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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〇五 闯宫 ...

  •   凝视窗外飞絮般绵绵白雪,闲闲说着凶险无比的当年夜战,嘴角却始终有些微笑意。
      明知身边这位老王妃心有所图、必会耐心聆听,白玉堂也懒得管她一天天耗在这里,究竟想探询什么,自顾道:“我快刀当头劈下,展小猫手中剑往上撩迎住,故意刃略偏,方位却极巧妙,竟把我占尽先机猛劈出的刀劲卸却,挡隔了开去。借星光细看他身段与轻功步伐,依稀是昔日苗家集曾见过之人。”
      燕懿王妃眼神似幽深了些,微笑:“原来早便相识,何不罢战叙旧?”
      白玉堂鼻子里哼了一声,道:“误打误撞动上了手,不打个痛快拼出胜负,岂非可惜?”
      燕懿王妃轻笑,那神情似乎不太同意,却也没说甚么。
      思绪沉浸在当年,也没管她如何,白玉堂道:“我自削砍劈剁,一刀紧似一刀,可恶是那展昭一味只招架支持、闪展腾挪,竟不肯拿出全副真本事来。见他这般相让,我顿时心头火起,提一口真气,刀路越逼越紧——当时也太年少气盛,只顾一味求狠求快,有一招刚使老了些,便听‘噌’地一声——”
      燕懿王妃不由脱口道:“没有谁受伤罢?”
      摇摇头,白玉堂冷笑:“当日展昭手里的,正是丁家祖传湛卢,端地是削铁如泥——刀剑猝然硬碰,自是我手中那口百炼钢刀被斩断。”
      王妃皱眉问:“他手中既是宝剑,那为何战了这许久,才斩断了刀?”
      沉默片刻,白玉堂洒脱一笑:“他固然占了兵刃的便宜,却也是刻意不逞利刃之威……其中分际,五爷也不是不晓事的。”

      自从王府里醒转,白玉堂神色总泠泠然。今天一场闲谈,总算惹得他兴头起——不愧为名满江湖的锦毛鼠,眉飞色舞之际,别有动人心处。
      不由暗暗喝彩,也感叹这等人才难觅,燕懿王妃举止却不露半点心思,却只口中热切道:“不知后来怎样?”
      白玉堂道:“黑夜里没了利器,还能怎样?我将身一纵飞上墙头,展昭自然也紧随追来,上耳房、越大堂,一丝不放松。他只管追得紧,我也自胸有成竹,越房脊时晃亮火折子——夜行人大多练过眼力,能暗中视物,但最怕猛然光亮——趁展昭片刻眼花,我抬手对准他面门,便是一粒飞蝗石。可惜他见机太快,早已事前闪避,连头上网巾也没打落。”
      老妇人微笑款款点头:“白五爷果然艺高人胆大!”
      沉默片刻,似乎突然从悠然往事从醒过神来,白玉堂懒得客套,冷笑道:“天底下哪有白五爷不敢的!”
      眼角皱纹和笑意缓缓堆到一处。
      燕懿王妃却假装没听见无礼言语,一本正经接着方才话头,道:“想当时情景,开封府人多,王朝马汉张龙赵虎那四位六品校尉,也都名声不小。若一起拿着灯笼火把、敲锣喊‘捉贼’,就算伤不着,也够闹心的。”
      白玉堂依旧冷着脸,从齿缝里笑:“那等暗夜,他们只有暗自担惊的份,看得清什么?不过一群人虚热闹——就知道带领差役、各执明晃晃器械,点起灯一路乱嚷罢了。”

      虚拍数下胸口,似乎惊魂略定。端茶抿一口,燕懿王妃凝神对着空中半晌,小声道:“那这次比拚,当算胜负如何?”
      白玉堂答得流利之极:“明着看,艺业各有千秋、不分胜负。可展小猫有宝剑、有地利,我虽抢得先机,若非他处处克制,当是我输。”
      ——竟能不加思索脱口而出,可见对这次胜负,白玉堂看得极重。
      ——也许,此后不知回忆了多少次这场夜战,才能时隔四年多,依旧能顺口说出当时详尽招数与情形吧?
      ——这只鼠伤重如此,依然念记着开封府旧事;不知那御猫展昭确实如何?若展昭也如此看重这锦毛鼠……
      贵妇人嘴角微微弯起明显的笑意。

