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被爱自我保护机制》橘盐

5、第5章

　　臻臻一直是个执拗又冲动的小姑娘。归家后，她稍稍收拾了一些随身行李就坐火车孤身前往南市。
　　南市是她的家乡，要在熟悉的城市里找到周顷之不难。

　　她就这样算是单方面与父母断绝了联系。

　　周顷之问她如若将来后悔将这一切做得这么决绝该怎么办。

　　她青涩的面庞上仰起的全是坚定，“也许你认为我这样做很傻，很不自量力。但我没有办法再呆在那里当做一切都没有发生。”

　　年轻的男人微微叹气，轻抚女孩柔软的发丝，“我会护着你。”

　　臻臻吸了吸鼻子，一滴泪水窝不住从右边的眼眶滚落下来。她想她愿意相信周顷之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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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臻臻感觉像回到他俩依然在松城的时候，她小小的世界只围绕着一个人转。

　　她也没有向周顷之问起他是怎么应付黎湛沈歆宜。湫湫给她发过几次短信之后，她觉着看得刺眼，就把亲姐的号码拉入了黑名单。

　　她对周顷之这样说：“湫湫没什么不好，只是我单方面嫉妒她。”

　　他们约定好她的底线是不能放弃学业。周顷之问臻臻是否愿意回到学校上课，臻臻想了想，还是摇摇头。

　　她认为只有长时间呆在周顷之身边才能让自己感到安心，才能有足够力气去做一些事情。

　　周顷之并不逼她，只是聘请了对于辅导复读学生更有经验的私人讲师团队，并要求臻臻每周的学习进度都必须上报。

　　臻臻对于他的严格并没有什么不适，反倒有些享受——她很喜欢周顷之对她的未来上心的样子。

　　日子舒心到臻臻几乎要忘记，这世上原不是只有他们两个人的。直到周顷之的母亲，温莳上门。

　　臻臻还以为是周顷之难得早下班，本在客厅趁着休息时间翘着脚吃冰淇淋的她兴冲冲就光脚前去开门，嘴角还残留着巧克力留下的暗渍。

　　她自幼与周家相识，也曾颇受温莳的照拂，但从没有一次见面让她自惭形秽至此——她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自己为何能堂而皇之地接受周顷之的照顾，也惧怕温莳责备她的年少冲动。

　　没想到温莳只是轻轻看她一眼，柔声和她说：“怎么不把鞋穿好。”

　　臻臻低头看自己光秃秃的小脚，轻轻“呀”了一声，“我……我马上就去，谢谢阿姨。”

　　她踮着脚尖跑回沙发前面穿上自己的粉色小猪，又立马“噔噔噔”跑到玄关处帮温莳拿出一双女式拖鞋。

　　“阿姨……”她涩着脸，不知该怎么招呼温莳。

　　毕竟严格说来，温莳是主，她才是客。

　　温莳见状轻笑一声，穿上她准备的拖鞋，“臻臻，你这么紧张做什么？”

　　臻臻惭愧地低下头，其实说不出来为什么，她觉得自己无颜面对温莳，就好像是她拐带着周顷之做了什么坏事一样。

　　温莳边缓缓往厨房的方向走，边给臻臻看手上的袋子，与她说：“我白天做了一些吃的，都是顷之和你喜欢的，想着给你们送过来。”

　　臻臻讷讷回道：“谢谢阿姨。周小叔叔他还没回来呢。”

　　“还叫周小叔叔。”温莳回身笑看着她，“你们年轻人现在时兴玩这一套吗？”

　　“啊？”臻臻檀口微张，两只小眼睛瞪得浑圆，逗得温莳又是一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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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臻臻这才知道，她的非分之想早已是所有人的心知肚明。

　　是夜，温莳已经离开，臻臻还没完成今日的作业，却忍不住心烦意乱起来。她悄悄拉开书房大门，看见周顷之少见地带着眼镜，正坐在桌前心无旁骛地看着手里的文件。

　　臻臻不自觉被他这样认真的情态和带上眼镜后更显俊朗的眉眼惑住心神，她忘记为什么要打开这扇门，只晓得痴痴在门外盯着他瞧。

　　周顷之一抬头就能看见趴在门上的小人，他唇角微不可见地扬起，但言语间仍是不动声色，“有话直说。”

