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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山中岁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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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起风了，遥远的天际飞来一只白鸽。
林牧野涣散的目光逐渐聚焦，仰头望着那个方向，轻轻伸出手来。
白鸽把信送到，欢欢喜喜地在地上蹭了两圈儿，然后自顾自地飞走了。
林牧野将纸条打开，上面有一条简短的消息映入眼帘：一切顺利，进入西南。有云南来，流连不去。
林牧野看到后两句，目光一滞。他略一思索，便将纸条收起，转身大步离开。
端华郡主在花木掩映中看着小林将军渐去渐远的背景，有些微微的失神。过去所有书本中的故事在脑海中载浮载沉，最终凝炼成一张具体的面孔。
郡主握紧了帕子，露出一个势在必得的笑容。
***
千机山，迎风崖。
魏起走近前来，被大风噎了个满肚。他顶风走到云羌身边，大声说道：“于公子，开饭了。”
云羌闻声转身，魏起实在不想说话，做了个拿着碗扒饭的动作，又朝某个方向指了指，意思再明确不过：开饭了，我先走了。
云羌眼睛里泛起一丝笑意，但面上仍旧波澜不惊。他点点头，魏起如蒙大赦，再不停留，拔腿就走。
离开崖顶，世界顿时换了一副面孔。上有青天白日万里无云，下有树木花草怡人心扉，人行走在这天地间，心中的幸福难以言喻。
幸福归幸福，但不能在这里长久地待下去。魏起爱怜地摸了摸自己受过伤的头，心里十分心疼。
他现在有些相信舞阳之前对护身符的唾弃了，外出三个多月来，他碰上的糟心事忒多。
先是被山匪扣押在了山寨，银钱被那些杀千刀的搜刮一空，人身不得自由。
好容易逃出生天准备回家了，他发了个善心救了个人竟然摔倒在石头上把自己磕晕了。
醒来后的魏起百思不得其解，自己救人不是好事吗，怎么给了这样一个结局？
想来想去，可能真的是身上的护身符邪门儿，身边的蜡烛彼时在暗夜里尽职地燃烧，魏起把护身符摘下来，像被魇住了一般鬼使神差地拿着红色小三角往蜡烛旁边凑。
脑子里不期然想起舞阳的叮嘱：“给你戴也行，千万别给我弄丢了，这是我从家乡带来的，以后还想留着当个念想。”
蜡烛撩了护身符一下，魏起如梦初醒，赶紧把手收回来，用手拂了拂这小东西，然后重新挂回了脖子里。
云羌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魏起的身边，魏起扭头看他，赞叹道：“你这脚程真快啊！”
云羌不置可否，问道：“伤势怎么样了？”
魏起实诚道：“没什么大碍了，这段时间还要多谢你。算算时日，我都在这里待了一个多月了，家里还有人等我，我打算近日便出发回家。”
云羌听到“家里有人”，瞳孔一缩，侧头看了魏起一眼，见魏起脸上的盼望不似作伪，于是问道：“家里有人？魏兄难不成已经成亲？”
魏起笑了笑：“不是，是一个姐姐在等我，我出门在外，她在家里操持，总会为我担心，我从未离家这么长时间，该回去看看了。”
他说的是“一个姐姐”，而不是“我姐姐”，云羌很聪明，一听便知道那个人跟魏起关系绝非寻常，不是亲姐姐，但却住在一起，事情似乎有些不好办了啊……
想到这里，云羌的脚步放慢，突然想起魏起刚磕晕的那天。
***
月余以前。
“少主，咱们这是要去哪儿啊？”鲁甲背着魏起，气喘吁吁地问。
云羌闻言不答反问：“你受伤了？”
鲁甲无力地笑笑：“没有……是这个公子……有点儿重。”
云羌诧异地看了魏起一眼，见他耷拉着四肢伏在鲁甲的背上，看起来轻飘飘的，并不似体重之人，于是疑问道：“果真？”
鲁甲把魏起往上颠了颠，回道：“是真的，这位公子真是真人不露相。”
后面跟着一群黑衣人，皆是之前跟魏起和顾宁打斗的人，他们中有人见鲁甲累了，便主动上前接替了他，魏起重新趴到另一个人的背上，来人身子一歪，给了鲁甲一个眼神：兄弟，你没有骗我。
云羌有伤在身，又身份尊贵，肯定不可能背魏起，于是，黑衣人在上山途中轮流背着他，终于来到一处山洞。
云羌拨动机关，石壁向后打开，他们一行人走进去，来到一处幽静的院落里。
云羌对鲁己道：“把他放到东厢房。”
“是。”
鲁己得了命令，背着魏起向东移动，鲁甲这个时候走到云羌身边，斟酌着禀报道：“少主，这位公子武功了得，交手起来真气流转若有似无，与您有些相像。”
云羌回头睨了他一眼，有些难以置信：“你说什么？”
鲁己又说道：“他的武功心法有些像主上，似乎与您同出一宗。”
云羌回头看了魏起的背影一眼，低头喃喃道：“怎么可能……”
“少主，药取回来了。”鲁乙恭敬地走到云羌面前，将药递了上去。
云羌接过药来，沉默片刻，对手下道：“你们先回彩云阁等我消息，待我养好伤便下山回南唐，届时你们再来与我汇合。”
“是。”黑衣人齐齐跪下。
云羌若有所思地看了东边一眼，抬脚往东厢房走去。
黑衣人待云羌走了，站起身来，从来路下山一路往彩云阁赶去。
门吱呀一声推开，云羌走进来，将门关上，走到床边。
踟蹰了一下，他将手覆上魏起的领口，将他衣服向左边拉开些许，一道经年的伤疤静静地躺在魏起的心口下。
云羌的眸光一动，将他的衣服拉上，又用手轻轻拨了拨魏起的头发，露出耳廓。
幼年的对话犹在耳畔：“咦？这红红的东西我怎么没有？”
“我娘说，这个红点我生下来就有，别人都没有的，我娘还说，我爹只要看见它，就会把我领回家。”
“那你回家了，我怎么办？”
“你也回家不行吗？”
“我爹不喜欢我，不让我回家，我只有师父。”
“那么你就回你师父家，等我有空了，就去找你。”
云羌听到记忆里的自己担忧地问：“你什么时候来？万一你来了，不认识我了怎么办？”
“别担心，我不认识你了，你认识我也行啊，这个红痣如果能让我爹找到我，一定也能让你认出我的。”
“对啊。”小云羌恍然大悟。
伸手摩挲了摩挲耳后的红痣，云羌静静地端详着魏起熟睡的面容，恍若呓语般轻声道：“真的是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