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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无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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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灵早熟,五毒俱全的舞阳只困惑了一瞬便明白了,她失笑地看了看自己的手,内心默默地教育自己,男人的大腿正如老虎的屁股,是摸不得的。
好女孩儿不能摸大腿,虽然她周围都是少年子弟兵,但还是得小心行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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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郊打猎正是安排在顾宁封侯的第二天,也就是他得知舞阳不辞而别的那一天。
舞阳之前是从中部征兵上来的,中部这几年不富裕,有些人瞒着官府逃到了南唐,仅凭户籍很难找到人,舞阳之前自己都担忧过解甲归田后她会无家可归。
大军还都集结在京郊,舞阳的出走按说应该算作大魏的逃兵了,若是捉回来,是可以以死罪论处的。
他在马上忧心忡忡,浑然忘了此时正是准备竞争狩猎的时候。
号声响起,别人的马都冲出去了,他的马没有得到主人的命令,在所有的冲刺中呆立一瞬,随后不用扬鞭自奋地跟着自己的马兄弟冲出一百米,差点把顾宁颠下来。
好在顾侯爷弓马娴熟,立刻控制住了马僵,虽则如此,给郡主的第一印象却不怎么好了。
众人在猎场中四散而去,手下在主人们狩猎的时候纷纷跟上。
在马上驰骋经常会让顾宁有一种拥抱长风的感觉,这样的时刻,他的烦恼似乎会被大自然消解一些,他放下心中的万千思绪,指挥手下在西北方围猎。
这些人先排成长长的一排,然后完成一个首尾相顾的圆,从高处俯瞰。会发现圆形也在慢慢变化,渐渐盘曲起来,就像蟒蛇一圈一圈地盘起身子,而猎物将会在这小小的圆内被绞死。
围猎的圈子选好,猎物在其中奔逃,箭雨轮番射入狩猎区,大大小小的猎物无不应弦而倒。
片刻时间,收获已然颇丰。
狩猎不能太过,顾宁招呼手下人:“行了行了,都散了吧。”
大家还有些意犹未尽,顾宁训斥道:“适可而止,天之道也,把他们赶尽杀绝了,来年猎什么?”
他说着拿马鞭指了指身边满脸不乐意宁九霄:“到时候你跑到围猎圈里给兄弟们射?”
“不不不!”宁九霄吓坏了,头摇的像拨浪鼓一样。
他得了训斥,身边人有些在低笑。
顾宁扯了扯嘴角,拨转马头去别处转悠了。他一走,宁九霄就去逮人,逮住一个就往对方腚上踹,气急败坏地喊:“靠,哥哥这是替你们这帮混蛋挨训呢,一个个还有没有良心,啊?还敢笑我!”
“嗷!九哥不是我笑的!是他,他!”小石抬手一指左边,企图祸水东引。
宁九霄不为所动,认准了他:“呸,你当我瞎!今天非打死你这个没良心的!”
***
顾宁骑着马,闲适地在林中走走停停,有点散心的意味。
舞阳的出走,给顾宁的冲击可谓巨大。从前的他,即使身在北境,都过得灿烂无比,那是一段“少年不识愁滋味”的日子。
如今他已经封爵,按说应该更高兴才对,可他觉得自己就是欢喜不起来。
骑着马在高大的树木下穿行,他心里头一次有了明明白白的少年心事,这种心事很明确地指向一个人,这个人让他在第一次分离中便体会到牵肠挂肚的滋味,顾宁觉得自己都快出毛病了。
此时的舞阳在哪里呢,她正悠哉悠哉地在小路上走着。
不得不说她是自私的,但她不以自私为耻。
她有自己的考量,也深入分析过自己跟顾宁的关系,用一个贴切的比喻来说,他俩说白了就是高中同学的关系,先前的舞阳跟顾宁是初中同学的关系。
只不过因为学校特殊,外部环境特殊,这种同学关系中融入了无常与生死,多了肝胆相照的情谊,所以会比寻常的同学关系更知心和牢靠。
她在军营里,跟顾宁的关系是最亲近的,或者说,是唯一亲近的,但她知道,变化是这世间的真理,离开了军营,什么都会变。
尤其是当顾宁的阶级上升后,她更不敢保证他俩的关系会一直那样好。别的不说,她的性别就是一个变量,她实在怕兄弟情义变成男女的爱恨情仇,也怕权贵们的勾心斗角将她湮没。
她只是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要求从来也不高,好好活下去是她的人生信条。
她的这具身体如今只有十七岁,假设她能在这个寿命普遍比较低的古代安安稳稳地活到五十岁驾鹤西去,那她还有三十三年的好光阴,而她跟顾宁只认识了两年。
两年和三十三年,孰轻孰重?
古人云: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人心是善变的,所以她不能把后半生寄托在一个充满变数的人手里,是以她必须得走。
当然,这是她的分析。
舞阳十七岁穿越,正读高一,如果她能在现代一直读下去,那她将会毫无疑问地成为一个理科生,因为她看事情太过理性,太过具体。
相比之下,顾宁却是个情感细腻丰富的人,这个特质从他看话本被感动地一塌糊涂这种事情中便可见一斑。
顾宁是个可爱的人吗?
这是毫无疑问的。舞阳毫不怀疑跟顾宁打过交道的人都会喜欢他,他活的就像初生的太阳,既能照耀自己又能温暖别人。
但她并不贪心,太阳从来不会是独属于一个人的。
也许她也曾在这段共处的青葱岁月里被稍稍拨动了心弦,但她的自知之明让她永远固守在一个安全的距离中,看着顾宁成长蜕变,也在心里默默祝福。
这世上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她的路,要自己独自去走。
所以,再见了,舞阳望着远方的群山,在心里默默地说。
“侯爷,该回去了。”宁九霄在顾宁背后说道。
顾宁转头看了他一眼,突然目光一滞,宁九霄见他盯着自己手中的兔子,以为他想要,扬手就要扔给他。
顾宁记忆的角落里还残存着孟川救兔子的故事,心里还是对兔子有点怜惜,摆手说不用。
宁九霄见他不要,又说:“该回去了,您这马上得装点儿猎物,咱们先回刚才狩猎的地方,让小石给您挂上。”
顾宁点点头。
等一切准备就绪,耳边已经响起了滚雷一样的马蹄声,顾宁闻声上马,不期然又看到了一双耷拉的兔耳朵,他的脸又黑了黑。
别人的马都跑的飞快,耳边恍惚响起舞阳的轻笑声:“矫情什么?”
舞阳对他的行事如此品评。
顾宁瞥了一眼死翘翘的兔子,轻哼一声,对啊,没什么可矫情的,都已经死了,也没救了呀!
他策马向前,驰往出发地。
如此,事情千回百折,顾宁的初心其实跟端华郡主是不谋而合的,他也懂得怜惜,也悲天悯人,奈何条件不允许,兜兜转转还是黑了郡主不佳的印象。
这说明什么?误会的主要原因是没有缘分。
这位未来的天之骄子,还需要静静地等待有缘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