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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7、【番外一】 展喵的洞房花烛夜 ...

  •   一片殷红的灿烂织锦中,龙凤红烛高烧,照得每位宾客都红光满面。
      到处都是熙熙攘攘的笑声。御前同僚、开封府兄弟或者江湖豪杰朋友,都拿着酒壶、端着杯子,笑吟吟抢着挤过来,争先恐后嚷嚷:
      “恭喜展大人!”
      “展护卫大喜啦!”
      “展大哥,敬你一杯……”
      面对各种闹酒,展昭勉强笑着接过杯子,抿一口,立刻递给身后帮忙的王朝。
      筵席上,包大人、包夫人正与丁老太太寒暄,丁兆兰神情恍惚,陪侍在侧。陷空五义喝得极热闹,卢方、韩彰和蒋平帮着里外招呼,抽空不停劝徐庆、白玉堂喝得节制些,徐庆直瞪眼笑:“展大哥今天大喜,怎么能不喝痛快?”
      白玉堂流水一样喝着,也直眉瞪眼嚷嚷:“嫁妹妹这么大事,丁老二竟敢不来!北侠也陪他留在茉花村,都没人跟五爷拚酒……”

      远远望着白玉堂喝到泛起桃花粉的容色,听着他豪迈声气,抱怨这婚宴不够热闹气派、五爷嫌不爽……新郎展昭心口又闷闷疼起来。
      ——自从“陷空岛白五爷”成了开封府的又一位四品护卫,白玉堂并不喜欢回几位一起任职当差义兄同住的家,十天中倒有九夜,笑嘻嘻拉着展昭斗酒比剑,闹到后半夜,两个人很自然挤进小小后院“猫窝”,胡乱睡下。
      展昭知道,这样朝夕亲昵相伴的每一天,过不了多久。因为韩彰或蒋平总有意无意提起“五弟最厌觊觎美色的狂徒”、“展大哥胸襟实在难得,五弟这般得罪,竟好得胜过兄弟”……话语背后,隐藏着警觉。
      于是,展昭忍着胸口细碎的疼,小心翼翼过每一天:照样摆出大哥宽容姿态瞧白玉堂纵声长笑,看着他扬眉然后喝下很多酒,或细细端详月色下他熟睡的面孔——纯真,却美得惊心动魄。

      见展昭神情恍惚,包大人颇体谅,微笑着轻声叮嘱:“宾客们自己热闹,展护卫你回洞房去罢……不用担心失礼,有本府在。”
      展昭连连拱手道谢,再抬眼看,白玉堂酒到杯干,双眼些微迷离,身形已有些摇晃,正拉着智化,偏要闹腾猜拳,韩彰小心翼翼连拉带扶,显然是想送他回家歇息。白玉堂却胡乱推开哥哥们,直着嗓子只管嚷:“谁跟我闹洞房去?”
      ——内庭侍卫同僚陆续散尽,剩下江湖朋友和王朝等,人人由衷敬重南侠,谁真敢放肆,去闹洞房?
      一径没人回应,白玉堂嚷嚷的声音渐渐透出些寂寞。
      展昭按捺胸口越来越浓的苦涩,强撑着往另一边走,对丁兆兰笑:“愚兄怕是喝高了……劳驾兄弟扶我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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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展昭的心里,真正的拜堂不是今夜,而是一年前。
      那一天,白玉堂刚刚封了四品护卫。
      众人簇拥着回到开封府,展昭急忙捧出之前新做的绯红官服,殷勤帮他换上。于是两个人都一身红艳艳,同去堂参包大人。
      平日在开封府,展昭屡次相救、对包大人恩重,从不必行大礼。
      可是跟白玉堂并肩参见,有很好的理由“五弟新封职衔、帮他熟悉仪制”。所以两个人并肩磕下头去……那一瞬间,展昭心头漾着难言的欢喜,和心疼——这个眉目如画、性情豪迈的孩子,常常用奔放的笑声,掩饰眼底那丝落寞和委屈。
      不被亲人理解、甚至承受最亲近哥哥背叛的委屈。
      和寂寞。
      一边并肩缓缓磕下头去,展昭暗暗对自己说,玉堂,展某不会再让你孤单。我誓尽此生绵薄之力,寸步不离地守在你身边——只要你要,只要我有。

