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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2章 ...

  •   “赵...月明?”
      “不是。”
      “赵...明月?”
      “错了。”
      “赵......”
      “不要猜了,你猜不到的,我的名字,是你想象不到的美丽大方动人旖旎。”他故作深沉道。
      “那你告诉我啊,你说了我就不用猜了。”
      “自己琢磨去吧,你这种凡夫俗子,怕是也猜不透。”他鄙视的看了我一眼。
      妈蛋,你觉得我猜不着是吗?我右手悄悄伸进他课桌里,我知道那里有个四四方方的皮夹,薄薄一层,里面放着一张彼时的我还未曾拥有的证件——身份证。那个时候才初中,也没到高考的时候,也不出远门,身份证根本用不着,所以我们都还没有办过这张证件。但是赵月就不一样了,兴许是旅游,兴许是去别的地方,总之身份证早早的就有了。有一天中午,这厮还跟我显摆,说没有身份证,我就是个非洲黑户,而他有身份证,所以他才能光明正大的生活在祖国的灿烂阳光下。他拿着那张身份证在我眼前手舞足蹈、晃来晃去,我除了用看沙雕的眼光看他之外,只能彻底无语。炫耀了一会,见我没理会,他就把身份证收进了那个四方皮夹里。我这个人吧,读书的时候,别的不行,但是记忆力真的一级棒,而且特别善于观察细节。一篇古文半个多小时就背下来了,诗人每次跟别的老师说起这个都特别骄傲。所以我清楚的记得,他把身份证放在皮夹里,皮夹又塞在课桌左侧。
      “傻叉,你看!”我转过手背拿出了身份证,在他眼前甩了甩,然后迅速低头扫了一眼,“赵...朋?”
      他傻乎乎的看我一眼,“什么?!”
      “这名字也不娘啊,除了很俗以外,别的没有啥啊?”他反应过来,马上就过来抢身份证,我反手把身份证扣到手心里,直接放到了桌面上。
      “不娘就不娘吧,别唧唧歪歪了!”
      “那你有什么好抢的?”我又要翻开他的身份证,但是他一下子用手挡住了。幸好我速度还是比他快,直接又扣到手下。那一瞬间,我突然发现我真的很笨,之前偷偷拿出来的时候就随便翻了一眼,但就在刚刚,我终于看清上面写的什么了,原来他的名字叫赵月...月?我去,还不如赵朋好听呢,或者说赵狗蛋啊、赵大傻啊也比这个好很多啊…“谁们......给你起的名字?他们是不是跟你有仇?”
      “有什么可好奇的!”身份证他拿回去了,搏命一样跟我抢,结果还是我故意轻抬手他才抽回去证件。看起来也没有多弱不经风,怎么还不如我有力气?果然是市里来的孩子,一副虚架子,白斩鸡一只。
      “那个,赵...”
      “别假装好奇。”
      “没有诶,我就是稍微有点想笑,另外我觉得你说的话不能再对了,这名字果然娘的厉害,还不如我的名字。”我认真的看着他,并没有笑出来,我怕伤他自尊心,谁知道他突然转过身来,对着我呵呵一笑。“诶,说起来你的名字也是奇葩,为什么要叫不存?你从来不存东西吗?什么玩意儿就不存了?谁给你起的这名字?”
      “赵月月!”我扯起嗓子就在班里喊了一声。我就是故意的,甚至有一点小生气,让你说我,让你说我,“别不识好歹,名字娘了不起啊?”
      “啊喂,这个不至于吧,你先坐下来,坐下来,有话好好说,好好说,不至于,不至于。”他一边安抚我情绪一边观察大家有没有看过来,好在还没上课,大家还都在嘈嘈,没人理会这边。他松了一口气似的拍拍我肩膀,显然,他也不能接受自己的名字被大家知道。
      “别跟我套近乎,不吃这套。”我拨开他的爪子。
      “我下课去给你买吃的,好不好,你最喜欢的花生糖,好吗?您看可以吗?爷,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的道理咱都懂,要能做好才更好啊,您说是不是?”
