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和你在一起（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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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1：和你在一起（2）
“话说，当时你那点货也就值百来块钱吧？说不定还不够呢！”蒋绎心依在门框上叼着跟烟含糊不清的说。
林狠从厨房冰箱里扒拉出食材倒进清水里涮洗，都些速冻食品，她们两姐妹已经很久不曾回家了，林狠是在外面做生意，他那个一母同胞的姐姐林清婉则是在外面上大学，两姐妹相依为命多年，从来都是不离不弃。
小时候林狠还不叫做林狠，姐姐叫“清婉”她则叫“淑婉”，后来父母因意外离世，俩小孩无人照看，便成猫嫌弃狗不待见的麻烦，邻里乡亲的看着可怜偶尔会给点粮食衣服什么的接济，政府每年也能上一些补贴，但随着孩子年纪越来越大，这些救济也就变成了杯水车薪。
女孩子大了美貌就是原罪，十三岁，也不过是刚上中学的年纪，但总人心怀龌龊没有底线。放学回家的两姐妹在小巷口遇到了醉酒的流浪汉，清婉觉得自己姐姐保护妹妹是理所当然的，所以她忍下了流浪汉不安分的脏手，忍下了酒气熏天的臭嘴，亦忍住不去注意那撕烂成片的衣衫，一心只想要让跑远藏好的妹妹不被发现，只要妹妹没事儿，一切就还有生的希望。
其实流浪汉也不是什么从未见过的陌生人，但大家都知道林家现在什么情况，两个小孩的背后是无底深渊，即便是拿去卖了也没人会去追查事情的真相，所以那些人才敢如此大胆。
那件事情之后林狠就性情大变了，原本跟姐姐一样温婉娴淑的性格开始变得暴躁易怒，经常旷课迟到还跟社会上的一些混混整日勾搭在处，学习成绩一落千丈。但是她们姐妹两再也没被欺负过，零几年的时候在小县城里敢红刀子进白刀子出的就是王法。
其实现在也一样吧，你看不见的不代表就不存在，这个世界的肮脏龌龊永远都藏在不见光的黑暗里，而黑暗往往掩藏在大白的天光之后。
几次事件之后，大家都说她既然这么生猛狠厉，叫什么淑婉啊，干脆叫林狠、林猛得了。
林狠，便就此而生。
“你讨不讨厌啊，别在厨房里抽烟了，出去出去！”
林狠又从冰箱里掏出来一块冻牛排，上面结成厚厚的一层冰霜，隐约能看见冻成丝的肉理，蒋绎心估摸着这块牛排的年头不小了，砸吧砸吧着嘴道：“姐姐这什么年头的牛排啊？还能下肚么？”蒋绎心抬手指了指林狠正在解冻的牛排说。
“去去去，一天好的不学坏的学，不帮忙还在这里跟我嫌东嫌西的净添乱。”林狠叭叭起来其实也还挺能唠叨的。
虽然在县城里做了几年称霸的混混姐，后来又在兰河湾一带混的风生水起，做了地摊行业里的龙头老大，但对自己人一向都是刀子嘴豆腐心，不然也不会刚回来就把蒋绎心接到家里来吃饭，虽说林狠那手艺实在是有那么一点儿一言难尽。
但好在，火锅底料是全能的。
蒋绎心从大中午起来就没撂上一口热乎的，也不指望林狠能像林清婉那样做一桌子热腾腾香喷喷的饭菜，两个人在厨房里扒拉了半天，找了半袋火锅底料，就着冰箱里的速冻水饺啊肉啊丸子鸡柳之类的，在把解冻好的牛排切片儿腌制，勉强也算给自己整了个“满汉全席”。
虽然林狠做菜不怎么样，但这蘸水着实调的不错，再配上一罐冰啤酒也是人间极乐了，就一个字“爽”，两个字“忒爽”！
蒋绎心吃的是东西南北不分了，屈腿靠在沙发跟前跟林狠一杯碰一杯的喝着，闲的蛋疼竟然捡起了丢在地上的包装袋看了起来，这不看还好一看估计想要去厕所待会儿。
“姐，你这是多久没回来开火了啊？这肉丸子还是去年过年清婉姐买的吧？都过期半年了！”蒋绎心眯瞪着眼看着林狠一本正经说。
林狠晃了晃手里的酒杯，道：“吃你的就是，死不了的！”
蒋绎心隔着锅里的热气看着林狠因酒气泛红的脸颊，总觉得有两个影子在自己的眼前晃荡，他闭眼甩了甩头，清明了一下，再看林狠已经靠在沙发脚上睡着了，手里捏的半杯酒缓慢流了出来。
林狠一向不是酒量差的人，江湖里迎来往送早就练就一身千杯不醉的本事，今天怎么能比他还快倒下呢？
蒋绎心懵了一阵儿站起来晃晃悠悠朝林狠走去，伸手拿掉了林狠手里的酒杯顺势把林狠拉到了沙发上靠着。林狠看起来面色红润，呼吸绵长均匀，不像生病的样子，但就在蒋绎心伸手拉林狠的时候，触碰到的温度却是冷的，不是刺骨的冷，就是异于常人的那种普通低温。