      明了真正一生相厮守的人是谁,展昭向来性情磊落,索性乞了假期,起路引匆匆起身,专程赶到茉花村退婚——展昭心知未婚妻丁月华自幼父母双亡,受姑母恩德抚养,改姓归宗,如同丁家亲生女儿。
      退婚固然平添为难,总比一生辜负人家好女儿强些。
      没料想,丁月华竟偷偷带聘礼巨阙来夜探,想要一封休书——她与名义上的大哥丁兆兰青梅竹马、两情相许,已有了身孕,宁死也不肯嫁人。
      丁月华与寻来的丁兆兰双双拜谢后,两人抱头痛哭,如果丁老太太面前实在瞒不过去,一索子都吊死,也就完事了。
      想到与那人朝夕堂皇亲近之际,陷空岛几位哥哥戒备的眼神,展昭心中暗暗一叹,劝这对苦命鸳鸯:“真要是碍着老太太,不妨按原来日子毕姻——府邸挂展氏名义、孩儿也可以随展姓,我仍回开封府去住就是。”
      丁兆兰一怔,脱口而出:“这样当然最好,能救我二人性命。但……这也太委屈展大哥。”
      想到某位爷恣意飞扬的笑模样,展昭惟有苦笑,却也不好说什么,只对丁兆兰说了部分实话:“展某心有他人,但此生无缘迎娶,退婚只为不愧对天地良心。能助二位渡过眼前难关,也还不错。”

      当时展昭早已想定,这个红彤彤的喜庆洞房花烛夜,本来就该是丁兆兰的,自然让他们好好团聚。
      送他进了洞房,面对丁月华惊喜的眼神,生怕再多听致谢词句,展昭匆匆摆手,立刻闪身出来,收敛气息、潜回前面厅堂。
      宾客大半星散。
      包大人、公孙先生正帮着相送。

      韩彰半扶半抱脚步虚浮的白玉堂,小心翼翼哄着:“闹洞房也没甚意思,不如回家去,二哥再陪你喝?”
      白玉堂星眸早散乱,狂笑着摆手:“我才不要回家!你跟大哥天天都说爱惜小弟,一不听话,这病夫就用水淹……好冷……酒喝多了耽误开封府里值勤,又罗嗦教训……五爷偏不爱听!”
      展昭还来不及心疼,已听见蒋平笑着打岔:“当日展大哥相劝,五弟敬酒说不记恨了,怎地又开口就是病夫?”
      卢方摇头叹息,韩彰郁郁道:“五弟莫恼,二哥决计不罗嗦你的。我们家去?”
      白玉堂依旧笑嘻嘻摇头,只嚷道:“爷要回开封府找猫,呃……当值……”
      改口时,白玉堂仍挂着笑意,酒沉了显得格外亮晶晶的眼神,却忽地黯淡下去。
      知道白玉堂最深却死也不肯说出口的创痛,就是被亲如骨肉的哥哥们水淹。展昭正替他暗暗难受,依稀听见他顺口提及“找猫”,顿时心乱如麻,浑身竟一阵冷一阵热。

      白玉堂不听几位哥哥再三劝诫,依旧自摇摇摆摆回开封府。
      几位爷无奈,想想今夜展昭洞房花烛,开封府却也有人值勤才安稳,也就不深管。韩彰单叫过白福来,再三吩咐仔细伺候,也跟兄弟们一同回卢府。
      展昭听得真切,却不舍得自行回开封府去等人。
      不顾一身大红新郎袍服碍眼,提气避过那几位耳目,非亲眼瞧着白福把人扶上马,才松一口气,远远尾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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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色如水,透过半开的窗棂。
      开封府护卫临时值宿的房间很简朴,没有护卫府浓如湿烟阵云的暗纹细绫糊窗,没有斓斑增华的金红织锦帐,青布薄衾、茶叶枕,只求干干净净而已。
      但被酒染红的白玉堂一躺下,整个房间便顿时华丽起来,变得流光溢彩。
      这光芒……隐约似有一丝凌厉。
      蹑步尾随来的展昭竟有些睁不开眼。

      似觉出身边有响动,白玉堂挣扎一下,却懒得睁开眼,只嘟哝着:“白福?……去给爷弄点女儿红来……”
      在他身边坐下,轻轻用掌心试他额头烫不烫,展昭柔声开口:“五弟,酒喝太多了伤人。若你口渴,我替你斟杯茶来好不好?”
      白玉堂闭着眼,自己闷笑:“爷还真喝多了……可怪,竟听出猫儿的声音来了。”

      骤然听见这么一句无心牵念,展昭不由隐约期待——算不算贴身厮守这么久,这贵公子也动了心?
      但……白玉堂心中,展昭只是他贴心的展大哥,或者,是会替他买早点、晚上替他盖被子,随时陪他比剑喝酒的朋友。若想一辈子都这样安生守在他身边,看他悠游江湖庙堂、娶妻生子,也许这场婚礼是帮丁兆兰,也是帮了自己?
      心头刺痛不已,展昭却只说:“五弟并未听岔,是展某。”
      白玉堂勉强睁眼瞟一下,又半垂下眼皮,撇撇嘴:“新郎官怎地到处乱跑?莫非……丁家三丫头厉害,不准你进洞房?……快求求五爷,教你些小意儿招数,她便依了。”
      展昭淡淡的:“不必。”
      白玉堂突然欢畅笑起来,本来就粘惹了桃花色的面孔,愈发秾艳异常:“臭猫,你懂什么?纵然再英雄了得,女孩儿都是要哄的。你一句顺心的话都不说,活该新娘子不让你进洞房,哈哈……呵呵……”
      也许是酒喝多了,又恣意过分,眼角竟笑出眼泪来。

