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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〇四 夜战 ...

  •   缭绕的药香中,白福揪着自己的眼皮往上狠提了提,总算不那么瞌睡。
      ——小药炉上正熬着的那小瓦罐儿看着不起眼,配料着实矜贵,更关系着爷,哪敢分神?
      旁边的念离看在眼里,好心道:“福小哥,太累了不妨盹一会儿……我替你守着火也一样,断不敢误了白五爷喝药时辰。”
      白福虚握拳敲敲太阳穴,赶快笑道:“岂敢劳烦老弟……”
      话说得客气,手里扇风的动作却不敢停。
      怀黍刚挑帘子恭送老王妃进门,站直了身子,细听这边压低了声音的话语,忍不住道:“福小哥也忒小心——这三四日,老王妃早起就过来,跟白五爷聊到掌灯后,连素日府里雷打不动的午歇、禅房拈香,也尽皆改了……就算怕我二人胆敢对白五爷不尽心——我兄弟有几个胆子,在自家主子跟前犯错?”
      面对着王府千挑万选送来的两个人精,白福怕言多必失,只按白玉堂素日教导的,笑呵呵挠头装傻,并不搭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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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才进门,燕懿王妃尚未落座,便皱眉:“外面正飘雪,这窗子怎么开着?”
      也不作势叫下人进来,自姗姗起身,欲掩上窗槅。
      白玉堂见状,抢着道:“是我清晨命人打开的——外面有梅有雪,能除闷煞人的火盆烟气和药味……白某习武之人,这点冷算什么?”
      听见这话,燕懿王妃释然,含笑点头道:“是老身考虑不周。衰迈妇人惯枯坐绣房禅堂,未虑及白五爷生平纵横潇洒江湖,此番重伤,不得已闷卧斗室,的确难耐……可笑老妇人年纪大了,只絮絮叨叨说自己生平旧事,谢五爷不嫌呱噪,竟强自忍耐数日。”
      白玉堂一哂:“左右躺着无聊,听听故事就可报答救命之恩,还真不坏。”
      话语间,难掩些微讥讽。
      燕懿王妃神色从容,坐定后凝视躺在床上也似乎随时在动的白玉堂,微笑:“人老了有垂暮之气,总是招人嫌,这十几年,连珏儿也不愿陪老身坐着说说话……铭感白五爷一诺千金,肯认真听墓木已拱的先夫旧事,一吐为快后,胸臆间舒畅多了。”
      微眯起眼,白玉堂目光不减犀利:“王妃的意思,白某明白——太宗得位不正,故令郎襄阳王不服,想抢你们家觉得属于他份内的皇位。可惜……”
      摇头阻止白玉堂的冷笑,燕懿王妃语气苍凉:“妄想那块玉玺,若没有太祖太宗的手段,难免灭门……老身衰迈时日无多,为子孙计,岂能看不清其中厉害?”
      颠倒盘算一番,白玉堂终究弄不清这表面慈祥的老妇人用意。
      不掩饰抗拒,却也不答话。
      一室静谧,伴随着幽幽寒梅暗香。

      燕懿王妃耐性也真好,静等白玉堂喝完药,挥手命下人俱退却,才恢复闲话家常的语气,悠然问道:“犹记白五爷随颜查散初进襄阳城那日,阖府都在传锦毛鼠故事……提及当年孤身夜探开封府叫阵御猫展昭——”
      白玉堂眉毛顿时拧起,插口道:“这……哼,不过是输给了那只猫。”
      这数日亲眼得见,白玉堂被软禁依旧不减悍狠、眉梢眼角尽是傲意——这样的人物,竟也会痛快认输?
      似乎觉得很有趣,燕懿王妃丝毫不在意他言语中的顶撞,笑吟吟道:“老身常自纳闷……开封府包拯常有青天之誉,白五爷竟……”

