码，物品的上面赫然写着：爱，就要努力防护。

　　这不是那什么吗？

　　梁休的眼里闪过一丝波动，抬头看了一眼沈西，发现她紧紧的盯着那件东西。

　　梁休忍住压下心里的异常：“一共60元，扫码还是现金。”

　　沈西听到拿出100块，又后知后觉，什么东西这么贵？她不就只拿了一件小物品吗？

　　沈西拿过东西一看，脸爆红，感觉自己拿了个烫手山芋。

　　她左右看了看，幸好现在时间晚了，店里只有一两个人在看其他东西。

　　沈西感到庆幸，她把头发放下来，低头小声道说：“这东西，我拿错了，不要可以吗？”

　　　梁休听到，再看看她古怪的模样，了然，就连心情也变好了：“嗯。”

　　沈西出门的时候，忽然感觉，刚才，那个声音好像梁休啊，在仔细一想，连身高都像。

　　　可是，沈西转念一想，不太可能，梁休家在学校附近，怎么可能跑到这里来呢？

　　梁休没想到，会这么快又见到沈西。

　　可是，这次沈西不知道是不是没看见他，还是假装看不见。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哪种结果，都不是他所期望。

　　回去的路上，沈西掏出手机，才发现苏丹给她打了十几通电话。

　　　　她手机静音了，放在外套口袋里，衣服有些厚，加上她有些走神就一直没听见。

　　　　沈西重新把电话播过去，很快电话就接通了。

　　“你上哪去了，给你打电话也不接，啊，你是不是想气死我啊你。”

　　苏丹大喊，可是声音却哽咽。

　　沈西红着眼眶，望着远方的天空，：“妈，对不起。”

　　还有，我想爸爸了。

　　真的想。

　　苏丹听见这句话，擦了擦眼泪：“快点回来，再不回来，我就要锁门了。”

　　沈西吸了吸鼻子：“嗯，好。”

　　　沈西从来不敢在苏丹面前提起父亲，因为她知道，苏丹不喜欢。

　　可是，沈西真的想他，不止一次的想，尽管最初那几年，她知道父亲背叛了她们母女俩，对他很不待见，每次父亲来看她的时候她都找借口走开。

　　可是，不知道，是不是年龄大了的缘故，她会不由自主的去想他，想的还都他的好，那些坏，似乎都消失不见。

　　　　 她想的全的是关于他的美好回忆。

　　　　他抱着她，宠溺的模样。

　　送她上学的模样。

　　　接她回家的模样。

　　　………………

　　可是，想完，她又有很深的罪恶感，她感觉自己对不起苏丹，每想一分，罪恶就多加一分。

　　　在不知不觉间，就越积越多，越积越多，只要找到一个点便喷涌而出。

　　　　在沈西的记忆里，苏丹和她爸就是天生的对头，两个人脾气都爆，谁也不肯多让对方半分。

　　这样的生活，总归是过不到一起的，两个人性子都太硬，少了些对另一半的包容，不是我嫌弃你，就是你嫌弃我。

　　这种日子过得久了，连基础的对话都维持不了，再过下去，都只是在消磨仅剩无几的感情。

　　然后，就这样，终于有一天爆发了。

　　　　那天，是个雨天，雨哗啦啦的下，没有一丝要停歇的尽头。

　　沈西刚下楼，忽然想起，今天走之前，爸爸提醒她，记得带伞，今天有暴雨。

　　于是，她转身跑过去拿。

　　　回到家，她爸妈又在吵架，连沈西开门的声音都没听见。

　　沈西早就司空见惯，拿起雨伞，打开门，准备离开。

　　　“我知道你外面有女人了，所以才要跟我离婚。”

　　苏丹在里面又哭，又喊。

　　沈西震惊的回头，眼里全是不敢相信。

　　她甚至觉得，自己听错了。

　　　可是，没有。

　　　“你说是就是吧，反正，这婚我是要离定了。”

　　“那小西必须要归我养。”

　　沈西听到这，恍恍惚惚，之后的话一句没听见。

　　　虽然，她年龄也不小了，但是，也不想成为单亲孩子，尽管，之前他们吵架的时候，想让他们分开。

　　可是，事情发生了，她又觉得难以接受，更何况，父亲是出了轨的。

　　　　她们离婚那年，沈西初一。

　　　她被法院判给了苏丹。

　　　　沈西跟着苏丹一起生活，苏丹对她期望很大，似乎把所有都寄托在她身上。

　　沈西很累的时候，就会想起父亲，她要让他后悔，后悔抛弃她们母女俩。

　　沈西没有问父母，他们离婚的原因，自然，沈西觉得他们也不会说，毕竟，不太好。

　　在沈西初三那年，沈父再婚，也是，他本来年纪就不是很大，再加上，长得年轻，找个心仪的人，并不是件特别的难事。

　　沈西那天逃课，去看了沈父的婚礼，背着苏丹去的。

　　办的是，西式婚礼，在教堂。

　　　沈西看着沈父站在红毯的最前方，笑的跟二傻子似的，一愣一愣的。

　　　　她从来没见过他这样笑。

　　　　同时。

　　　　她又忍不住嘲讽：搞的还跟年轻人似的，也不看看自己多大了。

　　新娘，一看就知道比沈父小，满脸的胶原蛋白，看着也就二十多岁，温温柔柔的，就连庄严起誓的声音都是软软的。

　　沈西当时就明白苏丹输哪儿了。

　　　可是，她还是忍不住骂了句沈父：老牛吃嫩草。

　　沈西真的做不到大方的祝福他，她期望的是那个女人抛弃他，拐走他的钱，让他一无所有。

　　这样，她们就可以收养落魄的他，这样他们一家三口又可以团聚了。

　　可是，并没有。

　　　那女人和沈父生活的好好的，沈父过来看她时，满脸的幸福。

　　沈西那时候觉得那笑容真是刺眼，本来就不待见沈父的心，越来越强烈。

　　有时候，沈父来看她，她也会爱答不理，最主要的是，这样会让苏丹开心一整天。

　　可是，后来，越长越大，她就越发想念父亲，这种感觉，在开家长会的之后尤为强烈。

　　彼时，沈父已经有一个儿子了。

　　　她仿佛是一个外来者，看着曾经的父亲，变成别人的，把宠爱都给了那个人。

　　她不敢和苏丹说，怕苏丹生气，更怕苏丹伤心。

　　但是她呢？

　　　却只能将这份想念埋在心里。

　　兴许等时间更久了些，就淡忘了。

　　沈西一直就这么期望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