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无归[剑网三/双喵]》秋木叶

3、第 3 章

　　可我的言行也并没能让自己在浩气盟的评判变得好起来。

　　或许他们也并不是真的想要伸张什么正义，只是单纯地想要站在高高在上的位置，肆意地品评别人的事情而已，只是很不凑巧，因为出身的缘故，我成了那个被品评的对象。

　　只是因为这层关系在，我比其他任何人更没有行差踏错的权力。

　　好在我的工作主要是情报收集，平日也很少会在南屏逗留，远离那些风言风语终归还是能让心情变得稍微平和一些。

　　我是在去千岛湖的时候第一次见到了那个东瀛来的阴阳师。其实在那之前，我也曾经去过日轮山城，也听闻过有这样一个家伙在打探中原武林的情报。

　　只是在与源明雅交谈的时候，我们谁也没有提及关于中原武林的事情。

　　他问了我一个问题。

　　“您知道自己是谁吗？”

　　这让我觉得这家伙的脑子很奇怪。我是陆无衣，是明教弟子，是浩气盟的一员，如果连这种事情都不知道的话，那我就太过愚蠢了。

　　“我问的并不是这个。”源明雅坐在树下，眯着眼睛看着我：“我是在问——”

　　“您知道自己是为什么而存在吗？”

　　我愣了一下。

　　事实上，我从来都没有思考过这样的问题。我只知道自己是存在着的，作为陆无衣，作为明教的弟子，作为浩气盟的成员，所以我必须要杀死仇人，必须要保全明教的声名，必须要尽心尽责地完成情报收集的工作。

　　可这一切到底是为了什么……我不知道。

　　“这是一个很难的问题，我也是最近才终于明白自己是为了什么而存在的。”源明雅的视线落在了不远处的小女孩身上。

　　他在为了修改这个女孩子的命格而寻找“龙脉”。

　　“您的眼睛深处透着复仇的火焰，但您却并不是真的想要复仇。”源明雅说。

　　“不对。”我反驳：“我是真的想要复仇，我一定要杀死那个人。”

　　“为什么呢？”源明雅问我。

　　“因为他杀死了我的父母。”我回答。

　　“可他同样是您在意的人。”源明雅却忽然说：“他所带给您的东西，甚至比您的父母还要更多——”

　　“可他杀死了我的父母。”我再次强调：“这就是世间的道理吧，因为有着不共戴天的血仇，所以我一定要杀死他。”

　　“不是这样的。”源明雅注视着我，一字一顿地这样说着：“您内心的声音并不是这样的。”

　　“为什么不听一听您内心的声音呢？”

　　我不懂他在说什么，我觉得他根本就是在胡说八道。于是我觉得，自己跟他的对话根本就没有继续下去的理由了。

　　他根本就不知道我的事情，又凭什么在那里对我的选择指手画脚呢？

　　我这样想着。

　　即使并不知道自己存在的意义也没有关系，因为只要我存在着，就总要去做那些不得不完成的事情。我甚至不需要去思考为什么要去做这些。在正常人的视角看来，做那样的事情本就是理所当然的。

　　我必然会杀死无归。

　　但我没料想到浩气盟竟然也会有与恶人谷联手的那一天。

　　天一教进犯中原武林的时候，我再一次见到了无归。

　　隔着人群，远远的，我看到了那个身穿黑红相间的明教服饰的男人，尽管他带着兜帽，可我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

　　我想他也认出了我。

　　但我们说话，甚至没有靠近，只是远远地对视了一眼。

　　其实我很想直接拔刀冲过去，但我知道，这样做的话只会让好不容易才缔结成的联盟瞬间变得尴尬。

　　归根结底，这是我与无归的私事，所以我们也只能私底下解决。

　　当天夜里，我接到了潜入天一教盗取情报的任务。但不知是太久没有战斗了，导致我自己的招式过分生疏，又或者是白天与那人的会面扰乱了我的心神，在即将离开的时候，我踩进了天一教的陷阱。

　　我奋力向外冲杀着。因为我不想死在这样的地方——我还有不得不去完成的事情。

　　那个带着兜帽的家伙如同鬼魅一样降临在我面前的时候，我的心底里涌上了一种莫名的安心感，这是一种很奇怪的情绪。

　　分明很清楚，那家伙根本就是我不共戴天的仇人，分明很清楚，有朝一日我是一定要杀死他的，可是当他出现在战场的时候，当他挡在我面前的时候，我还是觉得莫名的安心。

　　我不知道如若无归不出现的话我是否能够顺利冲出天一教的教坛，或许是可以的，可我不确定是否会出现意外。

　　但总之，他姑且算是救了我的性命。

　　——于是我的心情便变得更加复杂了。

　　“无衣。”他侧头看向我，但夜色太过晦暗，他又带着兜帽，我看不清他脸上带着的情绪，只是他的声音很轻，一如记忆当中一样的温柔，他对我说：“你长高了。”

　　像是最寻常的闲谈一样。

　　我垂下了头，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个人。他是我的仇敌，是我必须杀死的人，可他也是我的师兄，是这个世界上对我最好的人。

　　他忽然摘下了背后的弯刀，直直地指向了我。

　　那个瞬间，我清晰地感受到了随着夜风一并向我袭来的杀气。

　　几乎是出于本能的，我也摘下了自己的双刀。之前在天一教教坛的战斗当中我受了伤，伤口还很疼，里面甚至可能掺了天一教的蛊毒。

　　在这样的情况下，跟无归战斗根本不可能有一丁点的胜算。

　　他的力量比起当年又有了很大的精进，我甚至觉得，眼下的我与他的差距甚至比当年还要大上很多。

　　但无归没有杀死我，但在打飞了我的双刀之后，狠狠地将自己的刀插/进了我的肩胛。

　　接着他转身便离开了。

　　我不知道他是不是因为害怕破坏浩气盟和恶人谷的联合才留下我的性命的，但总之我没有死在那个晚上，好在我没有死在那个晚上。

　　也是肩胛上的那一刀，总算彻底打破了我对那个人最后的幻想。从那天开始，他便再也不会作为我的“师兄”而存在了。

　　我会杀死他，总有一天我会杀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