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雨》曾呈

2、（二）

　　（二）

　　第二天，夏雨如常地回到图书馆，到午膳的时候，陈秋儿拍拍她的肩膊，「有人找你。」

　　「找我？」夏雨迷惘起来，「是谁呀？」

　　陈秋儿耸耸肩，「不知道，是一个男子，而且．．．，」她朝夏雨奸笑起来，「样子十分英俊，看来今次你的诺少有对手了。」事实上夏雨娇柔可人，而且样子娟好，很多同事及图书馆的读者都对她满有意思，但只要一见过许某人，便会自动退出。

　　就凭着许某人的那辆价值超过二百万的绝版莲花跑车，再加上一套令人叫绝的铁灰色凡赛斯西服，已足够令其它对夏雨有兴趣的人却步。

　　但陈秋儿总觉许明诺跟夏雨并不太相衬，也不是说谁配不上谁的，而是一种直觉，就是即使他们站在一起，也没有情侣的味道。或许是夏雨太过娇嫩，而许明诺太过．．．，怎么说，太过生意，又或者可以称为市侩。

　　但她不知道这也是夏先生一直不喜欢许明诺的原因，试问他怎放心把对世界毫无认知，活在他掌心中的小宝贝交给一个太世故太圆滑的狐狸手里。

　　夏雨笑着打打陈秋儿，「你就是只会取笑我，以后都不跟你说话了。」说罢便朝接待处走。

　　到了接待处，夏雨一眼便认出找她的那人原来是杨光，她对杨光笑道：「你怎知道我在这里上班？」

　　「夏先生告诉我的。」

　　夏雨瞪大眼睛，「那个夏先生？我们整条村子里的人都姓夏的。」

　　杨光咧嘴大笑，「我都不知道，总之今早我跟十来个夏先生下棋，我也弄不清那个夏先生是那个夏先生。嘻，没所谓啦。」

　　「那么厉害，你相识满天下了。」

　　「好说好说。其实我来找你是想你带我随处观光的。」

　　「我？」夏雨指着自己，「我不行的。」

　　「为何？」

　　因为你太英俊也太危险，但当然夏雨没有说出来，「因为我男朋友不许。」

　　杨光皱着眉，「你做什么事也要问过你的男朋友吗？」

　　「是的，」夏雨直接地说：「他不喜欢我跟别的男生来往得太密。」

　　杨光也不再为难，「那就算了吧。」

　　这倒令夏雨不好意思，「对不起。」

　　「不用说对不起。」他又笑了起来，「没什么大不了，不要扁嘴吧，我的小姐。」

　　不知为何，夏雨这时竟悲伤起来，自从跟许明诺在一起之后，她就好像没交过其它朋友，不要说异性朋友，就连交心一点点的同性朋友也没一个。

　　每次只要跟人家走近一点，许明诺便会说这个这样的，那个的那样的，总之就是没有一个是好的。夏雨又太过单纯，男朋友说什么便是什么，十分听话。

　　突然，夏雨很希望认识多一些朋友，就像昨晚夏日所说的，她从来没有看过世界，便急着要嫁人，其实她只是一个未长大的小女孩。

　　「我跟你一起去。」夏雨用像豁出去的口吻说道。

　　杨光笑着说：「也不用视死如归似的吧。」接着又问：「那我什么时候来接你？」

　　「六时。」

　　「好。」杨光点点头，「六时见，不见不散。」

　　夏雨回到座位，本来兴奋的心情在看到台面她与许明诺的照片时不禁淡下来。这样做对吗？夏雨问自己。

　　其实就算与异性约会也不是什么大问题，但夏雨知道许明诺的个性，是十分排斥夏雨与其它异性接近的，如果让他知道夏雨今天晚上与别的男生约会，而且还是这么年轻俊朗的男生，肯定会大发雷霆。