      见白玉堂一副不想睬人、恨不得即刻掉头入梦的神气,燕懿王妃略想了想,又道:“有缘相识方数日,但以老身眼力,看得出五爷性情磊落,既不分胜负,便不会再厚颜纠缠展昭。但五爷一身惊人艺业、又心高气傲,谅绝不能就此罢手服输。不知后来……”
      这么多高帽联翩而来,白玉堂却半丝没有动容。
      冷笑一声,懒懒道:“御猫离了江湖,却跑去御花园闲走——哼,锦毛鼠自然也敢去瞧瞧那皇宫模样!”
      王妃点头恍然:“当年夜闯皇宫、题诗杀命奇案震动朝廷,五爷为何绝口不提这快意事?”
      白玉堂道:“谁承想皇宫那么脏?”
      听得这话,燕懿王妃不由暗暗点头。垂头沉吟片刻,笑道:“皇嫂自蒙尘民间回宫之后,曾对老身反复提及,道深感题诗人心怀正义、风骨可感。”
      白玉堂倒笑了:“白某却也不是成心要去皇宫里杀人扬名。本想随意逛逛御花园,偶听两个太监密谋要毒药暗算人,便顺手宰掉主谋、捆了协从。他们的言语里,夹杂着今上幼年善心宫女狸猫换太子旧事……路过那可怜宫女祠堂,便顺手写了几句俗话儿,也算是个念记。”
      燕懿王妃连连点头:“太后还不住口夸白五爷文武双全,诗句言简意深、笔画淋漓纵横。”

      ——须知有宋一代,最是重文轻武。白玉堂的官衔也高居四品,可见了同级的文职按院颜查散,循例也该堂参。
      故官场民间皆同,风气最喜人赞文采。
      听身份贵重的老王妃转述皇太后褒奖言语,白玉堂难免有些暗爽。
      可一转念,不禁“嗤”地一声笑:“这种胡乱涂抹墙头的顺口溜,也算得诗?”
      王妃微笑,轻声吟道:“忠烈保君王,哀哉杖下亡;芳名垂宇宙,博得一炉香……语句虽粗鄙,该说的意思却都点到了。”
      白玉堂只傲然一笑。

      端详着白玉堂,燕懿王妃轻声道:“偶尔进宫向太后请安,还听得皇上提及,说已下令叫开封府缉拿,但不限时间、不许伤着你。”
      白玉堂一哂:“原来是开封府不敢下死手捉拿,怪道我那大半年这般逍遥。”
      语气……很不善。
      王妃柔声道:“鉴前朝乱政,本朝最重抑制亲王、外戚,我那孩儿偏偏私下募集江湖中人,当今岂能不知?知道白五爷能自由来去宫禁的惊天艺业,且言辞间很维护太后,岂有不竭力招揽之理?”
      白玉堂失笑:“不劳王妃提醒,白某不敢以为皇上是善人。但‘学成文武艺、货与帝王家’——总比造反强些罢?”
      燕懿王妃摇头道:“五爷这样的人,岂是言辞能够打动?老身决无劝诱之意,不过是想与白五爷做个忘年知交。”
      显然根本不相信这话,白玉堂皱眉:“絮絮这些陈年琐事,却是为哪般?”
      王妃微笑:“风烛残年的老妇人,对种种荣华富贵、身前身后名,早都看得淡了。重门深院中萧索等死之际,能有缘跟五爷谈谈讲讲江湖事,其中乐趣……倒也很难说清。”
      白玉堂一挑眉,咬牙笑:“这谎话,还真好听!”
      燕懿王妃悠悠微笑,风姿嫣然:“老身这几日没有一句谎话,白五爷为什么就不信呢?”

  • 作者有话要说:  居然又更新了!
    邪恶地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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