      “我最见不得你这副认怂的样子,早干嘛了?惹我干嘛?你老毛病真是多的不得了,对别人也这样吗?你小心别人扒你皮。”
      “我跟别人又不熟,干嘛去别人那里这样子,再说了认怂不挨打,认怂有什么不好的。你也就会跟我这个老熟人眼前叽叽两句,你真的生气又生不起来,别装了别装了。我这才不叫怂,我是让着你,还有啊,你觉得我一定在别人面前会认怂吗?”他突然一脸认真的看我,我傻笑着回应了一句“记得我的糖”,便扭脸写作业了。说到花生糖,我的最爱,我就一点脾气都没有了,让干啥干啥,一句多嘴也没有。
      想起来这些陈年的旧事,总会想起他一脸笑递给我一整袋花生糖的样子,可是我那个时候傻的厉害,并不知道这些糖怎么来的,也从来没想过要去究根问底。我只是每次在他递给我的时候,真心高兴的不得了,那个时候我觉得他是神一样的好同桌啊,居然能有这么多糖给我吃。我多喜欢他啊,可惜少年少女的青春是真的冒傻气,我对我自己的喜欢并不知情,甚至一点感觉也没有,真是,傻透了。

      赵月成绩有点垫底,但是人并不笨,虽然所有的聪明才智都浪费在游戏和跟家里人赌气上了,但是也没有到不可救药的地步。那个时候,正是玩的脱的年纪,初中生压力也没有那么大,再加上乡下学校跟市区比起来毕竟散漫一些,这种环境,大家学习的氛围都是很轻松的。但轻松的环境总是容易滋养惰性,青春期的少男少女,多余的闲暇时间就用来疯狂发展自己的爱好,就像小孩子有小孩子的玩具,初中生自然也有初中生的娱乐,多多少少都会影响一点成绩。赵月和班上的男生,几乎都是抽烟的,学校查的很严,但是真是奇了怪了,兴许世界上又都是这样雷同的现象——查得越严,抽的越凶。
      我们校长是个可爱又严厉的老头,经常有事没事就跑到操场左边的男生厕所,当然是看能不能顺手逮着几个“烟筒子”。赵月烟瘾也蛮大的,被逮过几回。有一次马上要上课了,他不舍得丢掉烟屁股,便抓紧时间猛啜最后几口。结果校长从另一侧进来了,从背后看着他弯腰弓背,像个大猩猩一样,姿势极其丑陋,于是一巴掌拍在他肩膀。赵月还以为是萝卜(班里第一大贱人),看都不看就嘟囔着说别拍别拍,马上抽完这几口要上课去了,快上课了。等抽完最后一口,丢掉短的不能再短的烟屁股,他一扭脸,后退一步直接坐厕所地上了。高能场景一下就出现了——校长弯下腰把烟屁股又捡起来,放到他手上,说:赶紧的抽完别浪费,快赶上俩馒头钱了。
      赵月那个时候是第一次被抓到,之前他打听过校长的脾气,平常和蔼的就像个小老头,所以在校长小老头说出那句话的时候,他还在惊恐中回味,这到底是正话还是反话?校长看着这个傻孩子,居然也真的没有发脾气,踱着步子就走开了。赵月还以为虚惊一场,结果这小老头临走到厕所门口,又幽幽的扭过脸来了一句:自己去班主任那里领处分。赵月这个时候才回过味来,把烟头给扔了,悻悻的跑着去上课了。
      “那你自己去领处分了?”我问赵月。
      “我傻啊,当然没有去,他又不认得我。”
      “可是他应该认识你阿姨吧。”
      “......那我下节课去看看情况好了。”
      几个月以后,“赵月啊,你这小子,你看看,一个月能看见你多少回了?你把厕所当家了?来这么勤快?啊?什么时候你有空多去办公室也看看我?年纪轻轻的,你这是干啥?尿频也不是你这节奏啊。”校长揪着赵月耳朵,从厕所拽出来,赵月这个时候还不忘啜完最后一口,“果然次数多了就不要脸了,你还抽?!领处分去!嫌我说话不管用是吧?看来还是我对你们太好了!”校长一脚踹在赵月屁股上,但是脸上并没有很表现出怒发冲冠的样子,于是赵月也嬉皮笑脸的应着“马上,马上就去!”
      本来该和赵月站在同一个战线的萝卜同志,这次巧了嗓子痛没抽烟,于是在一边落井下石的看着笑,校长转过身来就冲他喊起来“听不见上课铃儿是吧?又一个厕所常驻户是吧?要不再给你一脚?”萝卜一个箭步要溜,路过校长身旁被一把拽住,校长拍着萝卜肩头“和蔼”的看着他,萝卜谗笑着说不用不用,这就走马上走。于是又笑嘻嘻的追上赵月,两人一起回去了。
      “那后来你老被逮着,你去领过处分吗?”我又问赵月。
      “我傻啊,他知道我名字,不去不找死吗?”
