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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九章:为民除害 ...
天河不仅是人间的星空,更是阻隔了人间与神界一道封界,像这样的封界,四海八荒还有好几处,玄机门后山的树洞便是一处,以前我常从那钻入人间。
桀拉着我,不由分说从天河一跃而下,转眼便是人间。
如今人间是秋季,天色薄凉,雨露温润,很是舒服。
我们幻化一身凡人着装,简布制衣,在这可不兴来天上那一套。
这次落的是临安,似是一国的都城,市井繁华,人丁兴旺,茶楼里、窄巷中,处处弥散着满满的人间烟火气,虽不比神殿和雀都那般云雾缭绕,倒也是个让人舒服的好地方。
我们先去了一戏楼小歇,听了段小妹吴侬软语的戏,唱的真好,只叫我心痒痒。
听得昏昏欲睡时,小二端了壶上茶来:“二位客官,您要的上好龙井。”
我愣了愣,奇怪了,没要茶啊。
“这份是邻桌杜公子送给姑娘的红豆酥。”小二朝我使了个眼色,笑的十分谄媚。
而我顺他的目光看去,果然邻桌有一公子哥,大摇大摆地扇着扇,对我挥挥手。
无聊,哪家的纨绔子弟,招惹谁不好招到本上仙头上。
还不等我开口,桀便回头,冲那凡人一勾嘴角,轻蔑一句:“谢了!”
“你叫的茶?”我自顾自倒了一杯,美滋滋地喝起来。
他点头,也喝了一杯。
“你有银子吗?”
他摇摇头,一口一个红豆酥。
我急了,这小子该不会想让我出钱吧:“你没钱叫什么茶?”
“钱嘛,随手一指遍地都是。”说罢,他拿起一块红豆酥,将它变作一块金元宝。
我夺过来,又变回红豆酥:“胡闹!咱们变得钱财不过障眼之法,过些时日,店家发现自己的血汗钱成了红豆酥,还不气的直呕血!”
他满不在乎,随手塞了个枣堵住我的嘴:“急什么,本殿下乃银蛟龙,满身都是银鳞,大不了割下一寸皮肉给他。”
呸呸呸!疯言疯语!
不过点点钱财,也不至于要割肉扒皮来还吧。
我摸了摸身上,并没带什么值钱的东西,我本就没有带耳饰珠花的习惯,无意中瞥见他身上还挂着那金鳞……
不行不行……
这可是无相侯的护心鳞……
流落人间,叫凡人给糟践了,我赔不起……
哎?阿娘的玉!
我从脖子上取下那玉,想了又想,还是一咬牙将它放在桌上。
“做什么?你还真要将自己的东西当在这小戏楼里?”他本来看戏,没想到我来这一出,实属诧异:“区区几两,咱们就算悄无声息地跑了,也不会有人知晓的。”
我瞪了他一眼,心疼地摸了摸我的玉:“天底下哪有这般道理?仗着自己的身份就随便欺负人?我可做不来这种事,先把这玉押在这,回头我再来赎。”
他抢了我的玉把玩起来:“这玉看着也不是什么稀罕玩意,押便押了,还赎什么。”
我气的踩了他一脚:“这可是我阿娘的玉!”
虽然是块璞玉,但它可是阿爹阿娘的定情之物,于我而言意义非凡。
他没再说话,一心只在唱戏的女子身上。
小妹一曲唱罢,抱着琵琶下了台,他才回过神来,意味深长地笑笑:“那姑娘不错,声音极美。”
不用你说我也知道,何必故意说出来给我听?
是啊,她唱的好,长得美,又弹了一手好琵琶,仅凭一颦一笑便牵动台下男子的心。
狗改不了吃屎,差点忘了他是怎样轻佻的人。
那妹妹早就下台消失在幕布之后了,他的眼睛却还没收回来:
“人家都下台了,你还看什么看?”
他恐怕这时才想起这儿还坐着一个我,坏笑起来:“我在想…或许我能用千里眼的术法,看她在台后换装梳洗。”
贱胚子!我就知道他只会见一个爱一个!
“不夜侯何必这般望梅止渴,直接上去招呼一声,想来也能抱得美人归。”我心疼着我的玉,亏我还狠心拿阿娘的玉作抵押,我说的他恐怕一句没听,一心只有那台上的美人。
他饶有兴趣地看着我,不紧不慢地喝茶:“哦?你做什么吃醋?”
吃醋?我吃醋?
放什么厥词?
我可是亲眼见过你在那山洞里与狸猫精欢好的,眼下这点事还值得我吃醋?
我又看了一眼邻桌那个什么杜公子,这凡人蛮有品味,回去可以托人将他的命数改得顺些。
“你看什么看?”桀突然挡住我的视线,皱着眉头。
“怎么?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他揪住我耳朵:“就是不许点灯!”
我气不过,也揪住他的耳朵:“那你凭什么放火?”
