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无归[剑网三/双喵]》灼东云

2、第 2 章

　　在还未彻底出师的时候，我其实就接到过暗杀的任务。

　　是去处理某个在龙门肆虐的马贼头目。

　　那是我第一次接到这样的任务，与其说是任务，倒不如说是实战练习更贴切一些。

　　明教的生存环境从来都是过分残酷的，可再怎么说，让当时只有几岁的我去剥夺另外一个生命都实在太摧残人心了。

　　在将那个高过我几倍的虬髯大汉掀翻在地面上的时候，举着双刀的手却不自觉地有些颤抖——我知道死亡是什么，但那时候的我从来没有亲手制造过死亡或者杀戮，所以我的内心到底还是有些害怕的。

　　可只是那一瞬间的犹豫，便给了对方可乘之机，而下一个瞬间，他的同伴也赶了过来，将我团团围住，形式便彻底逆转到了对我不利的一面。

　　那个时候，是还未跟我决裂的无归从天而降，三两下便解决掉了那个马贼的头目，而其他喽啰则是在见到这样的事情之后便哄然四散着逃开了。

　　那个时候，无归告诉我：“在举起刀的时候，就不要把面前的人当作是人了。”

　　“面对‘人’的时候，谁都会不免心生仁慈，所以索性不要把对方堪称是‘人类’，就当做是一团棉絮，一个木偶。”

　　事后再回想起他说的这番话的时候，我总是不免会想着，他对我父母挥动双刀的时候，大抵也把他们当成了“木偶”，甚至对于他来说，“木偶”生下的孩子也同样是不需要被当成人类的“木偶”，所以他才能那么毫无顾忌地出现在我的面前。

　　我从来不会把任务的对象当成“木偶”。但从无归离开以后，再接受暗杀任务的时候，我也不会出现丝毫的犹豫。

　　即使是即将被杀死的人在我面前发出悲鸣，我也不会有一丁点的犹豫或者手软。

　　因为在他们出现在我面前的一瞬间，我总会在脑海当中自动把他们的面孔替换成无归的脸。

　　我要杀死他，我必须毫不犹豫地杀死他。

　　但我知道还不够，自己的力量太过弱小了，只是这种程度的话，是不可能战胜无归的。

　　于是在离开了明教之后，我加入了浩气盟。

　　那是与恶人谷完全对立的势力，或者更准确地说，那就是为了彻底清剿恶人谷才创建起来的势力。

　　我听过七星战十恶的故事。是从无归的口中听说的。

　　两个势力在江湖当中纵横缠斗了这么多年，却是谁也不能奈何得了谁，可我知道，这么多年以来，恶人谷和浩气盟私底下的争斗从来都没有停下来过，双方都斩杀了对方很多盟众。

　　所以在听说无归加入了恶人谷的时候，我就已经决定要加入浩气盟了。

　　也是在那个时候，师父才告诉我一件事情。

　　——我的父母也曾经是浩气盟的成员。

　　这大抵是命中的因果，或是冥冥之中有什么力量牵引着吧，总之即使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我还是选择了踏上跟父母同样的道路。

　　所以我也坚信，这是一条正确的道路。

　　可加入浩气盟之后的生活却比我预想当中的还要艰辛。

　　那个时候我其实还很小，满打满算也只有十岁而已。谢渊问我为什么要加入浩气盟的时候，我给出的回答是：“想要杀死恶人。”

　　——这是出于本能的回答。

　　我是为了杀死无归才加入浩气盟的，至于什么乾坤朗朗、浩然正气，这样的东西我根本没办法理解。

　　更何况，身为明教的我，从小就在学习暗杀术的我，从一开始就是为了杀戮而存在的。

　　但我的回答在浩气盟内掀起了不大不小的波澜。尽管谢渊终究还是没有阻止我的加入，可到很后来我才知道，当时有很多人反对我加入浩气盟，反对一个“只知杀戮，不懂道义的杀人机器”穿上那身蓝色的衣服。

　　我被分配去做了打探情报的工作——这是一份甚至不需要战斗的工作。我只需要借助自己无害的外表，或者是明教特有的伪装潜入各处，搜集浩气盟想要的情报就足够了。

　　能接触到情报固然是一件让人高兴的事情，因为这能帮我尽快找到无归的下落，可我也不免有一点隐隐的担忧，担心自己的手腕会在这样日复一日寻常的生活当中生锈，担心自己在再面对无归的时候，会毫无战力。

　　所以在闲暇无事的时候，我会时常对着木桩偷偷练习。

　　这本是寻常的事情，只是我没料想到的是，这样的举动甚至也会在浩气盟的内部掀起一阵风言风语。

　　“明教的弟子总归还是杀气太重。”

　　“哪怕只是个孩子，也总想着杀戮，这样的家伙真的不会给‘浩气’二字抹黑吗？”

　　——我知晓中原武林对明教多少还是带着些偏见的，我也承认，从一开始身上就背负着血腥杀孽的我永远也洗不掉自己双刀上浸染的血腥味，但我从来不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什么不端的地方，也从来不觉得自己会给“浩气”抹黑。

　　“就算是长年累月生长在黑夜月下的明教子弟，也可以堂堂正正地做人的。”我曾站到那些人的面前为明教辩白：“比起在背后嚼舌根，如果看我不顺眼的话，就当面说啊！”

　　“背地里戳人脊梁就算得上是‘浩然正气’了吗？”

　　被戳穿的人也很尴尬，但他们甚至并不觉得自己说的有什么错。

　　“也不怪旁人对你们明教有偏见，当年浩气盟也曾尝试用同等的态度对待你明教的弟子，可那两个家伙给浩气盟抹了多少黑？”

　　“你现下尝的果，也不过是因为前人种下了因。”

　　“你才入了浩气盟几天啊，若真能始终如一的做到‘浩然正气’，到时别人自然会赞许你。可有那样的经验在前，谁又能相信你是真正能做到的呢？”

　　我这才知道，曾经有两个名明教的弟子在加入浩气盟之后也时常会去劫掠些个被恶人谷照料的村子，甚至还背负了不少杀业。

　　也是那两个人的存在，才让明教本就不甚太好的声名变得更加糟糕了。

　　即使加入了浩气盟，也不是所有人都能做到“浩然正气”，甚至我自己也一样。但我想，是否能懂得什么是“浩气”或许也没有那么重要，我只是不想给明教抹黑，不想让师父的声名因我而蒙尘。

　　所以我会小心翼翼地让自己的行为更“端正”一些。我会时刻告诫自己，要选择那些看上去正确的道路。

　　——于是我便越来越不像当年那个随心所欲的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