蒋绎心担心林狠大雪天里飙摩托车感冒了，在家里翻箱倒柜寻了体温计给林狠量了体温，奇怪的是五分钟后体温计上显示的是36.7°C，完全在正常范围内。蒋绎心又伸手摸了摸林狠的额头和自己的对比，就是觉得她比自己温度要低，搞得他开始怀疑是自己发烧了，甩了甩体温计又开始给自己量，结果显示是37.1°C，也没问题啊，难道是体温计坏了吗？
折腾了半天也没折腾明白到底是谁病了，蒋绎心把林狠扛回了卧室里，给林狠盖好了被子，看着林狠像小兔子一样安静的睡着了，莫名觉得不愧是双胞胎，林狠安静的时候跟林清婉简直是一模一样。
收拾好客厅的残局，蒋绎心掏出手机给爷爷打了一个电话，告诉他自己今天晚上太晚就不回村里了，在城里住下了，让他不要担心，不要等自己，结果惹来了蒋老头一顿痛骂，说他自作多情，忒不要脸。
蒋绎心笑笑挂了电话，也没再说什么。
他爷爷蒋忠国，虽名曰忠国却旦信鬼神，蒋绎心会的一些本事也是从他爷爷那里学来的，但是自从三年前他父母意外车祸离世之后，爷爷蒋忠国逐渐不再愿意接触这类事物。父母健在的时候他的父亲蒋远山就不喜欢他跟着爷爷搬弄风水玄学，有时候说起狠话来比外人还要刻薄三份，说什么阴阳禁忌都是拿活人的命换来的，奶奶的死都是爷爷泄露天机太多的报应。
奶奶在爷爷三十六岁的时候就因胃癌去世了，农村里总有人说一轮回一个劫，三十六岁是一个人的第三次劫，对于爷爷而言那一年最难渡的劫无疑便是痛失所爱。
此后若干年独自抚养稚子成人。
父亲怨爷爷也不是没有道理的，毕竟从小缺失母爱，爷爷又因为身怀晦涩不可言说的技能常年行走在外，小的时候父亲得到的关爱是鲜少，怨气自然也不是一时而起。
但偏偏就是这样，爷爷在七十二岁的时候又失去了唯一的儿子和儿媳，两厢打击之下儿子的话犹如泣血在耳，乏力也是必然的。
蒋绎心一个人坐在客厅百无聊赖，于是捡了之前两人没喝完的红酒继续喝，手里捏着林狠放在玻璃茶几上的软中华，也不知道应该干点啥，但就想这么行尸走肉地丧着。
一个人喝了酒之后就容易胡思乱想，蒋绎心想起了一个月之前的哭包鬼周居然，也不知道他跟他那个竹马哥哥最后到底有没有终成眷属，又想起了周居然口中那个神秘的斗篷人，接着就不由自主联想到了那个今天早上碰上的奇奇怪怪的老妖怪。能光天化日之下接住他蒋绎心给的东西，理应是有些本事的，只不过是敌是友尚未可知。
兴许酒喝多了真能出现幻觉，脑子里刚闪过那张花里胡哨的脸，眼前似乎就虚虚实实浮现出了一个身影，蒋绎心跌跌撞撞掀开窗帘走到阳台上，就看到一片皎洁的月光映照在一片皑雪之上，晃得人睁不开眼，护栏上还坐着一个古今雌雄莫辨的老妖怪。
蒋绎心一手端着个酒杯，另一只手里的烟蒂都快烧着指尖了，眼神迷迷蒙蒙像是给人下了药似的，整个人就站在那里不动了。
栈欢轻轻动了一下衣袖，先是灭了蒋绎心手上的烟头，然后动动手就将烟头丢下了楼。
蒋绎心大概是真的喝醉了，不然怎么能化身环保小卫士呢？
“你别，”蒋绎心回神跌跌撞撞往前走了几步，“从高处往下不能丢垃圾，咱就算不是个人了，能不能也遵守点环境规则，保护地球鬼鬼也有责！”
栈欢实在是忍不住了，不小心就笑出了声来，那化身环保小卫士的蒋绎心就不乐意了。
“你别笑，我跟你说正经的！还有啊你还没自报家门给我呢！”蒋绎心稀里糊涂又把剩下的半杯红酒给喝了，拎着个空酒杯忘乎所以开始耍酒疯。
“谁跟你说我要自曝家门了？”栈欢坐在护栏上巍然不动，看着蒋绎心薄唇轻启。
蒋绎心这孩子一喝醉了就忒好骗，也忒实诚：“那这样吧，我先告诉你我叫什么名字，然后你再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咱们互相交换这总可以了吧？”说完蒋绎心就叮叮当当站住了，看着栈欢的双眼波光粼粼。
栈欢勾了勾嘴角，问道：“你为什么这么想要知道我叫什么名字？”
“当然是因为方便以后抓你啊！”
都说人在心虚的时候就会表现的特别笃定，蒋绎心一句话恨不得炸破三层楼。
栈欢只管看着蒋绎心个人表演，并不搭话。
接着蒋绎心又拎着个空酒杯开始转圈圈了，嘴里还小声嘟囔着：“还因为你好看，我长这么大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好看的鬼！嗝......”