      “也是。”
      青春的校园里,阳光都是彩色的,每个人都像一条野龙一样,在彩虹一样的日子里有着好多不切实际的梦。当然这些梦后来都破碎了,除了不切实际以外,还有一个主要原因,那就是我们亲爱的老师们,个顶个的“驯龙高手”,会毫不留情的把你的梦打成渣渣。诗人曾经说,校园是什么,是学习的乐园,等我们真正长大以后,才能真正明白这个乐园的意义。反正那时候小,仗着自己肤浅的理解,我和赵月对这句话可以说是嗤之以鼻。谁能想到真的熬到十年以后、二十年以后,才开始在光阴的犄角旮旯里把这句话重新刨出来,止不住的回味。

      我们初中真是个神奇的地方,总是查什么,什么就开始泛滥,不禁的时候还好,一禁,就成灾。以前的时候班里有的人爱买贴纸,贴在自己本子上,书皮上,铅笔盒里等各种地方。老师看见了觉得不顺眼了,“钱多多是不是?啊?买那个干啥?有钱会不会多买几套卷子?啊?别光知道浪费!”不警告还好,这么一警告过后,班里漫天遍野的开始贴那些贴纸,除了不在要交的作业本上贴意外,连校服都不能避免,课桌、饭卡、书包、睡觉的床、墙上、校园雕塑爱因斯坦的脸上,都开始被各种贴纸占领。老师屡禁不止,我们可爱的校长于是开大会呼吁:
      “哎呀,你们有钱买点狗皮膏药贴也行啊,别竟买些这种贴纸,你们铅笔盒也不腰疼,书包也不腰疼,那墙就更不用说了,你拿头去撞撞它,它还会问问你疼不疼呢!”校长单手扶腰,一副不行了的样子,“所以啊,买点膏药腰疼的时候还能贴贴,你们买这个你们给贴墙上,那墙不难受?那书不难受?”说着,校长指了指校园里的爱因斯坦的雕塑,大家一看,哄一声笑了起来。也不知道哪里传出来的说爱因斯坦像个猴子,眼神又毒辣,于是眼睛被一层层的卡通眼睛的贴纸盖住了。“还贴人爱因斯坦脸上,胆子硬了是不是?易地而处,扪心自问一下,同学们,把这个贴你脸上试试,看你们难不难受?你看看你们,等到百年之后还是要去见见这类神一样的人物的,你现在给人弄这个,多不好看?你让人家怎么看你?是不是?......”于是这大会就变成一场校长老头儿的单口相声,大家在下面一阵阵的笑。
      有一天赵月神秘兮兮的就跑到我跟前,在我眼前晃了晃手,我还没看清楚他拿的什么,他就又收回去了。
      “什么东西?”“猜啊。”
      “饭卡?”“笨!”
      “钥匙圈?”“傻!”
      “集卡?”“哎!”
      “你那张赵月月的身份证?”“滚!”
      “那你不说,我怎么知道?”“笨啊,不会猜啊?”
      这种费劲,老子要是猜得中,搁得着跟你这儿费这劲吗?再说了,刚刚不就在猜了吗?!我佯装压着火气,说不知道,他倒是一脸轻松,看我火马上要喷出来了,就直接把那个东西塞我手里,跟我说看在我这么笨的份儿上,送我了。我刚想张开手看看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他就用双手使劲压着我手,“过会儿再看,过会儿再看,着什么急?你看你这沉不住气的性子,咱先说好,我送你的一定要收下,要好好保管,不然以后再也不给你任何东西了。”
      赵月像个傻子一样,真的是傻子一样,根本没有注意到我的脸已经在红了,他的手有点冰,手上很细的纹,没有毫毛,白白净净,就大大方方的放在我手上。于是我身上的温度就上来了,我根本没听见他在说什么,我也不敢看他的手,只好假装想要看那个手里的东西,轻轻的随便扭了扭,眼光晃了一晃,就动也不敢动了,可是这个傻子絮絮叨叨的说了一大堆也还是没有发现自己手放错位置了。我觉得脸烫到不能再烫的地步了,他却突然说完了,呵呵一笑,逃也似的跑了。
      我低下头,身体僵直,于是按捺住心跳,缓了好一会,才一下垮下来,平复一下呼吸,看了看手里的卡片,是一张我最喜欢的周杰伦的饭卡贴纸。
      但是,
      周杰伦脸上被画上了胡子,瞎子墨镜,媒婆痣,刘海儿,上面还写了一行字:张不存的梦中情人!
