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孩子》堕轻帽

3、第 3 章

　　施悦挤了祛味的洗手液洗了把手，淡淡的茉莉花味飘满了狭窄的小厨房。
　　她从客厅拿了作业去弟弟房间里写，书桌还是在他们初中的时候买的，一直用到现在，两个人从小就一起写作业。
　　妈妈上完班，一闲下来还会去跑兼职，才勉强三个人生活，她经常挂在嘴边的话就是要姐弟两好好念书，不然会像妈妈一样很累很累。
　　外公的接济，妈妈也从来没有要过，所以老人家只好偷偷给姐弟两零花钱。
　　施悦把钱都放在了空饼干盒里，不舍得用。还好施悦施旸成绩都不错，施悦马上高考了，依她现在的成绩，上本市最好的B大准没问题。每次妈妈看到成绩单，脸上的苍老瞬间遁形无迹，眉眼弯弯，好看的杏眼里满满都是喜悦。
　　妈妈年轻的时候也是个美人。
　　他长得更像那个男人多一点吧，那个第一个告诉她什么是“抛弃”的男人。
　　做了一会题，旁边突然推过来一盘泛着水光的草莓，
　　“吃点。”施旸倒先拿了一个，放进嘴里，鲜甜的草莓汁瞬间流入五脏六腑，他幸福地眯上了眼睛，见施悦无动于衷，又把盘子往她那推了点。
　　“快吃，新鲜着呢。”
　　施悦刚想问，“同学家草莓便宜了卖，我让他给我带了点，妈妈的那份已经留好了。”他又拿起一个塞进嘴里，“这是我们俩的。”施悦半信半疑地看着他，手里却已经拿起了草莓。
　　他刚想把手往他姐身上蹭蹭，才发现她今天穿的T恤，也是草莓图案，眼睛微微眯起来，露出好似小猫的怀疑眼神，指尖被草莓汁染成水红，唇色也泛着水泽，没有吹干的头发到现在还有点潮湿。
　　施旸愣住了，把手往自己裤子上揩了揩，他微微侧头，鼻尖有好闻的茉莉花香。
　　他有那么些希望今天她的作业可以多写一会。
　　灯光打在少年挺直的鼻梁上，有那么一瞬间迷住了她的眼。
　　施悦死死地捏住了笔杆，牙齿陷进了肉里。
　　十点左右，妈妈回来了，施悦的作业也写好了，她见施旸还在伏案，就偷偷出去又轻轻把门关上。
　　半晌，屋里的人把窗户打开，不顾有蚊子飞进来的风险，清凉的夜风渐渐冲淡了房里的甜甜的味道。
　　他倒在床上，床头是本素描本，里面的纸一些已经起了毛边。
　　第二天早上，施旸满脸黑云地坐在沙发上擦药膏，施悦边拿毛巾擦脸边朝他走去，只见那胳膊上都是红肿的包，就连少年微垂的眼角也鼓了个包。
　　今天太阳很好，四月的空气里伸出手，都是暖的。施悦把两个房间里的被子都拿到阳台上晒，然后趴在被子上，眼睛舒服地眯了起来。
　　听到玄关处有声音，施悦回头朝那看去：“施旸，你去哪？”
　　“和同学约好了，打球。”
　　“哦，那中午回来吃饭吗？”
　　玄关里的人一滞，“中午会回来。”
　　施旸接过钱，门又关上，这下家里就剩她一个人了。
　　80年代建的住宅区，阳台的水泥栏杆还有镂空的兰花样式，楼下重的一株广玉兰枝丫刚好伸了进来，花还是绿苞。
　　外面忽然一阵敲门声，施悦放下东西跑出去开门，门外是李欣，二婶家的女儿，她的表姐。
　　李欣一脸泪痕，施悦心里了然，什么话也没有说，把李欣拉进了屋。
　　坐下后，她哭得更厉害了，施悦给她递了纸巾，也不要，只是一味地哭。不知道哭了多久，施悦倒的水早就凉了，李欣才慢慢从膝盖上抬起头，抽抽噎噎地道：“他们俩又打架了。”
　　“怎么打起来的？”二叔在市里一所大学当老师，文质彬彬的，不像是会动手的人。
　　施悦静静等着李欣的后话，后者情绪显然已经平静了一些，“我妈她……怀疑……怀疑我爸在外面有女人。”
　　施悦握着杯子沉默了，“有证据吗？”
　　李欣摇摇头，拿纸擦了擦眼泪，“没有，但爸爸最近的确……不怎么回家，经常睡在……学校里。”
　　“那他们现在怎么样了？”
　　“在冷战。”
　　二婶心情不好的时候还会喝酒，喝得凶了，还会打李欣。
　　施悦沉默了一会，“那你现在要不要住我家？”
　　李欣摇摇头，抿着唇。
　　“你相信你爸爸吗？”施悦看着李欣。
　　“嗯。”李欣点点头。
　　“那就好。”施悦去了厨房，“要不要吃草莓？”
　　“好。”
　　很快就到中午了，施悦想留李欣吃饭，“中午就在这吃了吧，施旸手艺还不错。”开了门的施旸在门外一字不差地听到了，一扫刚才阴霾的的心情，“我可没说要做饭。”说着进了厨房。
　　一顿午饭吃得很快，李欣休息了一会也回去了。
　　两三点的时候，天已经阴了，看样子是要下雨。施悦刚把被子收回去，一道闪电就劈开了阴沉沉的天，紧接着雨点噼里啪啦地砸下来，阳台上的对拉门须臾如水帘洞门。
　　施旸躺在床上，心情复杂，他今天去见了一个人。
　　“姐，你有没有想好去哪个大学？”
　　书桌前的人放下笔，转过身来，“B大吧。“她又说，“不想离家太远。”
　　“好。“施旸趴在床上，把头闷在被子里。