      听见这问话,灼灼盯着燕懿王妃,白玉堂的神色很复杂,若要看穿什么。
      过了许久,白玉堂眼神愈见凛然,嘴角却缓缓噙了一丝笑:“王妃,连你那个王爷儿子想造反都不曾隐瞒,区区江湖旧事,白某有什么好忌讳的?再者,夜探开封府原也不干包大人事,只是我白玉堂不忿那‘御猫’的名头。”
      燕懿王妃很快转过味儿来,失笑:“皇侄儿封‘御猫’或只是一时兴致,听闻陷空岛五鼠早就名满江湖,突然多了一只官家的猫,也实实令人懊恼。”
      白玉堂一扬眉,闲闲自齿缝道:“王妃深居王府,竟熟知江湖事,果然渊博得紧!”
      安详端盏抿一口茶,燕懿王妃柔声回应:“有个时刻想起事、祸害满门的王儿,老身自会变得什么都想知道。”
      见年事已高的老王妃坦然面对讥刺,白玉堂转念一想,徒逞口舌之利,有害无益。
      若冷静从闲话中找到破绽,或有逃脱契机……

      白玉堂按捺下胸臆间一口恶气,道:“那晚月色黯淡,正适合夜行。我抱着刀,躲藏在苦楝树上,透过枝叶,见开封府内公所里一桌六人,正喝着酒。上座是那展小猫与公孙先生,王朝马汉张龙赵虎下首陪着——当时我还不认识展昭,却也不难猜——正乱纷纷谈论着,似乎正说我在包大人卧房寄刀留柬救颜大哥的手段。”
      似不愿打断白玉堂叙话的兴头,燕懿王妃只微笑点头,显是留神聆听。
      白玉堂思绪慢慢沉入旧事,道:“那展昭也多事,不知怎地,竟说起茉花村比剑联姻的缘故。我心下念着自幼熟识的丁三妹,也就强耐性子听着……”
      女人听见姻缘事,总兴致盎然。
      燕懿王妃忍不住悠然神往,轻声道:“听说展昭妻子家境豪富,连开封府畔的私宅都是丁家出钱修的。原来当年换名剑为文定,竟从比剑始,倒真是一段佳话……”
      白玉堂冷笑:“丁二嫁妹的猫腻……哼,五爷还真懒怠提这事!”
      罔顾苍老妇人突然感兴趣无比的闪亮眼神,白玉堂接着道:“在窗外听得展昭说起陪丁家兄弟去芦花荡办事,正碰上我大哥卢方,说我已动身来东京,特特找他比拚,便急急赶回来。四校尉胡乱议论,公孙先生已自醒悟‘猫儿令鼠避忌’,锦毛鼠既然到了开封府,自然是赌气来的。那展昭倒不生气,只道‘不是故意称猫,亦无欺压朋友之意……从此不称御猫,也未为不可’——”
      燕懿王妃笑道:“开国以来风气,人人皆重义,不计利害、不惜性命的人有,不求身后名的却稀罕……这展昭到底是虚伪,还是真个淡泊——”
      一句话未说完,已经被白玉堂愤愤打断:“不在乎有什么稀奇?哼……那只猫……白五爷怎么就……”
      对上王妃纳闷的眼神,才顿悟这激愤来得太过无稽。
      沉默片刻,白玉堂咬牙,神色已然宁定,语气还是硬:“他就那样子。”

      细细端详白玉堂神色,燕懿王妃决定不再漫议,把话题拉回:“既然那展昭这般谦退,你又并非不讲理,怎地还是斗了起来?”
      白玉堂鼻子里哼一声:“还不是愣爷赵四哥,言语间很是教人不爽,说什么‘白糖、墨糖不来便罢’,还道要与我较量——言下之意,难道我还颇不如他?
      “皇封的‘御前’猫狗我尚且不怕,何况是他?抬手便赏了一记飞蝗石,击碎赵虎手中酒杯。
      “屋里众人还发怔,只有一人长身出席,快手虚掩了隔扇,回身吹灯。
      “灯光突然一灭,有一阵子瞧不见。我只能屏息静听,有细碎声音……多半应是展昭把外面衣服脱下一掷,擎了宝剑,悄悄掩到窗边。
      “眼见隔扇忽然一开,我答叠起全部精神,甩手又一颗飞石,可只打中了隔扇。原来,开窗是诱我的虚招。
      “再定睛看,见人一伏身蹿将出来,全身皆束缚停当,可见是连日有心防备。
      “……没等他站直端详清楚,我提气疾奔过去,对准了,挥起一股寒风,嗖地就是一刀。”

  • 作者有话要说:  好冷清啊……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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