　　想到这儿，夏雨犹疑了。

　　这时案头的电话响了，「老婆，」是许明诺，夏雨不禁心虚起来，她轻声说：「老公。」

　　「乖。」电话筒传来许明诺口头语，他跟夏雨道：「今晚我有应酬，你回家换过衣服，我七时半来你家接你。」

　　「我今．．．」

　　「记得穿那件黑色的晚礼服，我会带襟花来给你作装饰。」

　　「但是．．．」

　　「还有记得要告知你父亲大人今晚你会很晚才能回家，必要时可能在我家过一夜，知道吗？」

　　「不．．．」

　　「还不什么？记得我说的事了吗？」

　　听到夏雨不再作声，许明诺问：「干吗不作声？不高兴吗？」

　　夏雨清清口咙，「没有，我．．．」

　　「没有就好，我要开会了。听话，记得我刚才的话，乖乖等我来接你，还有．．．」

　　又是「乖」、「听话」，突然夏雨对这几个字很讨厌，为何一定要她乖及听话呢？为何她总是没有权利说一句话呢？

　　夏雨忍不住打断许明诺的话，急道：「我今晚有约。」

　　那边沉默了好几秒，「跟谁？」

　　夏雨静住了，如果照实说，许明诺一定会生气的。但问题是为何要说谎呢？她并没有错，这只不过是正常交际，难道她连交朋友的权利都没有吗？

　　许明诺催道：「你跟谁出去？」

　　终于夏雨道：「跟一个男生，那人你不认识的。」说后夏雨等待许明诺的责骂声，但没有，因为他已挂了线。

　　夏雨立时红了眼，其实她本已有反悔之意，如果许明诺不是大过专横，说不定夏雨已经致电杨光要求除消约会。

　　陈秋儿见夏雨低头啜泣，关心道：「干什么哭啦？没什么事吧？」夏雨摇摇头，抹掉眼泪继续工作。

　　好不容易才到六时，夏雨缓缓地走出图书馆门口，而杨光已等在那儿。初夏的日子，已到六时仍然阳光普照，而阳光照在杨光的身上，彷佛他像在发光似的。

　　「昨天才下雨下过不停，今天却天气好得要命。」杨光边说边以手作扇拨风。

　　夏雨问：「要去那儿？」

　　「那儿？」杨光侧过头看着她，「今天是我来这儿的第三天，我除了你们的村外，我不懂其它地方。」

　　「那你又懂得如何来这儿找我？」

　　杨光抓抓头，「你父亲告诉我的。」

　　「我父亲？」夏雨愕然。

　　「昨天我偶然下认识他，然后我俩下了一个早上的棋，他说他可以让他女儿作向导，带我认识一下这儿。今天我再遇见了他，他给了我你的姓名地址，我才知道原来你是他的女儿。」

　　「搞什么鬼？」夏雨咕噜道。夏先生一向对女儿身边的异性十分敏感，今次竟主动介绍女儿与陌生人认识，难怪夏雨一时之间难以置信。

　　杨光不知夏雨心里百转千徊，只是雀跃地问夏雨：「那你带我去那儿？」

　　夏雨见他兴奋的样子不禁笑了起来，「这回你真是所托非人，我平常去的地方都十分闷的，实在不太懂得那儿好玩。」

　　「没关系，你只要带我你平常的去处便行了。」

　　夏雨想着平常这个时候她在作什么事，对了，是到许明诺的办公室给他送饭；然后呢？是坐在许明诺的办公室等他下班；之后呢？是跟许明诺到他家里；跟着呢？是让许明诺送她回家。夏雨这时才惊觉，原来她七年来所过的每一天都是如此苦闷。

　　夏雨沮丧地道：「我不知道，我从来都不用对这些事费心。」

　　杨光见到夏雨垂头丧气的模样，「不要这样，你不知道更好，我们一起去发掘。」说着便拉夏雨到附近的书店。

　　「你到这儿干么？」夏雨好奇地问。

　　「就是买旅游的书籍啊。」杨光边答边翻阅一本本的观光书。

　　夏雨从来没看过有关介绍这里的书籍，这些书是用来骗游客的，她本来就是本地人，还用得着看吗？

　　杨光终于随便买了一本，他问夏雨：「什么是臭豆腐？」

　　「臭豆腐？不就是普通地道小食而已。」

　　「好吃吗？」

　　「嗄？」夏雨呆住，天，她从来没吃过这个东西，「我不知道。」

　　杨光不在意地道：「不要紧，你懂得那儿是太子吗？」

　　夏雨顿时松口气，终于有条问题是自己懂得答的了，「知道。」

　　「那还不快走。」不由分说，他牵着夏雨的手便往前走。

　　而夏雨，她并没有挥开杨光的手，反之地，她十分震撼，原来每个男子的手都有不同感觉，她从来没有牵过别的男生的手，除了父兄及许明诺之外。

　　杨光的手有别于许明诺的手，许明诺的手十分幼滑，白白嫩嫩的；而杨光却是满手的汗，而且皮肤粗糙，一点都不好握。

　　到达地铁站时，杨光松开夏雨的手，但不知为何，失去杨光的手，夏雨顿时觉得十分空洞。

　　他看着售票器，有点疑惑地问：「我该怎样买车票？」

　　夏雨示范如何操作轻触式的售票机，杨光惊叹，「多先进。」

　　夏雨疑惑地道：「你们伦敦也有地铁的，有什么出奇？」

　　「你以为所有住在英国的人都要住在伦敦吗？」杨光似笑非笑地看着夏雨。

　　夏雨不禁脸红起来，「对不起，我不懂得。」

　　杨光笑道：「不要介意啦。我是住在牛津郡，不过我是在伦敦实习的，对那儿还算熟悉。」

　　「实习？你念的是什么科目。」夏雨不可置信的道。

　　「我是念医的，今年刚好实习完毕，故来此地渡假轻松一下。」

　　夏雨估不到他吊儿郎当般竟已是一名医生，对他顿时肃然起敬，「这是十分伟大的职业。」再看向杨光年轻的样子，夏雨问道：「真是厉害，看你不过二十左右。」

　　「喂，」杨光立即大声抗议，「我已二十五岁了。」

　　夏雨颔首道，「很好很好，已是大人了。」

　　杨光不禁失笑道：「起码比你大少许吧。」或许夏雨不知道，但看她身型娇小，气质纯真，初初杨光以为她只有十八九。

　　夏雨转回刚才的话题，「那你住过伦敦还装大惊小怪。」

　　杨光对夏雨躬身，「我的小姐，我敢保证，伦敦地铁的售票机，跟它的车一样，起码有百年历史。」

　　「夸张。」夏雨笑骂。

　　正值下班时间，车厢十分挤迫，两人也就被迫断了对话。这时夏雨的手机响了起来，是许明诺，夏雨挣扎了一刻，随即把手机关掉。

　　今天，夏雨有预感，是对她特别意义的一天。光是想到今天能一尝臭豆腐的味道，夏雨就忍不住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