      诸般话语堵在胸口,一句也说不出来。
      展昭起身斟了茶过来,扶软成一摊的白玉堂半坐起身,一口口喂了,小心翼翼伺候他躺舒服,才轻声:“你醉了。”
      白玉堂忽地睁圆了眼。
      乌溜溜珠子直瞪着展昭,却不说话。
      展昭轻声哄:“莫再折腾,闭眼睡会儿罢。”
      白玉堂狠狠闭眼,笑着推展昭:“这只不分轻重的笨猫!还不快回去弄秤杆儿挑了盖头好洞房,只在这里磨蹭什么?”
      笑靥极畅快。
      泪却不断线流下来。
      ——这孩子,终究是怕寂寞的。心里疏远了哥哥们,如今朝夕相伴的展昭娶亲,这般快意恩仇的白玉堂,也会难受?
      心慢慢揪起来,展昭不敢伸手去替他擦泪,只轻轻又劝:“莫管我,你睡罢。”
      白玉堂没有睁眼,只睫毛颤几下,语气却仍旧笑嘻嘻:“莫怪五爷藏私不曾指点你——记住,好男人最要紧处,就是莫让女人等。”
      被这善意话语憋得难受,展昭苦笑摇头,手轻轻拍抚背脊,却不再逗他说话。
      白玉堂反而睁开了眼,直直瞪着展昭,嘴里低声咕哝:“天下哪有你这般不像话的新郎官?快走罢……快去快去,爷多喝了一口酒,哪里就醉得不行了?”
      一边说,便使力推搡。

      见他酒沉得这样子,展昭怎么肯走?
      却又惦念着沉甸甸心思,不好说“我根本不需要回洞房”,只一味柔声安抚:“展某自己理会得。你先闭眼睡一会儿。”
      白玉堂一直盯着展昭,轻声:“偏不睡……等爷睡着,你就该走了罢?……”
      酒醉的人,很难掩饰心情。
      一句孩子气的话语里,透出寂寞。
      展昭差点想岔,立时提醒自己“五弟最恨男子邪念,连颜查散那般苦苦哀求尚弃之如敝履,但凡还想做亲近兄弟,万莫把持不定”,却又辗转意难平,只点点头,轻声接他的话:“我守着呢……好五弟,你先闭上眼。”
      犹豫片刻,白玉堂听话阖目。
      片刻后,又咕哝:“以后有了温柔乡,你是不是就不会再住在这猫窝里了?”
      展昭手上不知不觉加了些劲道,把软绵绵烫乎乎身躯圈入怀中,轻声答:“会。但凡你在这里,我当然会在。”
      白玉堂嗤嗤笑:“放着如花似玉的新娘子,却说陪我玩儿,这话当得真么?”
      见他笑语盈盈之际神情却落寞,明知道不过是孩童渴求玩伴滋味,展昭胸口却若被重击一锤,脱口而出:“怎么不当真?但凡你愿意,展某自会时刻相伴左右……只怕你不要。”

      到底酒沉了。
      白玉堂闹腾这许久,眼皮又慢慢阖上,嘴里还说着:“谁不要谁?你就信口开河罢,到时候天天忙着陪娇滴滴媳妇儿,看五爷来臊你!”
      见他呼吸渐沉,知方才大半是醉话。
      强忍胸口越来越浓的沉重,展昭低声盟誓:“展昭但凡有一口气在,总会陪着你。什么时候你唤一声,我总是在的。”
      白玉堂没有应答,迷迷糊糊,却直往怀里钻。
      知他这算是安生睡了,展昭却连眼都不舍得眨一下,借月色痴痴盯着怀中绝色,就像要把这张脸刻入骨髓。

      ——玉堂,你只是醉了……明晨一觉睡醒,今晚这些话,多半你一句都不记得罢?……但展某言出如山,此生此世都铭记,对你已许下白头之约。
      ——今夜我是新郎,天幸能陪着你度过。玉堂,你不会再孤单落泪了罢?
      ——展昭此生,只愿跟白玉堂你生同衾、死同穴,但玉堂的终身,异日总要许给另一位如花美眷。到你洞房花烛时,定然不再如今日孤单,恐怕……就不需要展昭陪伴了?
      ——无论他朝怎样,只要还能做你的好大哥、好朋友,能够常常陪你喝一杯、闲聊片时,展昭此生,夫复何求?

  • 作者有话要说:  原谅我放弃了原来的文风,却唠唠叨叨来描画这样一个过去的场面。
    懵懵懂懂的小白,心怀酸楚乖乖守候少爷的大喵……
    真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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