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度浅醉》冰栗幽月

16、十六章

　　回想起来倒也不是不可能，两个人都是教授，就算学校不一样，也应该经常参加什么研讨会之类的东西，认识也不奇怪。总之，他敷衍了几句，然后随口聊了几句之后，找了个接口挂断了电话。
　　他盯着自己的手机看了半天考虑要不要换个号码，后来觉得太麻烦了，所以还是算了。这个时候他唯一觉得LUCKY的是自己寄给林亚的东西的时候写得是林亚公司的地址。
　　即使强行安慰自己从开始到结束都是自己一手安排的结果……但是对他的丝毫未减的感情却仍然难以压制。
　　门外，陆澄静静地看着躺在床上的章霖。
　　从那个人身上得到的感情就算是经过设计，也实在是深刻的过了点份。
　　陆澄的视线完全不是之前章霖熟悉的那个阳光的大学少年，而是属于一个经历过变故的人。
　　开什么玩笑，自己想要的东西还没有得不到手的经验，好不容易打算放弃了结果又给自己能够得到的机会……这次不管是什么样的状态，都让陆澄觉得这个仿佛神安排的剧情过分了点。
　　而他从小学会的东西就是掠夺和霸占，但是自己对章霖的感情很深刻……所以他拼命的说服自己，但是自己的心里到底对于章霖和林亚之间的关系的想法到底是一种什么定位，其实他自己也不是很清楚，唯一能够理解的是，陆澄知道自己想要章霖。
　　那么很明显的，所有对自己得到章霖可能产生障碍的存在都可以列入敌人范围。
　　“不要在那个角落躲着，自己的家里放松一点如何？”章霖的声音传入正在思考的陆澄的耳朵，让他回过了神。
　　“啊……哦。”他应了了一句。
　　“只不过被吓了一跳而已，老朋友的父亲突然打了个电话过来。”章霖的声音听起来似乎没什么特殊，但是也毫无力气。
　　陆澄握了握拳头。
　　他忍不下去了，也玩不下去了。即使自己和自己的想法似乎都被章霖接受了，但是章霖仍然不肯把自己心里的那个人和那些事情告诉他。陆澄倾身保持一定的距离，用自己的身体罩在章霖的上方。
　　“你知道为什么人都会讨厌自己的恋人说起或者想起之前的对象吗？”陆澄冷冷的看着没有任何反应的章霖。
　　“独占欲？”
　　“当然不仅仅因为这些，而且因为他们没有意识到一点，对方把以前的他隐藏起来，就仿佛不让人抢走一样的好好保护着，这一点让人都不知道到底应该怎么吃醋到底吃谁的醋。”曾经那个混蛋女人对他说出这些话的时候，他还听得稀里糊涂，现在他终于明白了。
　　“……还真是深奥的想法。”到底是谁启蒙的陆澄的恋爱教育，章霖反而开始感兴趣了，说不定自己和那个人很合得来也说不定。
　　“那我现在的感情你能了解吧，我很矛盾啊。我明明觉得自己表现的很明显了，为什么你还是无动于衷呢？”陆澄把额头抵在他的颈窝里。
　　章霖觉得有些痒，他偏了偏自己的头，余光看不到陆澄的表情。但是他却觉得很无聊很疲惫，和林亚的那个时侯不一样，比起担心自己受到的伤害和对爱情的懵然无知的尝试，更加烦躁于这个其实并不是爱着自己的男孩子把爱说的自以为是的理所当然。
　　为什么每个人都喜欢把别人没有的东西像是自己不需要的一样拿出来发散式的炫耀？
　　意识到这个问题的一瞬间，从章霖原本心如死水一般的思想中，有一个清晰的词语慢慢地浮到了能够足够被判明的地步。
　　憎恶。
　　第一次发现这个词的存在后，他就明白了自己心里之前的无数的矛盾，以及对于林亚的感情之间的另外一个交集。
　　专注于自己的思考中的他，甚至完全没有去组织陆澄解开了自己上衣的扣子。
　　默许？还是无所谓？
　　这个问题在两个人的脑子里都一闪而过，没来及去认真思考答案，陆澄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陆澄咋了一下舌头，把手机拿起来，看着没有显示的屏幕狠狠的按下接听键。
　　然后，电话里传来一个冷漠而且不紧不慢的声音。
　　“……我大概猜到你现在在干什么，有人拜托我来阻止你了，所以给我停下手来机场接我。”说完，电话就挂上了。

　　大概预想到对方到底是个什么暴跳如雷的状态，所以也不给对方拒绝的时间，舒凛就挂断了手中的电话，然后扔给了后面的一个人。
　　“一个人行吗？”对方的声音隐隐透漏着担忧。
　　“我又不是国际逃犯。”舒凛轻轻的反驳了一句。
　　“比国际逃犯还要危险的人没资格说这种话。”对方抱怨了一句，“有事联系我。”
　　“我说为柬，这就是你不对了，你是让我来帮忙的哎。”
　　“可以的话我一辈子都不想承认我和那个混蛋居然都认识你这种承认自己物以类聚一样的事情。”陈为柬把手机塞到口袋里。“而且我想让自己朋友幸福有什么不对？”
　　“哦？只是因为想让朋友幸福？”舒凛好想看通了什么一样的眯起眼睛笑着。
　　“……想让我说实话吗？”陈为柬冷冷的看了他一眼，“如果这个世界上多出一对同性的恋人，他们受到家人和社会的方面的阻碍貌似是理所当然，但是如果在没有家人阻碍的情况下他们如果分手，那么就是我们这样的当朋友的不对，我不想遭受这种无妄之灾和莫名其妙的指责，明白？”
　　“很好~我喜欢实话~”舒凛好像很愉快似的转过身去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不把人逼到原形毕露，你是不会高兴的是吧。”
　　“不是啊……为柬，我没法被骗，所以至少我希望没必要骗我的人不去骗我。”
　　“……”为柬也不再多说，“有事情就给我打电话吧。”
　　落下这句话，陈为柬离开了。
　　舒凛站在这个城市的热闹的地方，却有种巨大的空旷感。
　　人和人之间无论多么接近都会有缝隙。
　　因为那是温暖的，柔软的东西，任何介入的物质，都是比一方“更加贴近”另一方的存在，如果是坚硬的无法介入的话，那么无论贴的多么近都永远是冰冷的罢了。任何人中间一定会有距离的……只不过有多近就会有多远而已。
　　看着从远而近的陆澄的车，舒凛敛下眼神静静的扬起一抹笑容。
　　陆澄明明从那个时候开始，就已经无法再去爱上一个人，那么对一个人的执着这样的感情到底是好还是坏呢？
　　舒凛把随身的包帅气的往肩上一搭，仿佛职业化一般的摆出一张和刚才截然不同的表情。
　　虽然她比起欺骗更喜欢真实，但是比起被喜欢，她更希望被讨厌一些。
　　……因为人不会去刻意的和没有找自己麻烦的“讨厌的人”纠结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