　　臻臻闻言一惊，如梦初醒，“啊……噢，对，我，我是来干嘛的来着？”

　　周顷之眼中也染上了点笑意，“整天迷迷糊糊的。”

　　臻臻仔细想了想，终于想出了点什么。她从打开的门缝间钻了进去，雄赳赳气昂昂径直走到了周顷之宽大的书桌前，将两手撑在桌面上，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

　　周顷之扬眸，凝视她，眼睛里写着：又在搞什么鬼？

　　臻臻的大眼睛扑闪扑闪，傻兮兮地咧嘴一笑，“周顷之，周小叔叔。温阿姨说，大家都说你偷偷养了一个童养媳。”

　　周顷之失语，深深看她一眼，随后便低下头继续检阅起文件来，像是对她的话题丝毫不感兴趣一般。

　　臻臻急得狂拍桌子，“你怎么不理我。”

　　周顷之的心神从文件上收回，思忖了几秒，说：“没有’偷偷’。”

　　微顿，他放下纸张，又顺手取下眼镜随意甩在桌上，“你说是谁害我背后这样被人议论？”

　　臻臻瞪圆了鹿眼，“我怎么害你了？”

　　他轻轻瞥她一眼，“还不快点长大。”

　　这一眼中蕴含只有他俩才知的隐秘，看得臻臻心中懵懵懂懂的小芽一下子冲破了躯壳，探头探脑想要向周顷之的气息迎去。

　　她不安地扭了扭身子，讷讷不敢看他。

　　周顷之看着小姑娘从头红到了脚，头顶都能冒出蒸汽。他骨节分明的右手轻轻拍了拍桌面，”过来。“

　　臻臻犹如还在梦里，一只脚深一只脚浅地绕开桌子慢慢挪动到他身前，不设防被他抓住小手一把带入怀中。

　　从没听过他深沉的嗓音在耳边这么近的位置，“下次再闹我，就让老师再加你两倍的作业。”

　　明明是不中听的话语，臻臻却害羞地深深埋下头，胸腔里的蝴蝶胡乱撞到她感觉自己的心再也不可能跳得这么有力了。

　　黑暗中，臻臻卧在床上，紧闭着双眼，身体却止不住轻轻颤起来。

　　曾经多美好的梦，如今却成了她的梦魇。

　　每次梦见过去，清醒后她都不敢睁开眼，怕一睁眼就看到无边的暗与孤寂，交织着她破碎的灵魂与无望的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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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臻臻顶着眼周颜色深深的两个圈圈从床上坐起，满脸颓丧——本想光鲜亮丽地开始她在周氏的第一天，又被周顷之这个惊天大祸害给坑了。

　　她穿着简单的米白色棉质短袖短裤爬出被窝，下了床一步都不需要走她就能够着窄小的衣柜。臻臻毫不费力地就从少少的衣物中翻出稍微像样些的白衬衫与黑色短裙。

　　衬衫有些皱了，她贪便宜买的熨烫机质量实在是不佳。

　　她穿上衣裙，走到卫生间，在半身镜前努力想抚平皱褶，当然未果。

　　刷好牙，洗完脸后，简单涂了个宝宝霜，臻臻抹上了她昨天出院后特意去便利店买来的开架化妆品。唉，这对她可也是好大一笔支出呢，肉疼。

　　所幸效果还不错，臻臻靠近镜子，摸了摸自己不再那么惨白黯淡的小脸，睫毛被她涂得有一点乱糟糟的，她用手顺了顺，再用手背抹去下唇涂出去的口红。

　　完成。

　　还是个小女孩，臻臻忍不住给了镜中变得明艳的少女一个甜蜜的wink。

　　好久没见过这样的自己了呢。

　　臻臻原本阴翳的心情都逐渐舒展开来，这点新鲜给了她一点不同的滋味。

　　没错，还是得有希望地活下去。臻臻看着镜中的自己，默念。

　　不管是一天，一周，一个月，还是一年，她的心脏至少还在跳动。

　　她在这个世界上依然有所牵挂。

　　那就努力到将一切都放下吧，如果可以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