他噗嗤一笑:“谁说我要放火了?你在这,我哪还有心思放别人的火?”
看吧,满口胡言乱语说的天花乱坠就是他的强项,哄骗女子是个老手。
“你放手!”我耳朵都被揪疼了。
“你先放。”他的耳朵也红得不轻。
“你先放!”
“我不放,除非你先放。”
“那我也不放,要放一起放。”
“好啊,那就一起放。”
我实在疼的不行了,感觉耳朵都要掉了:“那我数一二三一起放!”
一!
二!
三!
“好啊你个臭小子!你果然没放!”
“嘁,你还不是没放吗?我说了,要放你先放。”他耳朵红成这样,还笑得那样灿烂,难道是我下手太轻?
半个时辰过去了,我的耳朵已经没什么直觉了,感觉听得也不像以前清楚了,台上在唱哪出?怎么听不明白了?
“求你了,放手吧。”
我真的怕,怕我的耳朵葬送他手。
他也松了口气,终于放了手:“早求我不就得了,只要你开口求我,什么我都会答应你的。”
“所以你这次来人间到底要干嘛?总不能专程来听戏吧。”我埋怨地瞅他一眼。
他将杯中的茶一饮而尽:“带你来自然是有好玩的。”
“什么好玩的?”
他浅勾嘴角:“人间又出了个有名的昏君,咱们进宫陪他玩玩。”
这家伙是什么昏君猎手吗?
还有这种癖好?
“图什么?你的伤还没好呢。”
他啧了一声,点了点我的鼻尖:“小伤罢了,为民除害可是正事。”
神殿中有专为凡人书写命数的仙官,地府里有惩办恶人的判官,善恶到头终有报,哪里需要他亲自除害。
说白了,就是想找乐子。
其实,天上有不少仙友常年闲来无事,时不时便下凡玩玩,在凡间锄强扶弱也好,使点小坏也好,看这些凡人短暂的一生也蛮精彩。
如果不是身为雀姬,来世我也想做一回凡人。
一生虽短,难过百年,却也扎扎实实体会到何为爱何为恨。
不知境空当初如何想的,放弃人世的一切遁入仙道,是否真的快乐?
我和桀又绊了几句嘴,拧不过他的任性,决定化身婢女侍卫,去看一看那昏君“赛神仙”的生活究竟是怎样的。
我见过的、听过的昏君不少,个个都昏出了个性,庸出了风格。
夏桀沉醉女色,收集全国娟布;商纣嗜血成性,酷爱挖人眼心;还有一些烽火戏诸侯的、专注诗歌画的。
这届昏君怪会享福,确有几分赛神仙的意思。
雕梁画栋,金碧辉煌,所到之处皆是白玉作地、金银为顶,虽比起神殿还差的远,但这儿酒池肉林、珠光宝气的,已是人间奢靡至极。
果然啊,昏君二字名不虚传嘛。
我换上一身婢女的衣服,也好掩人耳目,这衣服蛮粗糙的,不似四海八荒仙界的天蚕丝、云薄锦。
我跟着一位趾高气扬的娘娘前往勤政殿,那是皇上办公的地方,不过那昏君愧当勤政二字,只拿那地方作乐。
那位娘娘不算漂亮,就是多几分媚,但比起九尾狐族的狐仙们,她就小巫见大巫了。
这种姿色或在人间很受欢迎,若丢在四海八荒,找个八百年也找不着。
一进殿,我就瞧见桀,一身纯黑的简朴素衣配一把刀,不似平日贵气风范,却多了几分飒爽,他也看见了我,我俩低着头偷笑。
昏君挥了挥手,让闲杂人等退下了,我和桀“有幸”留下侍奉。
我眼看着那位娘娘娇嗔得很,歪倒在昏怀里,撒着娇,说着自己对皇帝如何如何忠心,又是如何如何思慕,二人之间言语举止十分露骨,对着如此丑陋的一个人说这些,可算难为了她。
“好好学学。”
桀传音给我,虽未开口,我们还是可以交流。
“嘁,这种小女人姿态我才不学。”我抬眼瞥了他一眼。
他无声笑起来,眉眼弯弯:“你不是想做龙子妃吗?想做龙子妃这些东西可有的学。”
谁想做龙子妃,还不是你们龙族求着我去做龙子妃。
臭小子没一天有个正形。
正当我俩的目光打起架来时,那昏君指了指我:
“哪来的美人,朕怎么从未见过你?”
看了看左右,好吧,真的是在指我。
他色眯眯地跑到我跟前,脚下一滑还摔了一跤,愚不可及。
“回陛下,我是新入宫的婢女。”我低头,巴不得低到地底去。
我可不想在人间生事,这愚蠢的昏君最好别来惹我。
“唐人有诗歌云:小山重叠金明灭,鬓云欲度香腮雪。朕今日得见美人如此姣容,简直三生有幸,美人你可称得上天仙下凡啊!”