不适时宜的打了一个不知道是饭还是酒的嗝，蒋绎心就被自己这么一个突如其来的嗝打乱了转圈的步伐，左脚绊右脚，眼看就要脸着地跟地板来个亲密接吻了，栈欢一个闪身下栏便兜住了小酒疯子。
落入栈欢的怀抱跟落进一副冰棺没什么两样，蒋绎心被冻的一个激灵，脑子稍微清醒了几分。对了，冷，非寻常普通人会体温偏低，但温度计显示着实没有毛病啊！
“你等等站着里别动！”
蒋绎心说完便转身跑进了屋子里，在一片狼藉里找到了那个体温计。
蒋绎心用力把体温计里的水银刻度甩了下去，然后举着小小的体温计站到栈欢面前说：“你帮我一个忙。”
“我为什么要帮你？”栈欢说。
“我，”蒋绎心用另一只手指了指自己的胸口，“叫蒋绎心，取自《楚辞·九辩》悲忧穷戚兮独处廓，有美一人兮心不绎的‘绎心’。民德高中高三（6）班的学生，家住神庙村3组1号。”然后蒋绎心并列举起三根手指铮铮誓言道：“我蒋绎心在这里对天发誓若，三界六道只要我能够做到，许你一事。”
“嗯”一番热血沸腾只换来了栈欢一个嘴都不用张的语气词。
蒋绎心愣了半霎才反应过来，抓起栈欢的手就要往他衣服里塞体温计，双手扒拉到人家雪白的里衣时才恍若觉察，此举不妥，“噔”地一下又举着体温计跳开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受了周居然的影响，蒋绎心觉得自己不太对劲。
“你你你你自己量。”蒋绎心把体温计朝栈欢递了递。
栈欢接过体温计，问：“怎么量？”
“塞塞塞胳肘窝里就行了。”
五分钟的时间在此时此刻变得格外漫长，蒋绎心一会儿摸摸栅栏，一会儿瞅瞅白雪，最后还是从摸出来了一根烟点上。
“不要抽那么多的烟，对身体不好。”
听到栈欢这么说，蒋绎心眸子亮了亮，白天还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的，晚上就知道对身体不好了，“你丫学东西挺快的啊！”
栈欢略微低头瞥了一眼蒋绎心，那神色仿佛在说：你才白痴。
等了五分钟，蒋绎心急不可耐地想要看到结果，结果就是温度计报废了，水银刻度直接缩回了零度。
蒋绎心举着体温计对着月亮啧啧称奇：“不愧是个老妖怪啊，现代科技都被你征服了。”
“抱歉，没帮到你。”虽然说的是歉意的话，但语气里着实没有半点儿愧疚，反而仿佛还藏了几分调笑。
不过蒋绎心也不在乎，反正目的也达到了：“不用不用，你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就好了，我说过的话就一定会算数的，许你一事，终身有效，但不包括帮你为非作歹。”
“若要为非作歹呢？”栈欢问。
“那我就只好做一个言而无信的小人了。”吹了半宿寒风，蒋绎心那点儿酒劲儿也散了大半。
“嗯。”栈欢负手而立望抬头望月。
“你这老妖怪真是无趣，怎么老‘嗯’啊？”
“栈欢。”
蒋绎心起初没反应过来，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阳台上除了一地清晖和他自己的影子之外，就再无他物了。
“真是没礼貌，来的时候无声无息，走的时候也不打声招呼！”
作者有话说第2章 和你在一起（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