      赵月!你给老子出来,老子保证不打死你!
      最后,我还把那张贴纸给贴在了饭卡上,也并不是因为那些胡乱画上去的铅笔画被处理了一下,干净了许多,也并不是因为这是周杰伦的贴纸,我真的很喜欢他,很多人都很喜欢他,可能最大的原因只有一个——这是赵月送我的。只是当时真的没有想到许多,只是当时真的只单纯的想着,妈蛋,这个混蛋居然乱涂乱画我偶像......

      下节课是诗人的课,上课之前我问他“你喜欢你姨妈吗?”他不理我,我又问了一遍,他抬起眼睛对着我笑了一下,很假的笑,说“喜欢!”
      “虚伪!”
      “我真的喜欢!”
      我翻了个白眼,“喜欢她的课你语文书上白花花的?全是你自己画的蜡笔小新涂鸦?喜欢她的课所以一上她的课你就睡得最香是吗?鬼才信好吗?”
      “你说你是不是有病?”他转过脸来看着我,“能不能不要问这么白痴的问题?你都知道我不可能会喜欢这种课了,你问我的意义何在?真希望你能好好反省一下自己,做我的同桌是不是最基本的素质都不够。”他做了一个无可奈何的表情然后翻了翻自己的小白眼,扭过脸去翻书了,不时的对着自己涂鸦的部分笑笑。剩下我一个大红脸大粗脖子尴尬在那里,当然本来也怨我,问这些乱七八糟的问题。
      “哎呀,好了好了,我就是不喜欢我这个姨妈,你少问点这个的问题嘛,我就不乐意跟你说这些,赶紧拿书出来上课吧。别杵在那里傻呵呵的一张猴屁股脸了。”他大概是看到我囧迫的样子了,又好心帮我把书拿了出来,翻到了该学的那一课。我却还是没有动,只是看着前面脸色发红。很羡慕那些一紧张就会脸红的小女生,可可爱爱的。当然我一紧张也会脸红,只是除了脸红以外,我脖子还会粗——我的脖子上有颗筋特别粗,我一大声说话唱歌,或者紧张的时候,那根筋就完全失控了一样,像个特大号蚯蚓,在我脖子上随着我呼吸微微抖动,特别难看。这条筋真的把脸红这种对女孩子来讲加分的优势完全变成了拉分的劣势。
      赵月一定觉得很好玩吧,这是他第一次注意到我脖子这条筋,他还笑着跟我说“诶诶,你脖子上这条筋好粗啊!你在使力气吗?这么粗!至于么,说你智商低你就爬条蚯蚓给我看,下次再说你,你脖子上会不会直接爬条白素贞啊?哈哈.....”
      有人在窗户外面清了清嗓子。赵月没听到。
      又是一声,赵月把脸扭了过去,只一眼,他就赶紧扭过脸来看书了。顺便斜睨着瞪了我一眼,我不说话,继续紧张中。直到窗户外面的黑影踩着高跟鞋的声音走远以后,我才终于松了口气,结果赵月不淡定了,“什么时候来的?”
      “就在你说你不喜欢她的课说我智商低的时候。”
      “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一扭脸就看见诗人已经站在窗户台那里了,来不及...说。”
      “完了。”
      后来听说那天晚上赵月加班加点到凌晨两点去写诗人留给他的作业,还被自己老妈电话轰炸了两个小时。赵月跟他姨妈一起住教师公寓,不住寝室楼,因为这件事他还跟他姨妈说想住寝室楼,因为寝室楼里没有他姨妈来管,而且十一点必须熄灯。当然他姨妈--我们伟大的诗人老师,怎么可能同意呢?所以第二天早上他顶着两个熊猫眼把牙咬的狠狠的跟我说,“要不是必须当天完成,一定拿过来给你写,你惹的事儿啊,你给我挖了个多大的坑!”
      我也挺内疚的,觉得很对不住他。但是我又能怎么样呢?反正他作业熬到两点就写完了呀,哈哈哈哈哈哈。
      看我笑的这么起劲,他丢给我一块花生糖,“拜托以后长点心吧,用这糖糊着嘴,不要再给我找麻烦了,OK?”
      我看到那糖眼睛就已经动不了了,惊奇的看着他,一边表示不相信,一边迅速的拿起来拆了封直接放嘴里了。不得不防他,上次说给我糖,结果最后转了一圈,还是他自己吃了那块糖。
      “绝对OK!”
      只顾着吃糖的我倒是没有看到他,对着我温柔的正在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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