那昏君十分激动,一把握住我的手,脱也脱不开,只好陪着他尴尬笑笑。
不说别的,他这眼力见还是有几分的,本上仙可不就是天仙下凡嘛。
其实,我的长相在四海八荒也只算是中上等,只能在人间娇纵。
一旁的娘娘急了,赶忙上前搂住皇帝,连连撒娇,又对我挤眉弄眼,很是厌恶我的模样。
那昏君也是无情,一把推开那女子,围着我转了好几圈,说了些文绉绉的话来讨我开心。
“朕得此美人,称得上倾国又倾城,来人啊!封…”那皇帝笑的合不拢嘴,似要召我入他的后宫。
“等等陛下!”我赶紧拦住他:“奴婢不过一介草民,只想在宫中做些杂活,侍奉陛下和娘娘就好。”
谁要入他后宫,肥头大耳的,看着就叫我讨厌。
“哎!使不得使不得!美人之手如此娇嫩,怎可做杂活呢,应当每日只沾阳春水,好好供养着。”
被他摸了几下手,我恶心得只想将手剁了去。
情急之下,我朝桀使了个眼色,他紧抿双唇,憋笑憋得可不容易:“依我看,你还是从了他吧,在这做个贵妃也不错嘛。”
“不错个屁!快些救我!”我瞪着他,传音回去。
这昏君再看我,我就真的把他变成一头野猪。
桀点点头,暗地里打了个响指,即刻,殿外便冲进来个公公,十万火急的样子:“启禀陛下!御花园失火了!”
那昏君不以为意,还是一个劲盯着我,盯得我好不自在:“失火了便去救火啊,慌什么?”
“陛下!那火颇有魔性,不论怎么泼水也无法扑灭,直冲勤政殿来了!”
昏君一听火都快烧上他的眉毛,这才急了,说了几句关切我的话便匆匆离去了。
殿中之人纷纷跑去,只留下我和桀。
他们走远后,桀就坐上了他的龙椅,吊儿郎当地翘着腿:“什么烂人就敢自称人中龙凤?瞧瞧这拙劣的制作,我们龙族就没这么丑的龙。”
说罢,他便将龙椅上的龙头给掰下,捏了个粉碎。
“你方才为何不早些召天火?再不烧起来,他身上的横肉都要贴到我脸上了!”我生气,随手丢了只鞋砸他。
他侧了侧身子躲过:“你放心,我怎会让他动你一下。”
弯腰捡了我的鞋,缓缓走来给我穿上。
或许是有了对比,忽得觉着他好看的很,给我穿鞋时,也悄悄脸红一下。
但一想到我的手,还是气的不得了,锤了他几拳。
因为一场大火,宫里热闹的不得了,所有人都跑去救火了,不论是公公还是王爷,婢女还是贵妃,全都忙的团团转,弄得灰头土脸。
我变回一只青鸾鸟,飞上屋檐,看这出好戏。
还是做鸟自在,想飞多高就飞多高,想飞去哪就飞去哪。
桀歪坐在屋檐上,我停在他肩头,底下的人叽叽喳喳吵个不停,好笑的很。
那笨皇帝的龙袍被烧了个大洞,气的他对身边的奴才又打又骂,贵妃们的脸上摸了灰,我用了术法,任凭她怎么擦也擦不干净,先前那故作柔弱的姿态也全无了,坐在地上嗷嗷直叫。公公侍卫们一桶接着一桶地泼水,却不见火势渐小,反而越烧越旺,仿佛泼的是油。
“看那个人。”
桀指了指底下一位奇装异服的老头子,那老头的面相看着比师尊还要老,穿着怪异,手持拂尘,袍子上画满了八卦阵。
“他是这国的国师,深得昏君信赖,每每装腔作势胡乱念几句什么急急如律令,那昏君便信以为真,”桀似乎对这人知道的不少,说着说着便噗嗤一笑:“这混蛋竟敢自称见过真龙,喝过龙血。”
我也忍不住笑起来,吹了个口哨将火引到他身上,烧他的怪衣服。
“原来你来这是为了他啊。”我在空中飞了几圈,快活的不得了。
原来偶尔使点小坏,也会这样开心啊。
桀挑眉一笑,他侧脸,下颌骨的弧度很是好看:“他明日肯定会做场法事,你就等着看好戏吧。”
说罢,飞身下了屋檐,红墙金瓦,绿樱古树,他的身姿挺拔,平步浩气,回眸一笑,犹如东海南海波澜惊起的风,又如盛夏七月晴朗的艳阳,独有的少年气。
怎么回事……我竟愈发觉着,他十分好看。
和境空比呢……
我竟想不出答案了。
是心动啊,糟糕眼神躲不掉(这样自己捞自己还蛮自由的,好好奇我的第一个读者会是怎样一个天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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